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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頭傅明華見長公主糾纏不休,平靜道:


    “長公主年事已高,怎麽還任由她老人家跪在此處忍饑挨餓?”


    她又讓人送了哭喊不休的長公主迴去,打發了一群糾纏的人後,孫固才滿頭大汗的跟了上來。


    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方兒,擺脫了彭氏等人的蠻纏,此時提著衣擺上前就道:


    “皇上一早讓人先收拾了觀風殿,您先暫且在此歇息片刻。”


    傅明華點了點頭,任由薛嬤嬤將她扶了下來。


    想了想,又問道:“皇後娘娘此時在何處?”


    孫固聽她問起這話,自然明白她話中所問的‘皇後娘娘’定是指昨夜剛去的崔貴妃了,便恭敬道:


    “暫放蓬萊閣裏。”


    “我想去看看。”


    傅明華抿了抿唇,薛嬤嬤等人原本想勸她歇息一陣,但見她這模樣,便也不好再將話說出口了。


    孫固聽她如此一說,自然也知道傅明華才將生產,她自嫁入皇室以來,備受貴妃、秦王愛護。


    如今秦王已在柩前登基,傅明華被冊封隻是遲早的事罷了,因此他鬥膽道:


    “如此便讓奴令人備下小輦,送您過去。”


    碧藍一聽這話,看了傅明華一眼。


    傅明華也不逞強,點頭應了一聲。


    越是臨近蓬萊閣,傅明華便越覺感歎。


    往常知曉她要來,崔貴妃每迴都令靜姑早早在外等候,若靜姑有事要忙,便使身邊親近的大宮人清容或是楊複珍來迎她。


    可到如今,才沒多少時間光景,便物是人非了。


    傅明華到了蓬萊閣,便下輦步行,外間有宮人守門,孫固上前說了兩句,迴來便道:


    “娘娘,皇上此時也在。”


    燕追也在蓬萊閣中,聽說傅明華過來了,已經大步出來。


    孫固還在笑著向傅明華迴話,她卻已經抬起了頭,遠遠就看到蓬萊閣遊廊之中,燕追朝這邊走來,腳步邁得很快。


    他皺著眉,唇上下巴處都冒了些青影出來。


    一連幾日未曾歇息好,接下來的時間還要忙著操持父母身後大事,可想而知也是不能歇息的。


    傅明華有些心疼,他一來看到傅明華,冷冷目光就落到一旁碧藍身上。


    碧藍等人被他瞧得有些害怕,傅明華向他伸出手來,他順勢握住,牽了她上台階:


    “被定國公府的人攔住了?”


    傅明華聽著這話,仰頭就看了他一眼。


    他提的是定國公府,而非仙容長公主,這句話中透出了某些耐人尋味的意思,她點了點頭,看他眉眼中一閃而過的森然,隨即燕追不再提起定國公府的人,反倒問:


    “怎麽過來了?”


    他放緩了音調,隻是語氣裏還壓抑著不讚同,皺了眉看她,一麵還伸手為她理了理鬥蓬。


    傅明華手掌被他握得很緊,聽出他語中的責備,安撫似的衝他笑道:


    “就是想過來看看。”她說到此處,笑容淡了些,眼神也有些黯淡:


    “在此之前,母親因為我而身受風寒。”因為她懷著身孕的緣故,月份又大,崔貴妃擔憂過了病氣給她,一直不允她入宮探視。


    導致後來崔貴妃走後,她連崔貴妃最後一麵都沒有見著。


    更何況崔貴妃之死,多少與她也有些關係的,她又怎麽能不來看看?


    燕追看她雖是微笑著,隻是眼中氳氤著霧氣。


    他便想起了淩晨入宮之時,姚釋與他說過的話。


    昨日姚釋隱瞞他傅明華有難,他問責姚釋之時,姚釋曾說,王妃是個聰明人。


    有些事情,她不說不提,隻是裝在心裏。


    崔貴妃之死,對於她來說,怕是傷害不在自己之下。


    她進了宮裏,卻急匆匆的趕來,燕追停住了腳步,看她低垂著眼瞼,淚珠在睫毛間若隱若現,他一手握著傅明華的手,一手拇指去揩她眼角的濕意,有些無奈:


    “別哭。”


    他的動作溫柔,隻是指尖上一層厚厚的繭,傅明華感覺到了,便轉了眼去看。


    那手掌之上大大小小布滿了厚繭與水泡,有些破了皮,看上去極其淒慘。


    她吃了一驚,忙就拉了他另一隻手看,先前隻覺得他手掌硌人,卻沒想到他掌心裏情況這樣嚴重。


    燕追似是知道她要說什麽,開口道:


    “往後再與你細說,如今母親暫時安置在蓬萊閣,靜姑說,她最遺憾就是未見到你,未見到昭兒。”


    一句話說得傅明華又深唿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隨他步入閣中。


    諾大的蓬萊閣中服侍的宮人、內侍仍在,可不知是不是住在這裏的女主人已故,宮中顯得十分清冷。


    “當年我與母親進宮,是靜姑來接我,還未進殿,便見著三郎了。”


    傅明華看著池中開得無精打彩的荷蓮,眼眶發熱。


    崔貴妃的離去,是夫妻心*同的傷口,從沒有一刻傅明華覺得兩人這樣不能分開過。


    她需要燕追安慰她,崔貴妃之死,或多或少與她脫不了幹係。


    而燕追同樣需要她的撫慰,他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至親,剩下的僅得她罷了。


    “靜姑還曾說,這蓬萊閣裏,六七月的荷花開得最好。”花開池鋪得一池一池的,可這會兒傅明華看著那滿池荷蓮,想起了崔貴妃常年冰冷的雙手,無論怎麽捂也難以暖和的雙足。


    燕追轉頭吩咐碧藍:


    “取厚些的鬥蓬來,這裏濕氣重。”


    碧藍應了一聲,轉頭飛快的跑開。


    兩人牽了手,傅明華靠在廊邊沒有再動。


    崔貴妃停放在主殿之中,隻是傅明華才剛生產,身上沒有幹淨,不宜進殿中。


    不多時殿裏有人跌跌撞撞的出來,傅明華看了一眼,險些沒將眼前的靜姑認出。


    靜姑年事已高,與崔貴妃一道從青河出來的,雖說是個下人,但規矩禮儀卻如刻入了她骨子中。


    可此時的靜姑眼睛紅腫,額角高高墳起,似是被磕破了頭。


    她被兩個宮人扶持著,一手中還握著一把玉篦子,在看到傅明華時,靜姑眼睛更紅,掙脫了宮人的攙扶,搖搖晃晃向傅明華走來。


    燕追牙齒重重一咬,靜姑還未走到傅明華麵前,便已經跪了下去,含淚道:


    “您來了,娘娘,娘娘一直念叨著您,若娘娘神魂猶在,也定會歡喜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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