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比較了解孩子的母親,這個孩子學的那麽好,做事情那樣穩當,能考不好嗎?有那點壓力其實也不會耽誤她發揮。這孩子就有這個謙虛的品德,什麽事兒都特別謙虛的。這是潘潔青心底的看法,很沉穩的。

    母女三人進了屋子,潘潔清在炕沿邊坐下。

    “秋雪,你考的怎麽樣?”潘潔清又問二女兒。

    “看來我是二等公民,才輪到問我呀!”陳香幻不經意的說。

    “就你事兒多!這時問你也不晚。”潘潔清瞪了二女兒一眼。

    “不好啊!好多題都沒有答上來。我呀!我是考砸了。這下,我是完了,徹底的玩完了!”陳香幻不以為然。陳香幻此時是故意和母親這樣說。

    “臭丫頭,你呀,你考的不好,這不出乎我的意料。”潘潔清競信以為真。

    “媽,秋雪是謙虛。”陳香夢替妹妹說話。

    “媽,你對我怎麽就隻有落井下石啊?我姐你咋不這樣說呢?”陳香幻提出強烈抗議。

    “你姐,你姐那才是謙虛,我才不相信你呢?誰叫你平時不好好學了?平時你哪裏聽個話?淨搗鼓沒有用的事兒!你簡直都要氣死我。”潘潔清憤憤然的說。說真的,一直以來潘潔清覺得被自己的這個二女兒確實給氣了個夠嗆,一想起與二女兒有關的事情,她就對她氣不打一處來。

    陳香夢說,“媽,我不是謙虛,我確實考的不好。”

    潘潔清還在那兒氣哼哼的,沒有理會陳香夢的話。

    “媽,你老是不客觀,瞎說,我平時怎麽不好好學了?什麽時候不聽你的話了?你具體說說啊!不然我就是不服氣地!”陳香幻反駁母親,理直氣壯,振振有詞,感覺自己就像是居高臨下在發表演說。

    “你這死丫頭說你你還不服氣!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清楚你?你玩的時間遠遠多於學習的時間,你都學了些什麽?你看你上個高中瘋的吧!今天和這個男孩子好明天和那個男孩子好,哪兒像個女孩子樣兒!我不會冤枉你,我從來就不會冤枉人。”潘潔清越說越生氣。

    “我瘋?天呢,媽,你說什麽呢!你這個瘋婆子,你才夠——”陳香幻氣的臉都變色了,她知道母親說的是她在高中時候談的幾個對象的事情。那是多麽神聖的愛情的,青春愛情的故事,怎麽能被說成是“瘋”呢?

    “媽,您別生氣了,妹妹也是挺認學的——”陳香夢趕緊搶過話題。

    “她認學什麽?秋雪我可是和你說清楚,你這次要是考不上,你就迴村裏種地,一個女孩子能念完高中就不錯不錯了,足夠在農村使用的了。我不同意你複讀。”潘潔清對二女兒亮出了底牌。

    “那我姐要是也考不上呢?”陳香幻問。

    “你姐怎麽會考不上呢?你姐比你強多了,你不知道嗎?這一點你就放心吧!死丫頭。再說了,退一步講,即使你姐考不上,我讓她複讀也不讓你複讀!就這麽定了,先給你打個預防針,你有個思想準備。” 潘潔清氣哼哼的說。

    潘潔清心底似乎很清楚,秋霜考不好的理由很充分。

    “好啊!媽,你現在居然偏心到這個地步!我問你,那我還是不是你女兒?我和我姐究竟誰是你親女兒?你分不清裏外,你不知好歹,你什麽意思啊?媽?”陳香幻已經是怒不可遏了。她跳了起來,雙手叉腰。

    “你——”潘潔清氣的說不出話來。

    “媽!我可是說好了,考上了,我就去念,考不上,我就再複讀一年。我也先給你打個預防針,你有個思想準備,向我爸要300元錢複讀。反正我是非要脫離農村這個苦海不可的!我就是要鯉魚跳龍門。跳不出去,我不姓陳。”

    “你本來就不姓陳。”潘潔清說。

    “那我就不姓蔣。”

    “聽著:秋雪,你不姓啥都不管用,你要是考不上,你就迴農村種地來。沒別的說了,沒別的商量的。”

    當時複讀費是200元,這個數字對他們這個家庭來說,確實很大。

    陳香幻眼睛冒出來綠光,“不,我一定能考上,看我的好了!就是萬一萬一我考不上,你頭拱地也要給我拱出300塊錢來。”

    “那我是豬啊,就是拱,那300塊錢就在泥土裏呀!你個傻丫頭——”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上大學,就是要上大學,就是要脫離鄉巴佬所在的這個地方——我本來就是城裏人,是你和我爸給弄丟的,你們是天底下最不負責任的父母,太沒有本事兒,必須給我賠迴來,配迴來,否則我跟你們沒完沒完的。”

    “我們給你弄丟的?放你娘的狗屁!照你這麽說,那我們是誰給弄丟的?找誰賠迴來?你真是強詞奪理!”

    “那我不管,反正我的城裏人的身份是你們給弄丟的,當然要你們賠了。”

    “那就看你考怎麽樣,有沒有這個命了!”潘潔清說。

    “我的命大著呢!我早算過了!”陳香幻是自己給自己算過的,估算的,以一種自信的原則,這是她的自信的方式。

    “你算沒有用,命在自己腳下!你不怎麽努力,運氣就能跑到你腳下來?”潘潔清對二女兒平時不積極甚至是惡劣的表現一直不滿意。這個孩子,真氣人,現在到了收拾她,給她點教訓的時刻了。這個對她上大學也是一個教育。

    陳香幻不再理會母親,而是把頭轉向陳香夢,“姐,我也醜話說前頭,咱兩個要是同時考上,你看咱家這個情況,咱媽這個身體,有兩個小崽子還在上中學,再供兩個大學生是非常困難的,我的意思是——”

    “妹妹,我知道,我剛才在車上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下來,我不去,我在家照顧媽媽,我和媽爸供你和弟妹上學!”陳香夢趕緊說。

    陳香幻笑了笑,“你還是不錯的,這不是謙虛,就該有這樣的自知之明。”

    潘潔清對二女兒和大女兒的對話吃驚無比,“什麽?秋雪你說什麽?虧你說得出來!你還沒有上大學呢!考上考不上還都不知道呢!你就打算好了自己上,讓你姐供你!你也太自私了吧?這話虧你能說得出口。”潘潔清氣憤極了。

    “媽!我很清楚你的惡劣的生存環境,你能供得起我們兩個上大學嗎?我看您呢,就別逞能了。”陳香幻說。

    “別說是你們兩個,就是十個我也供得起!”潘潔清的話擲地有聲。

    “別瞎說了好不好?媽!你身體什麽樣你不清楚?告訴你,媽,我承認我自私,但我自私也是為你好!媽,你的身體就是不行的,天下女兒哪裏有不為自己媽媽好的?你怎麽到現在還不相信我?這讓我很不理解。”陳香幻覺得自己心底湧起了一種迴報母愛的莊嚴感。

    “放你娘的狗屁!為我好,那你別去,你咋不這樣說?你真有此心,你就給我下來,我看看!”潘潔清簡直氣的都要冒了煙兒,唿唿的喘著粗氣。

    “媽,你怎麽到現在就不理解我呢?你讓我怎麽說你好呢?你也太遲鈍了啊!媽!我真是奇怪極了,我真是為你好。”陳香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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