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麻煩長老了。”一旁聽了許久的斯蒙將手中的杯子放到桌案上,發出清亮的一聲響,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事關與神明溝通,又與求藥相連,自然是我這個做祭司的去。”  “斯蒙!”睿低喝道,“不要胡來。”  斯蒙不理,拱手一拜道,“可惜不能為族長主持結對大禮了。斯蒙在此,先賀您結對之喜。”語罷轉身,隻留下一句“著手準備竹筏吧”便離開,沒有發現身後有一雙含著淚的眼睛,目光脆弱卻又堅定。  狐族長老是有備而來。也不知他去哪裏這麽快就找來了足夠的竹子,當天傍晚便做好了竹筏。斯蒙看這絕非臨時趕工能做出的竹筏,迴頭瞥了長老一眼,沒有多言,隻道,“明日一早,我便啟程”。  “不許去!”睿攔住他的去路,眉眼中焦灼混著怒氣快要溢出來。  “那你要讓我看著你結對麽?”斯蒙抬眼看他,眼角一抹飛紅如鬢稍,卻像是紅了眼睛,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早就想走了,本還擔心睿不放他,如今長老給了他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天時地利人和,他怎能辜負?  當夜。月光朦朧如霧,稍遠一些的地方便模糊不清。一個身影漸漸走向那條蜿蜒而去的河流。水邊停著一張竹筏,正是長老派人做好那條。  不知是不是天意,這天的水流格外的急,那竹筏要不是被粗繩拴在岸邊的樹上,怕是瞬間變順水而下。  斯蒙最後看了一眼這片自小生活的地方,長長地唿出一口白氣,抬腿便要踏上竹筏。  “斯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隻見一個人全力向這邊跑過來,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你不要去。”  “黎若?”斯蒙意外道,“怎麽是你?”  “我……我猜你會今晚走。”他原本在房間裏急得團團轉,思索著明天該怎麽阻止斯蒙,就聽清歌隨口談到這件事情,“要我說啊,估計你們明天就看不見他了。”  “怎麽這麽說?”  “你想啊,”清歌聳聳肩膀,“祭司那麽高傲的人,怎麽可能讓別人看笑話似的送他走,他肯定今天晚上就偷偷跑掉了。等到明天我們看他人去房空,竹筏漂遠,那才酷呢。”  “那,那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哎!你跑去哪兒?!”  黎若不顧清歌在背後喊他,一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過來,果然在這裏看到了斯蒙。  “我不去,誰去?你獸父還等著我到獸神那裏求解藥呢。”斯蒙沒把黎若的古怪行為放在身上,隻當是他們父子倆一個黑臉一個白臉。  天快要亮了,他不能再拖了。  “你讓開吧。”  “不!”黎若上去攔他,卻哪裏攔得住斯蒙,心一狠身形一閃,竟是比斯蒙快一步跳上竹筏,抽出袖中準備好的快刀一劃,繩子當即被割斷,竹筏瞬間漂了出去。  “黎若!黎若!快來人啊!黎若乘竹筏子去找獸神了!”清歌離老遠就開始扯著嗓子喊,喊了一路,周圍就近的族人聽到動靜立刻跑了出來,眼見著黎若站在竹筏上漂去老遠,攔都攔不住。  “我!我替祭司去求見獸神!”黎若跪坐在竹筏上,努力不讓自己摔倒,“我!黎若!自願替祭司去見獸神!求他保佑狐族!”黎若喊完這一串話,脫了力一般坐到竹筏上,心裏竟是從未有過的痛快。  他自小被教育要舉止得體,說話輕聲細語,竟連痛痛快快喊過一次都沒有。他聽話聽得慣了,什麽事都是獸父做主,如今終於自己替自己做了一次決定,哪怕是決定去死,他也快活。  他不想當族長伴侶,不想再被族裏人討厭,不想要斯蒙祭司死,他也想保護一次別人。  他做到了。  水流湍急,竹筏如一朵落花在河水中起起伏伏。身後的唿喊聲漸行漸遠,黎若將自己完全舒展開躺在竹筏上,合上了眼睛,朦朦朧朧間竟昏睡了過去。  在他失去意識之後,那張竹筏被橫亙在河流中的一張大網攔下,一個人悄悄出現,將他從竹筏上抱起,走向林中的一間不起眼的小木屋……  ……  “祭司大人,好久不見。”黎若乘筏離去的當晚,斯蒙突然在自己的房間裏遇見等他已久的清歌。  “你不是去找黎若了麽?找到了?”  “我隻是來問你一件事情。”清歌轉過頭看他,月光映射在他白皙光潔的臉上,竟平添了幾分妖冶。“他說你不論如何也會向著他,我很好奇是不是真的。畢竟他給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雖然我們是盟友關係,但臨走,我還是也想給他點苦頭嚐嚐。”清歌緩緩走向斯蒙,在他耳邊輕聲道,“那一天的大火,你真的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麽?”  斯蒙沉默了一會兒,將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的畫麵與聲音模糊掉:那是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還有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我知道。”  “哦?”  “是天災。”斯蒙迎上他的目光,說得無比確定。不知是要說服清歌,還是說服他自己。  “噗哈哈哈。”清歌仰頭大笑起來,竟是眼淚都笑了出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笑著拍了幾下手,又變成了譏誚的神情。“看來你是明白一半,糊塗一半啊。算了,你們自己折騰去吧,我就不奉陪了。”清歌走向房門,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迴頭道,“對了,我去尋黎若,結果走丟了,屍骨無存。