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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的喪禮十分隆重,隻是其中有幾分真情,幾分場麵,眾人都清楚。


    越是繁華,她便越覺得淒涼,人都去了,這樣隆重,又是為誰而辦的呢?


    燕追低下頭,看著剛被自己抱出床榻的妻子散了一頭幽黑的長發,咬著唇兒眼圈發紅與他軟軟的說著她心中難受,燕追那一刹心中便如百煉鋼化繞指柔。


    他扯了床榻之上的薄衾,掩在她的身上,聽她提及當年鄭太後的往事。


    說來眼緣這個事兒也是奇怪,這些話太後連兒孫後輩都很少提及,卻偏偏與她說了。


    她說著昔日鄭家的事兒,也覺得有些惆悵,末了又想起一個事,伸手便掙紮著出了燕追的懷抱,彎腰去摸了摸枕下,那頭發順著她曲線優美的脊背,在她腰側往下滑,鋪了一榻,半晌取出一個錦囊來。


    燕追看得眼熱,咳了兩聲,別開頭去。


    傅明華坐直了身,又將垂落到胸前的頭發撩開,燕追轉過頭來,就見到她手上的玉蟬了。


    “這是”


    此時什麽風花雪月的旖旎心思都散了個幹淨,燕追的目光漸漸銳利,傅明華將昔日溫新送玉蟬前後的情景說了一道,燕追眉頭便緊蹙,久久沒有鬆展開來。


    “當時先皇後在皇上登基未足幾年便逝世,估計太後是擔憂你吧。”


    他握了這隻玉蟬,以拇指指腹輕輕搓了搓,想法與傅明華不謀而合。


    “這東西是當初太後陪嫁之物,原本是一雙,太後一隻,先帝一隻,太後的一隻送到了皇上手中,先帝的一隻沒想到則是送進了太後手裏。”


    這玉蟬乃是昔日鄭府家傳之寶,其玉據說大有來曆,能追溯到魏晉時期,說是此玉乃是昔日了魏晉時王朝舊物,當年晉武帝司馬炎篡權以得天下,而得傳國玉璽,直至前趙王劉聰擄司馬聰而強得傳國玉璽,朝代更迭間,春秋時期以和氏壁雕刻而成的傳國玉璽有數次失蹤,這雕玉蟬之石,當時便是在晉朝丟失傳國玉璽的情況下,預備雕刻為璽的玉石。


    不知後來為何落入鄭家之手,而被雕成了兩隻玉蟬,傳承後世。


    因玉質精美的緣故,鄭家的人舍不得在蟬上鑽孔,一雙蟬世世相傳,直到鄭太後時期,鄭家人心疼女兒,又看準太祖乃是大有所為之人,才將這對玉蟬當作了太後的陪嫁之物。


    這一贈一送,代表的是鄭家對太後的疼惜,太後對嘉安帝的喜歡,及太祖當年對太後的愛意。


    可惜到後來,太後卻將到手的玉,轉手送到了傅明華的手中。


    傅明華聽著先皇後在皇上登基未足幾年便逝世,估計太後是擔憂你的話,不由不寒而粟。


    她將東西收了起來,正要說話,崔貴妃卻進了內來,剛一張嘴想喚人,便看到榻上夫妻倆相擁的這一幕,不由羞得臉龐通紅,瞪了兒子一眼,趕緊退出了外。


    傅明華也有些臉紅,推了燕追一把:“都怪你。”


    燕追隻得伸手摸了摸下巴,對她這含羞帶嗔的話極為受用。


    隻是崔貴妃既然來此,必是有話要與他說,他依依不舍的將妻子放開,與她耳語一番,又為她順了臉頰一側垂落下的順滑青絲到她耳後,才起身出去了。


    傅明華想起之前崔貴妃的眼神,一時間竟然沒有勇氣出去,好半晌碧雲進來,才讓她臉上燙熱漸漸褪去了幾分。


    她一麵任由碧雲及貴妃宮裏大宮人清染的服侍,一麵便想起燕追突然迴來的事兒。


    他定是得到了太後去世的消息,才匆匆趕迴奔喪的,如今局勢這樣艱難,怕他呆不了幾日便要離開。


    太後逝世的消息,燕追既然能得到,也不一定能瞞得過忠信郡王府。


    若是淩憲當真有意謀反,怕是會借此良機生事一番。


    她歎了一口氣,摸了摸肚子,出來時崔貴妃及燕追都不在,宮人迴話說是母子兩人正在外間說話。


    崔貴妃在宮裏,近來發生的事情又多,急於想從兒子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以安心,傅明華也不去打擾二人,反倒從殿左側出去,賞那已經長滿了荷葉的水池。


    此時的紫宸殿裏,嘉安帝坐在寢宮的矮炕之上,溫新為他帶來了一封信,一個並不大的箱匣罷了。


    這是他的母親為他留下的僅有東西了。


    “其餘物件,太後吩咐除了皇上及岐王爺、長公主外,餘下東西,便都分派九皇子及秦王妃了。”


    嘉安帝點了點頭,溫新在地上跪了半晌,嘉安帝才淡淡道:


    “你侍候母親多時,將來也不必與她分開。”


    溫新應了一聲,又叩了一個頭,嘉安帝才揮了揮手,她緩緩退下了。


    他望著紫檀束腰小桌上放著的兩樁東西,久久沒有動。


    殿中黃銅所鑄的狻猊嘴裏緩緩吐出清幽的香火。


    “大家”黃一興上前了來,看了桌上的東西一眼:“老奴來為您拆開吧。”


    嘉安帝伸手止住,吩咐他:“打盆水來。”


    黃一興愣了一下,便應了一聲,出來便忙不迭的吩咐弟子程濟去打了熱水,自己則是親自端著送進了宮裏。


    嘉安帝淨了手,才接過帕子將手擦幹。


    他的動作不急不緩,卻十分仔細,仿佛不願以滿手的塵埃,去觸碰母親的舊物。


    箱子並未上鎖,他緩緩打開了,裏麵放著一套十分陳舊的小兒衣物,上麵壓了個錦囊,已經掉了顏色,繡著:願吾兒長命百歲,無病無災,的字樣。


    他的雙頰漸漸咬緊了,看得出來這些東西已經上了年頭,上麵繡的線的顏色都在慢慢褪色。


    嘉安帝喉結滾動,半晌之後才伸手過去將那錦囊取了出來。


    那東西黃一興瞧著並不重,可是皇帝拿著卻重逾千金似的。


    他打了開來,裏麵裝著一束剪開後的胎發,後麵有蠅頭小字寫道:宥兒生於宣成四年亥月十八。字跡寫得十分淩亂,顯然是在十分倉促的情況下寫成。


    嘉安帝的手掌一把就將錦囊握緊了。


    裏麵的小衣他抖了出來,衣裳料子並不見好,他出生之時,正值混亂不堪的時候,各地諸侯起義,他的父親亦是其中一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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