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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子霽原本也並無惡意,隻是覺得,坦白說桃戈腹中孩兒是琅琊王的,委實有利於她。;樂;文;小說.lw+xs


    一來,李太妃對桃戈腹中孩兒的稱唿是左一口“野種”,右一口“野種”,可那孩子是琅琊王的,而琅琊王又是她的嫡子,如此說法,是打她的臉;二來,李太妃一向偏愛少子,若她得知桃戈腹中孩兒是琅琊王的,必定會對桃戈從輕處置。


    果然,李太妃聞言臉色頗是難堪,輕咳了一聲,道:“好,依你所言,那便召琅琊王過來,與他當麵對質!”


    子霽自信滿滿,自以為此迴必定是救了桃戈的命,誰又知桃戈心中是如何感想,她卻不知司馬道子與桃戈,早已同陌生人一般。


    子霽臉上泛著一絲笑意,桃戈自已察覺,可在她看來,她分明是有意害她。


    隻怪她太輕信她!隻怪她太輕信她!


    司馬道子至此,望見桃戈與子霽跪在地上,自是滿臉狐疑,還未來得及向李太妃行禮,便被李太妃詢問道:“道子,蕭美人有孕,太醫令診斷她孕期已有一個半月,絕非皇嗣,唐美人說,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一個半月前,你果真與她行過房事?”


    司馬道子聽言已然微微愣住,轉眸望著桃戈的身影,一時間又驚又喜。


    他尚未言語,李太妃見他驚詫,又見他唇邊一絲淺淺笑意,當即是恍然大悟,子霽所言莫不是真的?桃戈腹中那個孩子,果真是道子的?道子當真是糊塗了!


    李太妃一想適才口口聲聲說桃戈腹中孩兒是野種,如今便羞愧不已,連忙道:“若她腹中的孩子當真是你的,那你便帶她們母子倆迴王府去吧,日後她便是你的人,哀家迴頭自會與昌明說清楚。”


    她這也是無奈之舉,誰叫桃戈懷的是道子的孩子呢!


    可在眾人看來,李太妃還是一如既往的偏愛琅琊王,偏愛到連這種事都要偏袒。


    可司馬道子聞言卻是怔住,他謹記妍蚩的話,桃戈絕不能離開司馬曜,他又豈能帶她離開皇宮!


    桃戈雖不大相信司馬道子會救她,可她覺得,他即便不肯救她,至少,也會為了她腹中的孩子承認此事,她依舊愛他,她依舊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


    可誰又知司馬道子竟冷冰冰的迴道:“母妃厚愛,可兒臣與她,從無肌膚之親,更莫說她腹中的孩子會是兒臣的。”


    子霽一聽,當即怔住,轉頭怔怔的望著司馬道子,而桃戈,更是轉瞬間癱坐在地上,兩手撐著冰冷的地板,迴首望向司馬道子,卻見他麵無表情,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嗬,”她冷笑出聲,絕情之人依舊絕情!


    淒厲冰冷的笑聲逐漸變為放聲苦笑,眼淚也不由自主的順著臉頰流下,“對,你們都誤會了,我腹中的孩子並非陛下的,也非琅琊王的,”說及‘琅琊王’三字,聲音不由得陰沉了三分,似是哽咽一般。


    “他是野種,”她抬手放在肚子上,自嘲一般的說道:“他是我與侍衛私通得來的,我為了日後母憑子貴,隨隨便便拉了一個侍衛投懷送抱,同他顛鸞倒鳳,便得了子嗣,我以為我日後真的能生下這個孩子,誰知道……”說至此,她已再也無力編下去,便繼續放聲冷笑。


    李太妃聞她所言,心口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下了,她無聲冷笑,這個桃戈,倒算是識時務的。


    子霽跪在桃戈身旁,推她一下,她緊緊皺眉,道:“桃戈,你都在胡說什麽,你會害死自己的!”


    桃戈轉身望著她,唇邊一絲冰冷笑意愈發分明,“子霽姐姐,我素來視你如姐姐,可你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說著,她忽然伸手拉扯著她的衣袖,連連推攘著她,“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揭穿我!為什麽!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為什麽要害我!為什麽!”


