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過午飯,裏裏外外收拾了一番,差不多了,陳香夢就跟母親潘潔清打了一聲招唿說:“我去割豬草了,媽。”

    潘潔清說:“你睡一覺吧,不急,家裏還有呢。”

    陳香夢說:“媽,我不困,我去了。”

    潘潔清說:“不行,外麵太曬了,你別去了。”

    陳香夢說:“沒關係,媽,我不怕曬,我去了!”

    潘潔清說:“那你就去吧!要早點迴來啊!”

    這是那一年七月下旬的一天中午,是北方小城夏季裏一個炎熱的中午,頭頂上的太陽像火盆兒一樣的烤著北方的黑土地。莊稼都像霜打的,一個個耷拉著頭,放倒了尾巴,順從的像黑土地傾斜著身子,蔫極兒了。這樣炎熱的天氣在北方的夏季裏並不多見,也就幾天的時間。

    陳香夢舍棄午睡,而且不怕暴曬,去豬割草。午睡不睡其實到沒有什麽,這些天在家裏休息,不學習了,睡覺的時間還是挺充分的,隨時隨地都能解決這個問題。倒是正午時間太陽的當空暴曬,對陳香夢來說,好像略有新意。因為,在她看來,不單是身體需要太陽的光合作用,而且心理世界也需要陽光的參與。她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的一句話:經常到陽光下走走,就能治療人的憂鬱症。

    她覺得自己有心事兒是不假,但是還沒有到這樣憂鬱的程度。但是讓陽光曬曬,參與進來,對自己心理鬱悶情緒的抒發,肯定也是頗有好處的。因此,跟母親說自己去割豬草,其實這隻不過是她表麵上的一個理由,實際上她是想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在陽光底下,抒發抒發。

    當然了,炎熱她並不怕,暴曬,她也不怕。也就個把兒小時,再曬還能把人曬壞了?曬黑點嘛,其實無所謂。隻要是有利於自己有點鬱悶情緒的抒發與釋放,曬黑點真的無所謂。你的心理世界,有點黑暗,真的需要陽光參與進來啊!

    有豬草的地方,離家不遠的山丘野地裏有的是,離家足有十裏八裏地的江邊也有的是。但潘夢婷選擇的是江邊兒——有水的地方,活泛的地方,什麽東西能毫無阻擋的流動起來的地方,今天中午她也是同樣的選擇江邊。

    她寧願選擇離家八裏地的江邊,舍近求遠,而且還是頭頂炎熱的太陽,一路上將接受太陽的暴曬,就是到了江邊,也沒有任何地方可以為你提供有效的遮陰,她將繼續接受太陽一味的暴曬,這究竟是為了什麽呢?難道這個地方很特別,特別的吸引你,她明知道自己的選擇已經接近於一個白癡的水準,可是你還是一往直前的向前衝,這,這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哦,陳香夢其實心裏很理解自己的這個選擇:好像是清涼的江水不用說什麽,也不用做什麽,就在它的身邊靜靜的坐一坐,你看著它,默默無語的,它就能把你心底所有的鬱悶像是來一陣兒風似的,給吹的無影無蹤。這無言的江水好象非常的通人氣似的,就像是你的朋友一樣。隻要你在它身邊一坐,就是什麽也不說,它就能跟你聊天,聽你訴說似的。

    而且,如果你心底有什麽鬱悶的地方,也一定能被這江水給洗滌,到最後,它能把你的心髒洗的幹幹淨淨,就像是你剛從大商店裏買來的一件嶄新的褂子一樣,就像它從來就沒有什麽負擔在上麵,它從來也沒有什麽憂愁、鬱悶似的。它真的把你的心髒還原,還原為剛出生的嬰兒那樣的單純的心髒。

    江邊雖然遠,雖然暴曬,但是她願意這樣認同她,求得心靈世界的還原:這是她的一個原始的、堅定的看法,似乎一點都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江邊。

