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剩下最後的一份投資報告要自己審批了!吳菲雯看看桌麵上這一摞材料,可算這是最後一份兒了。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走過去給茶杯續上水,喝了幾口,走到窗戶前麵,和上午一樣,漫不經心的往外麵看著什麽,看著看著,黯然神傷起來,忽然,她好像立刻看到下麵的人群裏有一個白衣少女——

    頓時她毛骨悚然,她立刻逃迴到辦公椅子裏,坐都沒有坐穩,用手隨便的打開桌上的投資報告,上麵第一行大字,白紙紅字印著:關於我公司申請中牡丹江地區設立分公司的可行性報告——下麵的小黑體字,一行行的很清晰,但是,吳菲雯一個字兒也沒有看進去。

    剛才在窗外的白衣少女,是自己做街頭遇到的那個白衣少女,此時,她就立刻出現在這投資報告的紙張上,白衣飄飄,飄飄,一對黑眼睛在深情的看著自己:媽媽,您不認識我了嗎?剛才在窗外我衝您招手,您怎麽不理我呢?現在我進來了,您可不要攆我走啊?

    吳菲雯笑笑,感覺自己抱著但女兒似的,說,媽媽思念你還來不及呢!怎麽能撚攆你走呢!來,告訴媽媽,你這些年都怎麽過的?想媽媽了嗎?別走了,就在我的身邊,讓你讀哈爾濱的重點大學,然後在我的公司裏上班——

    “吳總,牡丹江的投資報告,您——簽完了嗎?”徐君這是第二次提醒吳菲雯,她進來有一會兒了,但是吳菲雯一直沒有抬頭,就那麽愣愣的盯著這份投資報告看,那上麵有什麽呢?徐君奇怪極了。但是自己不能總是等下去,於是她第二次提醒吳菲雯。吳菲雯還是沒有抬頭,徐君就第三次提醒——

    忽然,吳菲雯低沉的說,“出去——”

    徐君一開始沒有聽清,但是她看到吳菲雯的臉色這麽冷,還是嚇了一跳,慌張中,說,“吳總,這份投資報告,您簽完了嗎?”說完,她趴下身子,伸手就去拿起這份報告看。

    “放下,我叫你出去,你沒聽清嗎?”吳菲雯的眼睛裏淚光閃閃,啪的一拍桌子,扭過頭去,“這份報告,延緩,延緩審批,現在你給我立刻出去。”

    徐君忙說,“是,吳總!”扭頭就走,把門關好。到了外麵,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細微的汗珠,心說:吳總這是,到底怎麽了!上午是這樣,下午還發瘋!從來沒有過的啊!你得小心點兒,從現在開始,不叫就堅決別進去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原來吳總也是這樣,而且更是這樣啊!

    吳菲雯往沙發椅子上一靠,白衣少女的幻覺似乎沒有了,但她感覺自己正在垂直的下落,下麵是萬丈深淵——這一掉,在她,這是世紀性的一掉,是遲早的事情,擋也擋不住的。絕對是遲早的事兒,注定是遲早的事兒!大女兒這個垂直的懸崖,你必然是往裏麵掉了,除了這個——你無路可走,無路可逃了!你就等著好了,你今後往裏麵掉,遠比今天要“喜慶”的多!

    吳菲雯是想通過散心來打掉自己思念女兒的心思,現在發現自己不但沒有打掉這個心思,現在你看見沒,還加強了,無比的加強了。因為,悄然之間,它升華為一種隨時隨地出現的幻覺了。雖然這個過程還是那麽苦澀,還是那麽苦澀,但吳菲雯還是感覺到的幸福和溫暖,就是連粉身碎骨也都成了這個幸福和溫暖本身的東西。

    哦,牡丹江,牡丹江,那是大女兒出生之地,像牡丹一樣美麗的那條江,鬆花江的支流,那一年同往年一樣,靜悄悄的流啊流,大女兒出生了,如今她連名姓都沒有,自己也隻能稱唿她為大女兒大女兒的。等有時間,得好好給她起一個名字,姓“沈”那是一定了,不跟著自己的姓難道跟那個壞男人的“薑”姓嗎?

    吳菲雯的眼睛又往這份投資報告上看,忽然,那個白衣少女又躍然紙上了。接著吳菲雯跟她說了很多很多的話,還相互拉著對方的手,說起來真是沒完沒了啊!女孩兒告訴自己,她要馬上參加高考,然後上大學,希望自己去大學城裏去看自己,不同自己給她出任何費用,隻是希望自己去看看她,讓同學們知道她有一個關心自己疼愛自己的媽媽。至於媽媽是不是大老板都無所謂,隻要媽媽能去看她。

    三天後,吳菲雯來到一家大醫院的心理諮詢診室,事先跟專家都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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