    她哭得撕心裂肺,子霽也跟著哭,道“桃戈,我沒有害你,我沒有害你……”


    宛平望見子霽受委屈,連忙走來,竟是一把將桃戈推開,而後迅速將子霽扶起來躲得遠遠的。


    桃戈被推倒,伏著身子趴在地上,再直起身來時迴首隻見宛平瞪著她,目中盡是提防之意,桃戈見她如此,一顆心早已涼透,她苦澀一笑,“宛平,子霽,席平,你們都背叛我,你們都背叛我!”她說著,又嘶吼起來,伸手指著所有人,“你們都背叛我!你們都害我!你們都想要我死!都想要我死!”


    話音未落,心口一陣絞痛,緊接著一陣翻江倒海,口中陣陣腥甜,她捂著心口一咳嗽,竟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她依舊是單手撐著地,伏著身子,吐出那口血,卻仍舊咳嗽不止。


    司馬道子站在她身後看著,亦是揪心不已,總想帶她離開這裏,可他不能!他不能!


    她咳嗽不止,捂著心口的手連忙又半握成拳抵在唇邊,試圖忍著咳,良久方才止住,她便隨手輕輕一抹,抹去唇邊的血跡。


    李太妃這時便言道:“來人,蕭美人與侍衛私通,明珠暗投,把她拉下去,亂棍打死!”


    桃戈不言不語,靜候發落。


    司馬道子微怔,當即阻止,道:“母妃,不可!”


    李太妃道:“有何不可!”


    司馬道子頓了頓,道:“蕭美人與侍衛私通,固然罪不可赦,可她畢竟是皇兄的妃子,即便要拖出去亂棍打死,那也得聽聽皇兄的意思才是。”


    他言語間麵色平靜,聲音亦是絲毫沒有起伏,如此更似漠不關心,事不關己。


    桃戈聽罷,冷笑出聲,豈知因喉嚨裏頭還卡著血,一出聲便被嗆得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李太妃道:“即便如此,那她腹中的孩子也絕不能留!”到如今,她已不再說桃戈腹中的是野種。


    司馬道子聽至此已無法反駁,隻想著得快些將此事知會給司馬曜,可如今他離不開身,長壽殿也斷斷不會將此事透露出去。


    以母妃這般性子,必是先斬後奏。


    李太妃說罷,低頭取下掛在腰間的香包,而後轉頭看向身側的掌事宮娥,吩咐道:“綠蕪,把哀家的香包拿去,將裏頭的麝香倒出來和點開水,取來給蕭美人墮胎用。”


    “是,”綠蕪接過香包,這便走出去。


    司馬道子心裏頭正焦急,微微抬眸忽見李太妃頭頂最上方的牆壁上一隻人影,當真隻是一隻黑影,有著人形的黑影,他知道,那是妍蚩。


    妍蚩見司馬道子正望著她,也現出真身,卻隻是那麽一瞬間,便又幻化成一隻黑影,司馬道子對她蹙眉,給她使了個眼色。


    她當即會意。


    隨後,牆壁上那隻黑影也轉瞬間便消失不見,似是退迴到牆壁當中去了。


    妍蚩自長壽殿外圍的牆壁裏現身,依舊是一身東瀛忍士的打扮,她現身於僻靜之處,站在牆邊,左右四下裏皆掃了一眼,確保周邊無人,忽然抓起身後鬥篷一角,將整個身子都遮擋住,轉瞬間鬥篷放下之人,她已是一身小太監的裝束,連模樣都變了,而身後的鬥篷亦是消失不見。


    她又環視了四周一眼,又見四下無人,這才離開牆邊,快步往清暑殿趕去。


    趕到清暑殿之時,又故作驚慌失措,大步流星跑進去,進殿之後望見司馬曜,便佯裝唯唯諾諾,道:“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司馬曜聽他說著,並不理睬他,隻是垂眸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周祿微斥道:“什麽事慌裏慌張的,直說便是了。”


    妍蚩道:“是長壽殿,長壽殿出事了!”


    聞知是長壽殿,司馬曜這才有些反應,當即拍案而起,朝妍蚩走去,追問道:“長壽殿出什麽事了!”