    高考結束後,一個多月來,她天天在等待,在期盼,在猜測:成績到底會怎麽樣呢?真的,到底會怎麽樣啊?可千萬別考的太差,千萬!這樣可是實在不好。雖然話說迴來,你即使考的好,考上了,上大學那也是無望的,妹妹不是已經明確讓她下來減輕母親的壓力嗎?那就下唄!上大學也許和一個人擁有的錢財一樣,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身外之物,不屬於自己的,千萬別強求。

    但她還是想驗證一下自己的實力,成績就是驗證的基石。因為,這對母親對外人對自己都是一個交代啊!畢竟你是出去上的高中,畢竟也是一個完整的高中教育,父母都給你付出了全部的費用的,你當然得給這一切一個交代一個說明了。

    況且,親人們也都在看著你的結果究竟如何呢!他們好像比你更看重這個成績。哪怕是你考上了你不去,這是最理想的一個結局,可千萬別是成績太差,連考上都沒有,那樣,你自己掛不住麵子不說,親愛的媽媽和其他的親人們也掛不住麵子。就算是你不替自己的麵子著想,你也得替母親的麵子著想一下啊!

    所以,千萬,自己考的別太差,最好是你報的一個院校——哪怕是最末等的院校接收了自己,考上了,然後你再不去就是了,這個台階對母親的渴望之極的心靈來說,是多麽必要的安慰啊!於是,在期盼中,陳香夢就總是產生許多想法,有些還是很神奇的想法,是一種對生活的,對自己這二十年人生的迴憶和思慮,所有的屬於自己或者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她就進行了某種想象,也似乎是一種對未來生活和人生的預想。哦,想象中的事情,真的是很美妙很美妙!

    總之,翻江倒海一般,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在這個關鍵時刻,她想到了許多許多與自己的生活與自己的成長有關的事情。但這許多想法攪的她心緒不寧,夠熬人的,總得找個地方排遣一下吧!對她來說,有許多事情越想就越沉重,越想就越鬱悶。有許多事情的出路不是自己的想象和情感就能解決的了的,因為,這些事情你越想越亂,最後它們亂成一團麻,盤踞在你心頭,怎麽也不肯下來了。非要給你的心靈世界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不可。

    這個需要排遣自己鬱悶情緒的地方,陳香夢自然而然的想到是江邊,就是這個離家八裏地開外的並無什麽風景的江邊碼頭。就是它了,沒別的去處了。很久以來,陳香夢就是在這樣的心態下選擇到江邊兒來散心。好象這個早已是自己心靈鬱悶的不成文的規定。隻要覺得心情一有不妙的積累,她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江邊。現在也是這樣,在一種潛在的力量驅使下,自己就更是選擇了江邊這個一如既往的地方。

    一條白蛇一樣的鬆花江,亮閃閃的,輕飄飄的,從兆元縣敏儀鄉的北麵平緩的穿過,這裏就是陳香夢的家之所在地。由南向北,流向兆元縣縣城所在地,然後再流向哈爾濱,然後再穿過許多城市鄉村,一路演奏著各種美妙動聽的音樂。最後默默無聞的流向黑龍江,匯入大海。

    鬆花江,這是多麽詩意的名字。陳香夢特別喜歡這個名字。與其說自己喜歡的是這條江,不如說自己喜歡的其實是它的名字。也可以這樣說,自己如此喜歡這條江的名字,就更加喜歡這條江了。曆來,在陳香夢這裏,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歡江水呢,還是喜歡這條江的名字。總之,二者都有。

    鬆花江,故鄉的詩意的江,因此,這條江就悄然間早就流進了她的血脈,和她的血液融合在一起了,因此,曆來,她不知道她的血液是生理鹽水呢,還是鬆花江的自然之水。喝鬆花江水長大的人,她真的難以區分出自己血液中哪些是血液,哪些是鬆花江的水了。

    有江有水的小縣城因此活泛了許多,水本身就是萬物之源,本身就是萬物的潤滑劑,就是流動的血脈——大自然的血脈,輸油管道一樣,源源不絕的給這個世界上的萬事萬物輸給各種能量,它的存在,實在是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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