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雲起了個大早,坐在牛車上晃晃悠悠的往金陵城咣過去,七十裏的路倒是不遠,一兩個時辰也就到了,算算時間早上十一點左右就能到了,畢竟不是山路,官道的路況還是不錯的。


    他手上拿著本書,是他自己收集資料弄的唐宋勸世文章合輯,這些文章能夠流傳千年,其實是非常值得一讀的,閑來無事讀讀書倒也是個不錯的消遣,更何況要想給玉生當審題人,自己首先得精通這些玩意不是。


    他又不是什麽刻錄機複讀機,雖然老早就跟著老瘋子學過一大堆東西,可到底是好記性比不過爛筆頭,溫故而知新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其中他最愛的便是呂蒙正的《勸世文》,那他曾經在聽相聲時聽過的文章,他一直覺得不錯,翻來覆去的倒也是能背下了,來到這裏之後本來想去拜訪一下呂蒙正,畢竟本來的呂蒙正明年就要駕鶴西去了。


    可是多方打聽之後才知道,這呂蒙正因為這四十年來的風雲變化,早已經不是那個太子太師了,早早的就因為國家軟弱而鬱鬱而終,這篇堪稱奇文的《破窯賦》自然也是沒能流傳下來。


    這一來二去,這文章倒是成了宋北雲所寫,但他打心底不想讓太多人看見,因為有些剽竊可以剽,有些卻沾染不得,後來他親自去給呂蒙正祭掃過,在他的墳前將這篇文章給燒了,唯一的底稿就在他手中拿著的這本書中,而在作者署名那一欄也清清楚楚的寫上了呂蒙正著。


    “北雲啊,你可得好好的讀書,小蓮莊若是能出個狀元,老漢我也好跟人說道說道。”


    趕牛車拉草料進城的張老漢絮叨著對宋北雲說著,他家的兒子孫子都是些不爭氣的東西,兒子早年跟著一幫和尚鬼混,人到中年還是個破落戶,孫子十六七歲卻是個莽撞人,書麽不讀書,架麽沒少打,最後到底是因為失手打死了人,落得個斬立決。


    老漢每每看到宋北雲都會語重心長的跟他說多讀書,少出去鬼混,省得落得鐵牛一般的下場。


    宋北雲從來也不多說什麽,畢竟人家這可是正兒八經死了孫子的老頭,能說這些話大概就是睹物思人了。


    “好叻,張家爺爺。”宋北雲在草料上翻了個身子:“張家爺爺,你說這大宋還能撐多久?”


    “老漢不知道,老漢隻圖個壽終正寢,平頭百姓的不想那些,就圖個平平安安、豐衣足食。”


    “嗯。”


    是啊,天下的百姓大抵是一樣的,他們大多不聰明也沒什麽豪情,要的隻是個寧為太平犬的安逸,所以這就得國家強大,若是國將不國,那人也便稱不上人了。


    看看古往今來,天災人禍之年,那本大過天的人命變得賤如草時,通常就是一個王朝興衰更迭之時,而細細想來的話,其實並不是人命賤如草讓國家覆滅,而是國家沒那能耐再讓人命大過天了。


    “誒……”宋北雲長歎一聲:“張家爺爺,你說該怎麽辦啊。”


    “能咋個辦,有本事就去當皇帝,差一點就去當個大官。等我見了閻羅王,就問問他我下輩子能不能當個皇帝,這皇帝家的草席子恐怕都是最好的茅草吧。”


    “是金絲編的呢。”宋北雲笑著應了一句。


    “那可真是了不得。”


    跟老頭子逗了逗悶子,再看會兒書,金陵城也就到了,宋北雲下了車,徑直去了左柔的家裏。


    這剛一進門,就看到巧雲坐在院子裏,手上在納著鞋底,聽到動靜巧雲抬起頭看到是宋北雲後,她輕輕歎了口氣:“你可來了。”


    “巧雲姐姐想我了?”宋北雲走進門,順便在院子裏摘下一朵花兒插在巧雲的鬢角上:“這鞋底子可是我的尺寸啊,我可先謝謝巧雲姐啦。”


    “你這皮猴子。”巧雲掐了掐宋北雲的臉:“快去看看小姐吧,她……”


    “她又怎麽了?怎的這麽多事?”


    “這次可不怪小姐。”巧雲推著宋北雲的後背:“你可快去吧,別個勸都沒用,就隻有你了。小姐一整日一口吃的都沒吃。”


    “哦?”


    宋北雲將信將疑的來到左柔的房門口,也許是裏頭聽到了腳步聲,立刻大喊了起來:“你們都走!我不吃東西!都走!”


    宋北雲迴頭看了一眼巧雲,巧雲立刻轉身離開。而宋北雲輕笑一聲,一腳踹開門走了進去。


    這一進去,就看左柔穿著個肚兜趴在床上,麵前擺著一盒糕點,滿滿一盒糕點已經所剩無幾。


    “呀!”