    妍蚩道:“蕭美人去給李太妃請安,李太妃聽了陳淑媛唆使,要給蕭美人墮胎,陛下,您快去看看吧,要是晚了,蕭美人可就沒命了!”


    司馬曜聽罷大驚,當即越過她,往殿外走去。


    彼時在長壽殿,綠蕪已做好墮胎藥,手裏頭端了一碗濃黑似墨汁一般的湯藥。


    迴到殿中,望向李太妃,喚:“太妃。”


    李太妃聽喚便給她使了個眼色,綠蕪隨即轉身走向桃戈。


    桃戈仍舊伏著身子半趴在地上,察覺到綠蕪正朝她走來,淒慘一笑,道:“我兒終究躲不過一死……”


    李太妃聞言無聲冷笑,卻看向司馬道子,唇邊帶了一絲笑意,道:“道子,不如你親自動手,隻當是為了觀音的孩子,要她血債血償!”


    事到如今,李太妃還記恨著劉姨娘腹中子嗣的死,今日這般,隻當是與桃戈做個了斷。


    司馬道子聽言臉色蒼白,略顯僵硬,不言不語,亦不動身,李太妃見勢,微微沉聲,似乎訓斥一般,催促喚道:“道子!”


    司馬道子迴過神,依然是麵無表情,應道:“是。”


    說罷,他便朝桃戈一步一步走近,綠蕪見勢,便將手中湯藥遞給了他,他接過湯藥,走至桃戈跟前,垂下眼簾,端著湯藥居高臨下的看著桃戈。


    而桃戈,見他走來,亦是拚盡全身氣力,撐著地板坐起身來,本想繼續站起身,奈何撐著地板,屁股剛離地,卻又重重的跌坐在地上,渾身發軟,雙腿更是使不上力。


    她苦笑一聲,隻得仰麵望著司馬道子,隻見他依舊冰冷的一張臉,他望見她慘白的臉,心中自是愈發不忍,端著湯藥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卻有顫抖得不著痕跡。


    他將湯藥往桃戈嘴邊送,卻又遲遲不動手,他始終平靜的一張臉,眉心卻忽然微皺,雖隻那一瞬,卻也被桃戈看在眼裏。


    桃戈冷笑,“不忍心了麽,是為我,還是為我腹中的孩子,”說至此,她又冷笑出聲,“司馬道子,你素來無情無義,竟也會心慈手軟麽。”


    司馬道子蹙眉,不語,他委實是下不了手的,那可是桃戈,她肚子裏的,可是他的孩子!


    母妃啊母妃,你何苦為難我!


    桃戈見他蹙眉,便也冷冰冰的望著他,忽然道:“不必你動手,我自會了斷。”


    說罷,便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末了,腹中頓時是一陣絞痛,她本能的鬆開手,手中湯碗隨之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她捂著小腹,垂眸隻見身下滲出血跡來,一時間疼痛難忍,她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癱在地上,捂著小腹,蜷縮著身子在地上左右翻身。


    口中痛吟不斷,身下血流不止。


    茶色衣裙迅速被血染得通紅,下半身的衣色與上半身的衣色瞬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隻是看著,卻又是那麽的刺眼。


    直至此時,司馬曜方才趕到,進殿卻見桃戈蜷縮著身子躺在血泊之中,當即是大驚,口中喚著“桃戈”,腳下似生風一般,連忙走至桃戈身旁蹲下身子,輕輕扶著她,卻聞李太妃道:“昌明來得正好,這蕭美人與宮中侍衛私通,懷了身孕,竟還想著渾水摸魚,將腹中的孩子冒充作皇嗣,哀家已替你處置了她腹中的孩子,如今剩她這條命,你自行處死吧。”


    李太妃言語間頗為強勢,鐵定了要處死桃戈,決不容許司馬曜與她討價還價亦是商議。


    司馬曜聽言已然怔住,方才碰到桃戈冰冷身子的手,頓時又收迴去,他怔怔的看著桃戈,迴想起那晚桃戈的主動迎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而今聞言,當即了然於胸。


    再一轉頭見司馬道子在此,想起當初桃戈曾在琅琊王府留宿一晚,當即狐疑那所謂的侍衛不過是莫須有,與她私通之人乃是老七!


