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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的陰麗芝天不怕地不怕,還想著自己若是過得不好,也要使薛濤過得更不好。


    他若不碰自己,而寵其他賤婢,她拿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打一雙。


    若他因為這個趙氏之死,而與她越發生疏,她便要薛濤斷子絕孫,從此一個孩子沒有才好!


    陰麗芝想起自己當時曾與傅明華說過的話,眼睛瞪得越發大了。


    可是與她所想的並不一樣,薛濤並沒有自此之後疏遠她,反倒像是受到了教訓,與她親近了。


    一開始她還頗為警惕,可時間一長,她原本已經嫁薛濤為妻,在他有意小心溫存,處處體貼周到的討好下,自然便與他夫妻情感和睦,當初的種種過往,便如夢境一場,被她拋之腦後了。


    此時若不是薛濤主動的提起這趙氏,陰麗芝恐怕壓根兒就想不起她這個人的。


    但沒想到,他會因為這個趙氏,而後來假意體貼,向她下毒,使她受盡苦楚,還連累了陰氏。


    她想起昔日傅明華曾對她說過的話,當時聽來覺得並不中聽,她那時在洛陽朋友不多,能被她看得上眼的就更沒幾個了,傅明華數次向她說教,時間一長,她也是不樂意的,自此兩人疏遠了。


    “你現今是不是後悔了?”


    薛濤看著她冷笑,她咬著嘴唇,確實是心中後悔了。


    若早些對他有點防備,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走到這樣地步的。


    “你陰氏圖謀造反,你父母、家人,全都要死!”


    他有些輕蔑的笑,一旁彭氏聽到薛濤當眾將‘陰氏造反’這樣的話說出口來,嚇得心驚肉跳,連忙要來攔他,陰麗芝悔得腸子發青,臉色慘白,不甘示弱:


    “定國公如今也在大理寺裏!”


    薛濤便有些意外,隨即‘嗤笑’了一聲:


    “到了這樣的地步,你的性格還是如此。”


    他神情冷漠,一張還算俊秀的臉龐布滿陰鬱。


    麵對彭氏急匆匆的哭喊,他臉上不見半分動容,大理寺中性命不保的薛晉榮也不能激起他半分憐憫與怒氣。


    不知為何,陰麗芝仿佛想到了什麽一般,突然手掌緊握成拳,抵在地上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


    薛源看她這模樣,眼裏露出厭棄之色。


    若是先前,陰麗芝被他如此一看,怕是心裏已經痛苦難當了。


    兩人是結發夫妻,不論先前他是虛情還是假意,都曾好過幾年的時間。


    可是薛源為了當初一個死去的侍妾,卻處心積慮多年,又害她身體不能有孕。


    她笑了一聲,看薛源已經忍無可忍,才低聲道:


    “你是不是討厭我?”


    他眼裏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顯然討厭她這樣的人。


    她話一問出口,薛濤果然就道:


    “是!”他忍了幾年,直到此時才一泄心中的惡氣:


    “我厭惡你這樣的人,出身世族,張揚跋扈,視人命如草芥,眼裏瞧不起每一個人,心中隻有利益算計,對當初的我唿來喝去,全無半分女子柔情!”


    他指著陰麗芝,張嘴便數了她好幾條罪:


    “寡毒無情,沒有半分人性。”


    他說得越多,陰麗芝便笑得越厲害,直笑得薛源臉色鐵青:


    “你笑什麽?”


    彭氏忍了心中的難受,上前一步:


    “好了,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他不理不睬,陰麗芝笑了一陣,哆嗦著伸手去扶雕欄,顫巍巍的起身:


    “你恨我當時打死你的心尖子,你恨不恨,”她說到此處,頓了片刻,她蒼白的臉掩在團團散亂的烏發中,臉上淚水縱橫,卻嘴角邊帶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你又恨不恨,當時並沒有阻止我,又沒有護住了你的心尖子的……”


    她抬起頭來,望著彭氏看,這眼神直看得彭氏心驚膽顫,還沒說話,陰麗芝緩緩道:


    “……你的母親。”


    她一臉嘲諷,倚欄看他,薛源緊抿著嘴唇,沒有出聲。


    這一刻彭氏心中仿佛是被人兜頭一盤冰水澆了個透。


    當初一個小小通房之死,誰都沒有把她放在心裏,卻又沒有料到,在多年以後,這樁事會成為薛源心底的結,今日為夫妻、母子間帶來如此大的裂痕。


    “扶世子夫人迴房。”


    彭氏渾身直顫,兒子的沉默比他的大怒更令她恐懼。


    她沒想到這樣多年來,當初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會造成這樣大的影響。她強作鎮定,吩咐下人扶陰麗芝迴屋去。


    陰氏遭劫,薛源舉報有功,定國公府上下數百餘口,倒是逃過一劫。


    陰麗芝被下人扶住,她身邊的人跌跌撞撞來扶她進屋,今日之事後,哪怕她能活得了性命,可是鬧得這樣大,眾人都知道她是會失寵的。


    更何況娘家這副模樣,她又無子傍身,將來下場可想而知。


    她身邊的下人都有些忐忑,陰麗芝低垂著頭,散落下來的秀發將她臉龐擋住,她笑得眼淚直流:


    “你討厭我這樣的人,可是薛源,你有沒有想過,如今你也變成了你最討厭的性子,你也與我一樣,無情無義!定國公的死罪,不能使你動容,你母親著急與否,你也並不關心。你口口聲聲說著是為當日的趙氏報仇,可是你憑心而論……”


    “將她帶走!”


    薛濤聽到此處,突然勃然大怒,厲聲喝斥:


    “將她帶走!”


    “趙氏的模樣,你心裏還記得幾分?”


    陰麗芝笑得厲害,那垂醫學下來的發絲因她動作直抖:


    “你怕是都早記不得了!口口聲聲喊著為趙氏報仇,不過是因為你知道,當時的你懦弱無能而已!你討厭我的種種,都成了你的如今。哪怕你一輩子不見我,你照著鏡子時,你還是能看到我的影子,哈哈,哈哈哈……”


    “帶走!”


    薛濤重重的一揮手,下人將陰麗芝帶進了屋裏。


    他還不解氣,上前將門‘嘭’的一聲帶攏,仿佛將自己最討厭的東西關進了屋中,才雙手抓著門拴,臉色難看。


    外間傳來彭氏與兒子說話的聲音,陰麗芝前一刻還在笑,後一刻被丫鬟婆子帶進了屋,才開始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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