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南淺渾身上下,恍若被一道驚雷劈過,瞬間發起抖來。


    血液也跟被抽走了似的,體內一片寒涼,連帶著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她有些承受不住的,往後倒下去,卻又堅韌的,抓住旁邊的牆壁。


    她的女兒,在重病情況下,被人放進溪流裏,就算不被淹死,也會被凍死。


    想到肉嘟嘟的寶寶,此刻孤零零躺在冷水裏,南淺的精神,徹底崩了。


    但作為母親,在沒見到孩子之前,她仍舊不相信孩子會死得這麽慘。


    所以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借助牆壁力量,站穩身子後,拔腿就跑。


    “南溪。”


    “不怕。”


    “媽媽來找你了。”


    她一邊發了瘋的,往溪流跑去,一邊喃喃自語。


    路過的人,看到她的行跡,都以為她是個瘋子。


    她也的確瘋了,眼睛裏看不到別的,隻看得到路。


    她一鼓作氣,衝到溪流邊,想也未想,直接跳下去。


    這個溪流,不深不淺,水的高度,剛好沒過小腿,能把孩子衝走,也能把孩子溺斃。


    她怕孩子浮不起來,便一邊用手摸索著底部,一邊佝僂著背,往前走。


    裏麵都是硌腳的石頭,還有岸邊生長進水底的荊棘藤,摸一下,就被割一下。


    她卻渾然不知疼,睜著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到處摸索著孩子的蹤跡。


    既怕摸到孩子,又怕摸不到,這樣煎熬的心理,拉扯著她的神經,讓她幾度落淚。


    她卻堅強的,擦去淚水,不讓自己哭,並且強迫自己,一定要振作。


    否則……要是女兒……真出了什麽事,連屍首都不會有人幫她打撈。


    她隻有自己了,那她就絕不能倒下,隻有堅強,她才能找到女兒。


    南淺咬著牙齒,挺著快要斷掉的腰,在渾濁不堪的溪水裏,到處尋找著。


    直到天黑,直到身體撐不住,直到看不到溪流盡頭,直到精神徹底崩塌……


    她才精疲力盡的,用一雙被荊棘割到鮮血淋漓的手,撐在岸邊,緩緩坐下來。


    連續一天一夜的暴雨,沒有停過,就這麽從夜空中,澆灌下來,砸在她的身上。


    她感覺好冷好冷,也好累好累,仿佛被掏空了似的,整個人,忽然筆直的,往後倒……


    那些冰冷的雨水,仍舊砸在她的臉上,混合著她的淚水,傾瀉而下……


    她就這麽迎著雨水,仰望那黑漆漆的夜空,空洞的眼睛裏,沒有色彩,隻有生無可戀。


    女兒找不到了。


    她的世界也塌了。


    那麽她是死是活也不重要了。


    跟過來的趙伯,看到那瘦成皮包骨的人,就這麽躺在泥土裏,更是愧疚不已。


    他握緊雙拳,看向旁邊的阮媚:“你把她女兒扔進溪流裏,這讓我怎麽跟少爺交代”


    雙手環胸的阮媚,麵無表情的,盯著遠處的身影:“你怎麽跟他交代,是你的事。”


    趙伯聞言,臉色一變:“這是你出的主意,孩子也是你扔的,怎麽就變成我的事”


    阮媚冷嗤一聲:“趙伯,撒謊騙她的人,是你,害怕說出真相的,也是你,既然都是你,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見她把責任甩給自己,趙伯急了:“剛剛要不是你說,我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早就把你供出來了。”


    他從醫院出來,就被阮媚攔了下來,在她幾番勸說之下,這才沒有把真相告訴南淺,並任由她在河裏到處找。


    現在阮媚卻突然改口,趙伯不急才怪:“我明白了,你躲在暗處,卻讓我出麵,就是想把一切推到我頭上!”


    見他想明白過來,阮媚唇角的嗤笑,愈發深邃:“趙伯,我不是把責任推到你的頭上,我隻是想以此提醒你,別亂說話,否則……”


    否則怎麽樣,阮媚沒繼續說下去,趙伯卻清楚得很。


    如果他現在貿然衝過去,告訴南淺,是他聯合阮媚欺騙她。


    那麽她就會知道,這一切不是少爺做的,而是他們做的。


    盡管孩子不是他扔的,但他騙她跪在雨裏,讓阮媚有機會扔孩子,就是最大的過錯。


    所以隻要他敢說出去,南淺定然會找他算賬,少爺迴來之後,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想到因為自己,想要幫沈老先生、夫人報仇,做出糊塗的事,趙伯幾乎站不穩身形。


    見趙伯惶恐不已,阮媚笑得更歡:“趙伯,你要想全身而退,那就乖乖閉上嘴,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上了賊船的趙伯,沒有辦法,隻能攥緊雙拳,做最後掙紮:“就算我不說,等少爺迴來,南淺也會告訴他的。”


    到時,南淺一質問,少爺一迴複,兩人口供一對,那不就都穿幫了嗎


    阮媚卻信誓旦旦道:“隻要你不說,我不說,就絕對不會穿幫。”


    趙伯有些無法理解的,抬起擔憂惶恐的眸子盯著阮媚:“為什麽”


    因為她沒了女兒,就沒了生的希望,不會主動聯係沈希衍,也不會再接他的電話。


    而且她還患有腎衰竭,又經受這樣的打擊,估計沒幾天活頭了。


    說不定等沈希衍迴來,她早就入土為安了,又怎麽會穿幫呢


    不過這種事,阮媚沒告訴趙伯,隻雲淡風輕道:“你聽我的,準沒錯。”


    趙伯還想問清楚,阮媚就不耐煩的,推開他伸過來的手,轉身就走。


    望著那道蛇蠍背影,趙伯無比痛苦的,雙手合十,左右踱步。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最終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相信阮媚。


    他無兒無女,孤身一人,早就把從小帶到大的少爺,當成自己的孩子。


    他害怕因為這件事,跟少爺關係破裂,所以選擇相信阮媚,乖乖閉上嘴。


    而阮媚處理完一切後,拿出早已買好的機票,推著行李箱,登上飛機。


    既然得不到沈希衍,那就毀掉他,讓他為他的無情,付出慘重代價!


    至於她自己,壓根就不用擔心,趙伯和郗嫣會出賣她。


    因為這兩個人,一個害怕跟沈希衍關係破裂,一個想要得到沈希衍。


    那他們……就會為了自己的利益,怎麽都不會透露口風。


    什麽都把控好的阮媚,坐進機艙裏,再摘掉墨鏡,眺望風景。


    南淺給的五億,讓她在紐約成立公司,後來合並到eg集團,幾乎翻了幾千倍。


    有了這些錢,就算得不到沈希衍,也足以填補她的遺憾。


    同時,她也相信,在郗嫣心裏埋下的種子,會讓沈希衍過得很不好。


    如此一來,郗嫣就會代替她,成為一個繼續阻攔兩人在一起的惡人!


    想到這,阮媚有些愉悅的,抬起手,放到玻璃上,輕輕敲擊著勝利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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