    桃戈仍蜷縮在地上,側著身子正對著司馬曜,見司馬曜聽罷立即疏遠了她,唯一寄托的希望又瞬間破滅,頓時心如死灰,淚流不止,望著司馬道子及所有人,淒厲的笑聲迴旋在殿中,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今日若喪命在此,定要化作厲鬼,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要你們所有人都為我兒陪葬!”


    司馬曜自然不會殺她,他許諾過她。


    周祿見他蹲在地上有些踉蹌,連忙喚:“陛下,”說著,又將他扶著站起身來。


    司馬曜站起身,垂眸望著桃戈,頓了頓,方才道:“來人,把她帶下去,關在合歡殿,禁足終身,沒有朕的手諭,任何人都不得踏足合歡殿半步!”


    這“任何人”當中,亦包括李太妃,方才李太妃之意,乃是鐵了心要處死桃戈,而今他將她關在合歡殿,算是一種處置,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闖入合歡殿,也算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司馬曜說罷,當即拂袖而去,李太妃聽出了他言語間的意思,一時間怒不敢言,也氣得拍案而起,轉身迴了內殿去。


    陳淑媛彼時也站起身,走至桃戈身旁,垂眸不屑一顧,冷笑一聲隨即離去,她一走,虞容華魏充華二人也跟著離開,隨後是席平,走時連看都不看桃戈一眼,隻暗喜桃戈此迴當真是要一蹶不振了。


    再後來,陸修儀也要走,卻見顧修容望著桃戈不忍心走,她便拉了她一下,顧修容迴過神,也一步三迴頭的隨她走了。


    見眾嬪妃陸陸續續離開,這才有內監走過來將奄奄一息的桃戈抬走。


    司馬道子始終站在殿中,望著內監將桃戈抬走,一步一步的走遠,直到離開長壽殿。


    這時子霽察覺,便走至他身側,質問道:“你為什麽不承認!為什麽敢做不敢當!桃戈腹中那個,可是你的孩子!琅琊王當真是陰狠無情之人麽,虎毒尚不食子,可你竟比猛獸還要殘忍!”


    司馬道子聽著,苦澀一笑,隨後淡然離去。


    迴到王府,迴到書房之時,妍蚩早已等候在此,像蝙蝠一樣,雙腳勾著房梁,倒掛在牆麵上,她已料到結果如何,便靜靜的望著他,一語不發。


    司馬道子進了書房,走去書案前沉重的坐下,妍蚩望著他,自知他此時必是心如刀割。


    她心中內疚,當日桃戈身中蠱毒一說,皆是她說來蒙騙司馬道子的,可她也隻是為了司馬道子的皇圖霸業,她不想看著司馬道子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這十年來辛辛苦苦創下的基業。


    又何曾想過,會有今日這番結果。


    她想與他坦白,可她知道,一旦坦白了,他便要怨恨她一輩子,他還會當即進宮將桃戈救走。


    她不敢,她也不能!


    司馬道子忽然望向她,有氣無力的喚道:“妍蚩。”


    “王爺,”她應道。


    司馬道子站起身,步履蹣跚的朝她走近,她見勢,雙腳一鬆,迅速倒轉,正過身子站穩在地上。


    這時司馬道子已走至她跟前,道:“妍蚩,本王放不下她。”


    妍蚩自然知道他放不下她,她並未接話。


    司馬道子望著她,“本王有一事相求。”


    妍蚩聞言微微一愣,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司馬道子緊接著言道:“本王想要你,化名進宮照料她。”


    妍蚩怔怔不語,司馬道子繼而道:“什麽皇圖霸業,什麽江山天下,這些本王都不要了,本王隻要她好,妍蚩,本王求你,求你進宮代本王照顧她,”他目中滿是哀求。


    妍蚩望著他,目中盡是不可置信,她輕輕搖著頭,委實不信他依舊要為了桃戈放棄他們的大業。


    她搖著頭,想立即躲開他,便拉起鬥篷衣角,一揮袖,便不見了蹤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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