    左柔彈了起來:“你怎的也不招唿一聲就闖進來?”


    他懶得廢話,就這麽大喇喇的往凳子上一坐:“就你那身無二兩肉的,你撩開我也隻以為是兩顆鉚釘鑲在上頭,誰樂意看呢。”


    “混賬東西,我也是有一些的。”左柔翻了個白眼,甚至想要拉開肚兜:“你來,我給你看。”


    “不看,髒眼睛。”


    “是啊是啊。”左柔撅起嘴:“你看瑞寶時可是眼睛都沒眨一下。”


    宋北雲哈哈一笑:“你也不看看自己,怎麽就能跟瑞寶相比?人家那尺寸,你這尺寸。”


    一聽這話,左柔就像是被按下了重啟鍵似的,她愣愣的坐在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委屈了起來。


    “你又幹什麽?”


    左柔沒迴答,隻是眼淚立刻就湧出來了,滴滴答答的落在身下的被子上,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是啊,我就是比不過瑞寶,什麽都比不過她。”


    宋北雲愣了片刻,湊上前:“我看!我看還不行麽!”


    “滾!”


    左柔罵完之後,卻突然哭著伸出手抱住了宋北雲的脖子,哭得極委屈,而宋北雲差點被她當場處決……


    “喘不過氣了!”


    好不容易掰開左柔的手,宋北雲蹲在她麵前上下打量著她,然後用手抹掉她臉上的眼淚:“你這是怎麽了?”


    左柔就坐在那把昨天受的委屈全告訴了宋北雲,然後還說了些氣話,之後就是絕大部分少女都會有的喋喋不休。


    “我才知道你居然也是個少女呢。”


    宋北雲坐在床邊:“你先把衣服穿好,我老想摳你肚臍眼。”


    “下做東西!”


    “這跟你走過路邊的花花草草就順手摘片葉子一樣,就是想摳。行了,不討論這些屁話了。”


    宋北雲用袖子在她臉上混亂抹了幾把,左柔也下意識的揚起臉讓他擦,等擦完之後,他用兩根手指勾住了左柔的鼻子……


    “你有病啊!”左柔一把手扇掉了他的狗爪子。


    宋北雲嘿嘿一笑,重新坐在凳子上看著左柔穿衣服:“你就那麽不想嫁?”


    “不嫁,死都不嫁。”


    “那真的非嫁不可呢?”


    “鶴頂紅安排。”


    宋北雲眉頭輕輕皺起,左柔這個人雖然神經兮兮的,但真的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鶴頂紅說安排那就安排的,不管是給自己還是給王家公子安排,她這輩子都完了。


    “能拖多久?”


    “什麽?”


    “問你能拖最長多久不嫁過去。”


    左柔上下打量著宋北雲:“你要幹什麽?你還想鬥得過王家?”


    “你管我那多。”宋北雲不耐煩的說道:“問你什麽你老實答就行了,非要問問問,告訴你了你就能懂不成?”


    “哼……”左柔氣哼哼的說道:“婚期是大年初八。”


    “還會選好日子呢。”宋北雲點頭道:“我知道了。”


    “你想怎麽樣?你可不要亂來,王家勢力大的很,你這破泥腿子會死的。”


    “幹你屁事。”宋北雲像摸狗一樣揉著左柔的腦袋:“快起來,找你有事。”


    “哦……”


    左柔聽話的從床上下來,兩人剛要出門時,她突然拽住了宋北雲:“我問你,是不是瑞寶哪裏都比我好?”


    這就是女人虛假的友誼啊,當著麵姐姐妹妹的喊著,背後卻問第三方這種問題,一點都不像男人那麽豪爽,茅廁裏比了長短,當時就見了高低。


    “怎麽說呢,論智慧、論家事、論才幹,你真的是一樣都比不過他,更別提比身材了。”宋北雲在左柔的胸口拍了拍:“你看,都快拍出熟西瓜的動靜了。”


    “你哪怕是摸摸我也就不在意了,你這個拍,我是真的想打你。”


    左柔護住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齒的說:“你這人,怎的就如此欠揍?”


    “但是呢。”宋北雲雙手揉著她的臉:“我不太喜歡跟郡主玩,如果她跟你一起掉進水裏,我肯定救你。”


    左柔瞬間就興高采烈了起來,跟著宋北雲蹦蹦跳跳的就出了大門,等到了門口,她突然拽住了宋北雲,眉頭緊蹙的。


    “又幹什麽啊你?”


    左柔沉思片刻,仰起小臉對他說到:“你說的不對,瑞寶掉水裏根本沉不下去!她胸前那兩塊肉生生能就像兩個充氣的羊尿泡!”


    “你這人……”宋北雲搖頭歎氣:“是是是,你說是羊尿泡就羊尿泡吧,至少你的腰和屁股是不錯的,頂好的。”


    左柔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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