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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容塗英放了扣著手帕捂了口鼻的手,勾唇笑道:


    “姚釋,許久不見了。”


    他笑意吟吟,獄中牆麵上的火光將他周身照得通明,幹淨的手,整齊的指甲,綰得極好的頭發,錦衣玉綬,在這漆黑陰暗的獄中格格不入。


    姚釋渾不在意的坐在地上,眯了下眼睛,看著獄外,也輕輕勾了下嘴角。


    “容大人別來無恙啊,能在此地見著您,莫非您也犯了事,進來了?”姚釋笑著問了一聲。


    容塗英身側段正瑀便皺眉喝斥:


    “你說話小心一些!”


    “無妨。”容塗英含笑製止了段正瑀,又拿帕子掩唇,想要低頭入獄中,段正瑀伸手來攔:


    “大人,小心。”


    “不用擔憂,姚釋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事該幹,什麽事不該幹的。”


    獄中空氣汙濁,容塗英眉頭一皺,隨即又鬆展了開來。


    姚釋就笑:


    “真是得容大人誇獎,使我萬分惶恐,不過什麽事情該幹,什麽事情不該幹,我還心中確實是不清楚的。”


    他緩緩起身,獄外段正瑀渾身緊繃:


    “容大人……”


    容塗英比了個手勢,姚釋牽了牽衣角:


    “容大人此時就迫不及待要入獄了?莫非是犯了什麽事兒,來與我作伴的?”


    “你說話客氣一點!”


    段正瑀厲聲喝斥,姚釋便道:


    “吠叫得真好,嚇我一跳。”


    一句話令段正瑀臉色陰沉,本能的就伸手去摸腰後掛的刀。


    容塗英微微一笑,對姚釋的挑釁毫不在意,隻是彈了手指,獄丞為他搬來了椅子,他在牢中站了一陣,又覺得份外不適,因此提步出來,對著獄門坐了下去,望著獄中的姚釋道:


    “前些日子忠信郡王之庶四子死後,你就被拿進了大理寺,如今已經有些時日了,不知外頭的情況可曾知曉?”


    姚釋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容塗英也不以為意,接著說道:


    “事發當日,你被抓之後,秦王妃曾召王植歲等人前往秦王府,見過一麵,此後王植歲彈劾我貪汙舞弊,挪用國庫銀兩中飽私囊。”


    他將上午時禦史大夫餘忡領王植歲、郭世倫兩人前往容家搜拿一事盡數說了出來。


    獄中姚釋臉上的笑意漸漸便收了。


    容塗英此人老奸巨滑,他突然提起這些事,必是有其用意的。


    他默不作聲,容塗英接著就道:


    “可惜皇上英明,知道王植歲此人無狀,令內侍監傳令……”


    容塗英話沒說完,姚釋就挑了眉,哦了一聲:


    “難道不是因為容妃娘娘在宣徽殿前跪了半日之故,才救了容家嗎?”


    他一言既出,容塗英身後的段正瑀臉色刹時大變,狠狠的就轉頭瞪了身後獄丞幾眼,眼中露出陰戾之色。


    姚釋關押在大理寺中,可對於外間的事竟了如指掌,大理寺中必有內奸傳報了消息給他。


    段正瑀臉色難看,容塗英反倒哈哈大笑:


    “倒是我小看你了。”他說這話時不以為杵,神情輕鬆:


    “可你既然知道此事,就該知道王植歲在殿前被打,皇上令秦王妃當即出城,前往護國寺,為太後祈冥福吧?”


    他身體往前傾,目光閃爍,看姚釋上揚的嘴角漸漸抿緊,眉頭緊皺,容塗英這才無聲的揚了唇角。


    “容大人到底想說什麽?”


    姚釋臉頰肉抽搐了一番,咬牙問了一聲。


    容塗英眼中露出譏諷之色,拿著手中的帕子,在自己口鼻前揮了揮,仿佛想將牢中這股黴味夾雜著汗跡的味道揮去一般,他徐徐開口:


    “我聽說,秦王妃走的是上東門,據我所知,若從那裏出洛陽,前往護國寺,可是隻有一條路啊!”


    姚釋臉色大變,身體緊繃。


    容塗英這才哈哈大笑,站起了身來:“走了。”


    身後姚釋好似也想跟著出來,卻遭幾個獄丞攔住,推搡間將其送迴牢房。


    容塗英滿臉笑意,他能聽到身後幾個獄丞在喝斥著姚釋:“老實一些!”


    “什麽智計勝妖,決勝千裏,天縱之姿,將相之才。”容塗英冷笑了兩聲,頭也不迴朝外走:


    “也不過如此而已,手下敗將!”


    他聲音輕呢,話裏帶著輕蔑之意。


    身後跟著的段正瑀皺著眉,臉現愧疚之色:


    “容大人,都是我將這大理寺守得不夠牢。”段正瑀眼中現出戾色,眉眼煞氣:“稍後我會令人盤查一番,看早晨有哪些人曾進過這裏,與姚釋說過話的,必定要將這背後敢通風報信的人揪出來……”


    他眯了眯眼睛,話中殺意濃濃。


    容塗英聽聞這話,笑出聲來:


    “正瑀不急,我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若你妄動,反倒壞我大事的。”


    他折轉過頭,垂下的眼瞼擋住了眼中的意味深長之色。


    今日他是故意在姚釋麵前試探,說出那番話,就是在等著姚釋迴答。


    果然不出容塗英所料,姚釋透露出了他哪怕是被鎖拿在大理寺,可仍能得知外間消息,與人聯絡之事,如此一來方中容塗英下懷了。


    當日他竭力爭取為太後修建禪定寺,從而得到了國庫一筆支出為自己所用,這批銀兩被運送往禪定寺中,隨行的還有容家這百十年積攢下來的財富。


    這批銀兩,會被送到河東道並州,經都樂侯府嚴家之手,折轉之後換為鐵礦,再送往淮南,以打造兵器所用。


    將來無論是忠信郡王起事造反,還是他利用這些武器再做他用,助四皇子燕信登上帝位,都是綽綽有餘的。


    可是這批銀子如何運往並州,是個難之又難的事情。


    隻要過了洛陽,進入西京範圍之內,容塗英便不再擔憂,可麻煩的就是要如何運往西京方向。


    近來皇帝動作頻頻,之前既允王植歲搜拿容家,怕是也有所懷疑的,秦王雖勢力遠在外,可是洛陽裏他仍有一部份死士,對他忠心耿耿。


    燕追離開幽州後,這批死士應該是受命於姚釋的。


    所以他當日借淩少徐之死,先製拿姚釋,陷秦王府於被動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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