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她那塊驗證身份的金牌——幸好貼身藏在最裏層,如果這也丟了去,可就鬧大發了。


    知府大老爺對著金牌左瞧右瞧,不自覺地塞進嘴裏咬了咬。


    嗯,是金的。


    保州府衙窮得要命,主簿老家有事迴鄉探病了,幾個衙役一巡街,府衙裏就剩大老爺一個來接待報案的百姓。


    “夜隨心?燕京人士?商賈世家?”他摸著金牌看清楚上麵文字,狐疑問道,“夜這姓氏還挺少見的。”


    “唔……”她喉嚨裏咕噥了一聲,心想衛弘靈怎麽給她取了這麽個怪名字。


    知府將金牌還給她,指向劉弦安:“那他叫什麽?”


    “他……”葉青瑤一頓,繼而靈機一動,“我哥叫作夜從心!”


    劉弦安看了看她,沒多說什麽。


    知府聞之調侃道:“夜從心?怎麽聽著像女人?你們家的人怎麽名字一個比一個怪……”


    葉青瑤不耐道:“我說大老爺,你別怪這怪那了,我這銀兩還追得迴來不?”


    那大老爺看上去卻比她更不耐煩:“連誰偷的都不知道,你讓我上哪兒找人去?”


    她的神色立刻不太好了:“我要知道是誰偷的還能上衙門來嗎?”


    “唉,那就這樣吧,”保州知府向她揮了揮手,“你先迴去,找到了人再通知你。”


    葉青瑤提醒他:“我們還要去洛陽,不會在保州逗留太久,這種小案子大概要花幾天?”


    “幾天?嘿——”知府被她纏得煩了,一拍驚堂木,“就是因為是小案子才難查!不是殺人放火,是偷銀兩,銀兩又沒刻你名字,換個錢袋就是別人的了!這怎麽查呀!”


    “可是……”


    “可是什麽啊?!要不是看你是京城來的,還有這金援路引,我理都不會理你!走走走,下一個!”


    他們被轟出來,葉青瑤不甘不願地出了衙門口。


    頭一迴報案便吃了癟,葉青瑤不服:“保州這小地方距離燕京也沒多遠,治安怎的就這麽差,衙門也怠惰……如果在燕京,我隻要進順天府喊一聲,第二天那小賊就被抓起來了!”


    說著說著,她爆了個粗口:“幹!”


    不得不說,離開皇城隻有三兩月,她就從市井中學會了滿口粗話。雖然在燕京的市井她也住過一陣,但到底這保州不比燕京,不是皇城根下,百姓中什麽人都有。


    好的壞的,她都在學。葉青瑤學什麽都很快,她正在慢慢變痞,這性情,倒是與她的姐姐差距越來越遠……


    劉弦安在旁揶揄道:“可惜這裏是保州,誰也不認識你青瑤大爺,可不會賣你的麵子。”


    葉青瑤向他伸出一指道:“噓……當心!可不敢隨意說我的真名!現在滿大街的都在意淫我是禍世妖妃!”


    “正經點!”劉弦安推了她一把,“想想沒有銀子接下來怎麽辦吧!”


    葉青瑤從懷中摸出一個繡花的荷包:“我還有五十兩,可以拿出來應急。”


    她倒出五十兩,交給劉弦安,再將那荷包細心疊好,塞迴懷中。


    劉弦安看得分明,撇過頭去,將銀兩收了起來。


    “五十兩花完,接下來呢?”他問。


    “接下來……我也不知道……”


    混跡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個錢!


    葉青瑤苦著臉撓了撓頭,再怎麽說這也是自己畫畫來的血汗錢,她其實是很不甘心的。但看這保州知府也不太管事,如果找迴銀兩很困難,那便唯有另闢蹊徑賺迴來了……


    那麽,什麽樣的行當來錢最快呢?


    她突然想起先皇向她說的故事:當年宋蟬身無分文,後來混入漕幫,摘一個腦袋賺一百兩……


    眼一斜,她看到衙門旁貼了一塊告示,大意為最近保州出現一個採花賊,官府拿他沒辦法,現招募各路有識之士,無論是否破案,皆有賞銀……


    ——而能破案者,賞銀:五百兩。


    ……


    “十六年前遇奇觀,冀北簸湖水龍捲,觸動龍脈殃四域,龍吟震撼紫禁城,從此北越國號改興元……如今葉青瑤恰逢十六歲,大好年華正青春,長得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一張利嘴更能顛倒幹坤:談得風月、入得朝堂、誅得奸邪……”他說道:“不為尋常女子該為之事,行離經叛道之舉者便為妖——妖妃現世,北越或有大劫或再續百年,全在她一念之間……這一迴說到她出宮求學入畫院,正值燕京火燒夏日灼滿街——各位聽客,欲知後事,還待下迴分解!”


    話說橋邊,那說書的終將那故事說罷,聽客們漸漸散去,唯剩一老頭。


    老頭向他拱手道:“聽先生這故事半真半假,對新妃葉氏了解不比常人,著實令老夫大開眼界……”


    “好說好說,權當聽個故事,故事嘛,何須明辨真偽呢?”說書的收拾起傢夥,摸出一根煙杆點上,“筆握天下風雲,顛倒夢裏幹坤——我,是講故事的人,畢竟不是故事裏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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