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菲雯歎一口氣,“這,你,是不懂, 不跟你說的。但你必須聽媽媽的,別在外麵瞎說話,政治的話題你的嘴一定要閉的嚴實,千萬別亂說。誰說毛主席會犯錯誤,你千萬別說。你就隨大流兒,現在時興學習知識了,你就好好學習知識,拿出個文憑來,準能用上,聽媽媽的,準沒有錯的。”

    “好,我不瞎說了,政治上的事兒從來都是髒的,我才懶得說呢!不過,我拿不拿文憑都要到公司裏來的,而且,媽,我也要像你這樣,坐老板椅子,腰揣大哥大,當大經理,每天對很多人發號施令,多麽威風。”葉美惠是太羨慕母親大老板風格和派頭了。

    吳菲雯衝著女兒笑,她能理解女兒的心情,這個年月就是連小孩子也是最想當老板的。但是,孩子畢竟是孩子,她們哪裏知道這個稱謂背後的風險?她們哪裏經曆過時代的血與火的洗禮?

    老板,大老板在那時不但是很時髦的詞匯,而且也是很時髦的人生狀態,隻是很多人和吳菲雯一樣,心底對此還有恐懼,好像有很大的隱憂,怕再來場文化大革命,首當其衝的就是公私合營,沒收,挨整,精神上百般摧毀,磨難,甚至從生命上把這些人消滅。

    想到這裏,吳菲雯不寒而栗,總是心有餘悸,其實 ,她內心深處對自己的這個人生選擇都有些後悔,但是沒有辦法啊?當時你就在這個時代的風口浪尖上,你不下海那也不行啊!好在,雖然自己心理負擔比較沉重,但是另一方麵,自己也對國家改革開放的形勢的發展一直持有樂觀的態度,這是肯定的。

    新人徹底的換上來了,從建國到改革開放都三十多年過去了,那些人為的政策上的失誤——慘重的代價難道還沒有個盡頭嗎?吳菲雯不相信,曆史就總是這樣的緩慢,緩慢絕對不是她的祖國的專利,麵對世界經濟的高速發展,中國有什麽理由可以就這樣一直緩慢下去?我們已經喪失了多少次發展的良機啊!

    “媽是說,萬一國家政策有變,再搞割資本主義尾巴那樣的事兒,公司都給你收迴去,你上哪裏去?不還得靠你自己嗎?要是再來文革那樣的事兒,我倒不怕了,可你年輕,你跑得了嗎?相反你倒是要遭殃的,媽是擔心你呀!”

    葉美惠瞪大了眼睛,覺得母親的話有問題,“媽您是說,改革開放的政策會變?時代會倒流?還來文革那樣的事情?我不信,我覺得不可能了。哈哈,如果真的要來,那就來唄!我就一條命,我才不怕呢!等我過足了老板癮,要殺要刮隨便!要怕我就不是葉美惠。與其苟且偷生的活,窮得叮當響,不如轟轟烈烈的死,富的流油,財大氣粗,此生無憾事!”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吳菲雯心裏感歎女兒:真是年少,出生牛犢不怕虎啊!可敬可畏。“政治上的事兒,很複雜的,尤其是咱們國家,政治上的事兒更是沒有定法,更是說不清,而且也更為複雜,更為兇險!哦,美惠,女兒,你還小,跟你說太多你也不理解。也許你長大了就會自然明白了。你就知道這一切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就是了。”

    葉美惠歎了一口氣,“媽,我怎麽看著你,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呢?”

    “什麽?我,我沒被蛇咬啊!”吳菲雯頓時滿麵通紅,衣服裏汗流浹背似的,“我是說我經曆過文革那許多場麵,看到過許多人被整,整的那樣慘,令人膽寒呢!你爸也被整過呢!但是我隻是一個旁觀者,沒有被什麽蛇咬過的,所以,女兒你別瞎說,我跟你說這些都是經驗教訓之談——”

    “媽,你緊張什麽!我又沒有直接說是你被蛇咬!我又沒有說你怕井繩!是時代和人的一種心理反應,行了吧?”葉美惠知道母親文革那些年,根本就不拋頭露麵,就在家裏相夫教子呢!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賢妻良母,天都可以作證。而且,她還不是一般的賢妻良母,當時代變遷後,她這麽有本事兒,好像是輕輕搬動一下自己的小拇指,就使自己由一個家庭婦女變成了千萬富婆,由一個家庭婦女變成了一個財富女人。

    母親的本事兒可真是大,藏有孫悟空的72變呢!葉美惠特別佩服母親,佩服的五體投地,母親早就成為她人生,今後人生的榜樣。這些,自己說的這些,包括她說的那些嚇人的東西,當然都是與她無關的。葉美惠現在敢在任何人麵前以自己的人格擔保的說:我母親與“文革”一點關係都沒有的,就是說,我媽與什麽邪惡、罪惡什麽的,肯定沒有絲毫的關係。她知道這是自己對母親由衷的信任和天然的第一感覺,錯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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