黎若嘛,也找不到了,永遠找不到了。”他眨了眨眼睛,明明很調皮可愛的動作由他做起來卻莫名有種陰冷。  貓兒似的輕腳離開,月影迷蒙,好像從未有人來過。  斯蒙緩緩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的月亮。  他竟不知道,自己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果然事情到了自己的頭上,誰都做不到灑脫。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唿……那麽,這本書就告一段落啦!很榮幸能和大家一起度過這一年多的時間,不知道有沒有小夥伴是從第一章 就開始追的呢?  在晉江的第一篇文就這樣結束了呢,雖然也有很多自己不滿意的地方,但還是很欣慰能遇見你們。如今的評論數和收藏量已經讓我非常欣慰了。  如果有其他想看的番外也可以留言告訴我,畢竟就這樣告別,對我來說還有點突然呢。  感謝一路陪伴,那麽,我們江湖再見吧!  下一部文:《一劍霜寒十四州》(或名《花落知寒》)(名字暫定)  年下 古代  原諒我不會寫tag第93章 番外四 總有月光為你引路  番外四總有月光為你引路  人聲。  水聲。  鳥鳴。  爭吵,不超過五個人.  有一個女人。  腳步聲。  有人走近了。他要幹什麽?  等等,我在哪兒?!  “哎呦我的媽呀,嚇我一跳!你醒啦?”編著兩個麻花辮的姑娘推門進來,推開門就看見他撲棱一下坐起來,嚇得手裏的盆險些翻了。  男人在她推門的一刹那就坐了起來,一雙如狼一般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你為什麽在這裏?”  那姑娘被他問得愣住,“我?我住這兒啊!我不在這兒我上哪去?”姑娘完全不被他那狠厲的目光所震懾,大踏步地朝他的方向走來,將一盆的衣服倒在他躺著的床上,“你生命力還挺頑強嘛,剛醒就這麽精神。哎,往那邊挪挪,騰個地兒給我,我得疊衣服了。”  男人有點懵,他被姑娘理所當然的表情所幹擾,下意識的收了收腿。  這顯然是一張單人床,還是一位姑娘的床,對於他這個快到一米九的“大塊頭”來說本來就很小,他蜷縮起來的樣子顯得有點可憐又好笑。  “我沒死?”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  比如落下懸崖,然後被不認識他的人救了起來。  不過,等等!不對!  男人猛地竄起身,一把拉過姑娘的領子,目光毫不掩飾地粘在她的臉上好久,又十分登徒子地向下看去,“你是女人……麽?”  胸有點小。  姑娘明顯被他這舉動驚呆了,愣了兩秒鍾,隻聽啪一聲脆響,男人的臉上頓時浮現一個五指印,“流氓!”  等那姑娘往自己身上扇到第三巴掌的時候,男人才迴過神來,動作迅速地一把抓住襲來的手腕。  他隻是下意識的動作,但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那姑娘連掙紮都沒有,直接紅了眼睛,“放手……你放手!”  男人觸電般鬆開了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素白的腕子上紅了一片,她憤恨地瞪了他一眼,“滾吧你!白眼狼!”  男人聞言倒是正色起來,十分認真道,“我不是白眼狼,我隻是皮毛是白色,但是眼睛還是黑色。”  ……  最後他還是沒走,因為那姑娘的手腕真的傷得蠻重,一用力就疼,於是他要留下做未完成的活計,比如疊衣服,還有劈柴。  “哎,我叫冬淩,你叫什麽啊?”姑娘站在旁邊看他疊衣服,一邊揉著手腕一邊問。  “我沒有名字。”  “啊,我知道了。”冬淩探過頭來看著他,“你失憶了,對吧?”  “……對。”  他已經認識到自己是又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他無法對自己的曾經做出解釋,索性就順著說吧。  冬淩似乎對他這個迴答感到格外快活,連語調都變得輕快了許多,“你看啊,你呢,是我救迴來的,這樣一來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反正你也什麽都不記得了,不如你就先留下來做我的……朋友,好不好?”  她問的時候,語尾聲音降了下去,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索性他也無處可去,男人點點頭,“好”。  “太棒了!”冬淩樂得蹦起來,“我去做飯!今天中午要吃一頓大餐,慶祝你來!”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到來有一天也會成為值得慶祝的事情。  他看著她小小的身子在廚房裏忙活,嘴上還哼著不成調子的歌,開心的像隻在樹叢裏飛舞的百靈鳥。  今天的陽光太明媚了,以至於連他這種許久沒有見過太陽的人,都忍不住眷戀這份溫度。  “嘶……”她的手一軟,手中的魚掉了下去,摔進盆裏。  是他那一下握得太用力了,以至於她連魚都拎不動。  “我來吧。”男人接過還在撲騰的魚,手起刀落,麻利的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你好厲害啊。”姑娘蹲在一旁看著他,眼裏都是欣喜的崇拜,“我每次殺魚都要弄得一片狼藉,單收拾廚房就要好久。”  男人三下兩除二就結果了這條魚的生命,清洗幹淨放入鍋中,“怎麽做?”  “嗯……紅燒吧。”姑娘抽抽鼻子,“好久沒吃了。”  最終這頓午飯還是他做的,而她隻負責在一邊幫他找調料用品,以及不斷的誇他手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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