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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敬之人雖未到,卻寫了詩書使人送入洛陽,表明自己無意仕途,也無意為官。


    先帝讚其灑脫風骨,並未厭惡他狂放姿態,反倒念及當年孟孝淳曾為燕追啟蒙,因這一番瓜葛,還讚過顧敬之‘高風亮節’。


    崔氏有意請他出麵,前往洛陽,使燕追放大祝氏迴青河。


    若事情到了那樣的地步,便證明世族與皇權之間矛盾就浮出水麵了。


    世族積攢多年,厚積薄發,到時事態會難以預估。


    嘉安帝為鏟除世家、門閥,處心積慮多年,才勉強維持這樣一個局麵罷了。


    一個崔家在四姓裏雖稍弱些,可是顧敬之名聲卻是很響的。


    此時文人之間相互往來,關係親厚,且大多數人頗為護短,一旦崔家當真請了顧敬之出山,到時一群學子,怕是燕追都要心煩的。


    尤其是顧敬之身份特殊,他也算是昔日孟孝淳指導過的‘弟子’,與同樣曾得孟孝淳悉心教導的燕追可以說是師出同門。


    崔家不甘等死,謝家同樣如此。


    傅明華表麵雖然沒有如同強留大祝氏一般,將崔家的人留在洛陽,可是數次進宮以來,小祝氏一旦露出些許想迴江洲的意圖,便被傅明華三言兩語的打發了。


    小祝氏嘴上雖然不說,但心中對此未必是沒有想法的。


    傅明華聽著陰氏與小祝氏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話,捏了帕子替兒子擦了擦下巴處的口水,笑著就道:


    “我自小便失去了母親,謝家對我多有照顧。”


    她微微的笑著,“當初太夫人去世之時,消息傳至洛陽,我倒悔於少與她老人家親近,以至於後來每迴想起,便都悔不當初。”


    謝家的人會話裏有話,她也說得深情並茂的。


    陰氏聽著這兩句意有所指的話,笑容便有些發僵,本能的抬頭看了小祝氏一眼。


    小祝氏卻歎了口氣,沒有出聲。


    “傅家裏我能說話的人也是不多。”傅明華逗了逗兒子,伸了食指去勾燕昭白嫩的下巴,他便咧了嘴笑,口水直流,這模樣又惹得她笑意更深了些:


    “所以難得太太來了洛陽,便一直想留太太多住些時日,使我得以彌補當初的遺憾罷了。”


    小祝氏目光閃了閃,便笑著說道:


    “娘娘怕是思念娘家人了。隻怪你的母親福薄,早早的去了……”


    她說到此處,接著又道:


    “隻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若是如此,倒也不是沒有法子的。”小祝氏開口道,“我與涵娘雖迴江洲,利貞卻是仍要留在洛陽的,若娘娘有使用得著他的地方,盡可使喚吩咐便成了。”


    小祝氏仿佛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什麽樣的話。


    從當日燕追提醒過自己之後,傅明華便早猜到遲早會有這樣一天的,此進小祝氏將話挑明了,她也就勾了勾嘴角,深深看了小祝氏一眼,好半晌才斯條慢理的開口:


    “太太可想清楚了?”


    燕昭握了她手指在玩,謝家的人送來的一把金鎖被他扔到一旁,母親的手對他來說,遠比一塊搖晃起來‘叮鐺’響的鎖令他感興趣得多。


    他並不知道大人間的勾心鬥角,傅明華看著他,都覺得有些羨慕了。


    小祝氏聽她這樣一問,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又抿了抿唇。


    她自然是想清楚的。


    不止是她想清楚了,謝家上下都是想清楚的,這是謝氏的人早前就已經商量好的結果。


    因此傅明華問完話,小祝氏便肯定的點頭:“其實也有些不舍,我見著娘娘,便如見了我的阿沅一般,隻是謝家諸事繁雜,實在抽不開身來。”


    “既如此,便不敢強留太太了。”


    傅明華看了小祝氏一眼,又令碧藍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賞賜取了出來。


    謝家不缺黃白俗物,珠玉等又是應有盡有,小祝氏不在意賞賜,卻聽得傅明華允她離開洛陽時,又是有些歡喜,又是有些意外。


    從宮裏出來時,眼中的喜色還掩都掩飾不住。


    陰氏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問:


    “母親,娘娘前些日子還左右推脫,如今答應得這樣快,其中會不會……”她擔憂有詐。


    小祝氏便看了她一眼,招手示意她也跟上馬車來。


    陰氏上了車內,先服侍小祝氏靠下去了,才跪坐在她身邊:“我想起了郭先生的批語,覺得心中惴惴不安。”


    郭正風曾說過:“天將變、災難至、人分離。”這九字箴言一直壓在謝氏族人心中,使謝家的人幾十年來都十分不安。


    小祝氏手靠在榻邊扶手之上,馬車緩緩朝前走動,她頭上戴的絹花中間那以金絲拉成的花蕊也跟著輕輕的晃動。


    她笑了笑,已經不見之前在宮裏的恭敬,自信盈於眉睫:


    “涵娘,謝家敬推理算卦,卻也不盡信這些命理之術。”


    她睜開了眼,陰氏仿佛從她身上看到了一絲當日趙國太夫人崔氏的影子一般:


    “命理之事,可信卻不盡信,聽天由命,不如將命掌在自己手中。當日郭先生確實曾批過九字箴言,可是,”她目光溫和的望著陰氏:


    “謝家、四姓走到如今,不是靠這些方外之人的話指引,而是靠數百年來,謝家每一任領頭之人斟酌再三。”


    陰氏眼中露出敬佩之色,溫順的低頭:


    “是,是我想差了。”


    小祝氏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肩:


    “你能擔憂,也是好的。太夫人生前總是提及先賢孟子說過的一句話: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謝家的每一任族長,包括老爺,殫精竭慮,才有謝家如今的一切。將來謝家,遲早也是要交到晚輩手中,都要靠你們兄弟、妯娌間同心協力,才可以將家族世代綿延。”


    謝家裏小祝氏等人離開了洛陽,卻唯有謝利貞留了下來。


    他並沒有急於入仕,而是時常設宴,邀洛陽權貴、學子赴宴。


    謝家名聲清貴,許多人以接他貼為榮,每有謝利貞設宴之時,總是令人再三討論,還未入朝為官,勢便先造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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