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看著小鬆,臉上除了驚愕,還有那前一刻不願相信的臆測被逐漸驗證的恐懼。


    小鬆跟著弗利....


    那他,的確就是袁晟江的手下!


    “你怎麽會....”顧予指著小鬆,指尖都在微顫著,“....在這裏?”


    小鬆筆直的站在靠門的位置,淡漠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顧予的身上多做停留。


    顧予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小鬆的衣領,厲聲道,“你那日對我說的都是騙我的?是不是?!”


    小鬆麵無表情的看著顧予,“顧先生,您別逼我向您動手。”


    顧予屈起手肘抵向小鬆的臉,但卻被小鬆靈敏的躲開,下一秒小鬆抓住了顧予的手腕,用肩膀將顧予撞的向後退了數步差點摔倒。


    站穩後,顧予更加難以置信的看著小鬆...


    小鬆有如此身手,但那日卻那麽輕易的被自己擒住.....


    他是,故意的!


    “你.....”


    顧予正要再次衝向小鬆,結果弗利快步擋在了顧予的跟前,神情冷峻道,“顧先生,請您配合。”


    弗利的右手扶在腰間,那是一個那槍的動作,亦是一個充滿威脅的動作。


    顧予不再輕舉妄動,隻是在知道顧晉淵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在知道原來自己一直被袁晟江玩弄於股掌之間時,顧予忽然對自己曾經的一切認知都產生了懷疑。


    一直以為的真成了假,那還有多少他所知道的“真相”存在著他不知道的真假。


    最後,弗利卸掉了顧晉淵身上的手機和手槍,帶著顧晉淵和顧予離開賓館上了車。


    顧晉淵和顧予坐在後座,開車的是小鬆,副駕駛坐著另一名弗利的手下,車的前後,各跟著三四輛車。


    弗利給顧晉淵和顧予各上了一副手銬。


    一路上,顧予都微垂著頭,他並沒有對顧晉淵接下來可能有的任何不幸感到愧疚或是惋惜,自己的母親不是他殺,但他在其中卻有著不可推卸的罪責....隻是事到如今,他隻覺得自己對顧晉淵所做的報複,已經夠了....


    此刻,他隻是為自己成為殺母真兇的棋子而感到惱怒和憤恨罷了,更為自己可能永遠報不了母親的仇而感到絕望.....


    他該做的事情還沒有全部做完,就被自己的愚蠢逼到了絕路。


    就在顧予的思考再次陷入一片混亂的泥濘中無法自拔時,顧晉淵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顧予一愣,緩緩轉頭看向顧晉淵。


    顧晉淵目光溫和的看著顧予,輕聲道,“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話,也許未來縱使自己站的太高,也隻會在暗中守護你....”


    顧予不解的看著顧晉淵.....


    顧晉淵溫柔的微笑著,“我不希望你愛上別人,但如果你能在我給你的眾多阻礙中依舊和他走到一起,那我也就認了...“


    在顧予還未搞清楚顧晉淵為何說這些話的時候,顧晉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解開了手腕上的拷子,起身伸手繞過前方的椅背,用手臂環住了副駕駛男人的脖子。


    顧晉淵用力極狠,男子幾乎瞬間就失去了反抗,隻是本能的掙動著手腳,而駕駛座的男人見狀驚的不輕,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就迅速摸向腰間的手槍。


    也正在此時,就在顧晉淵準備拖出副駕駛的人擋在正副駕駛座中間阻攔男人時,眼疾腳快的顧予突然抬腳,一腳精準的踹在了預備掏槍的右臂關節處,與這一腳同時響起的,是男人手臂關節錯位的脆響....


    顧予用被銬住的雙手環住男人的脖子,一腳蹬著駕駛座背後方用力向後拽去!


    顧晉淵看了顧予一眼,隻聽顧予沉聲道,“總比等死好!”


    顧晉淵笑而不語,一把擰斷了副駕駛男人的脖子,


    車在高速路突然失控的擺動,顧予差點摔倒在車內,所幸的是顧晉淵快速打暈了駕駛座的男人,然後打開車門將其踹下車,並迅速占領駕駛座,及時把控住了方向盤.....


    顧予好不容易挪到了副駕駛座,從被顧晉淵擰斷脖子的男人身上找到了手銬鑰匙為自己解開了手銬,然後也快速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將其一把踹下車....


    顧晉淵道了句“坐穩”,然後便將油門一踩到底!


    在一眾人意識到出事時,顧晉淵已經開著車衝到了所有車輛的最前方。


    顧晉淵目光嚴峻的看著前方,沉聲道,“你準備好跳車。”


    “跳....跳車?”顧予驚愕的看著顧晉淵。


    顧晉淵道,“袁晟江現在不殺我,隻是為從我身上獲取更多的價值,我為他做事十幾年,暗中瞞著他做了不少事,現在沒有我給他示明,他也很難收迴那部分龐大的資產,你在我書房動的那些手腳還足以讓袁晟江知道我**的‘全貌’,特別是嚴伍的軍火生意,但無論我配合與否,我這一趟都是有去無迴,而你,我猜測他是要用你威脅靳烽,如果袁晟江對靳烽真有那類感情,他也不會留你,所以.....”


    顧晉淵猛打方向盤,車在一陣劇烈的顛簸中駛進一片待拆遷的民房區。


    “所以我要將生死置外的賭一把,我不能帶著你一起,那樣我會出錯。”緊迫的境況之下,顧晉淵露出苦澀的笑容,“沒有你,我的路才能走的和預想的一樣精準....”


    顧予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這種情況下,我願意聽你的安排!”


    “那,接下來按我說的去做.....”


    這裏居民早已搬走,留下一片廢墟似的民房,裏麵的道路縱橫交錯,且隻有一輛車的寬度。


    顧晉淵連拐數道彎,才與身後追他的弗利等人拉開些許距離,但顧晉淵的一條手臂被子彈射穿,鮮血順著手臂流滿了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掌。


    即將駛出這片區域,顧晉淵的車在靠近一平房門口時猛然減速,與此同時顧予迅速打開一側的車門跳了下去,正好滾摔在了平房門口的一堆破篷布上,顧予順勢抓住篷布裹住了自己。


    顧晉淵伸手快速將車門關上,然後抬眸看了眼後視鏡,發現緊跟他的人這才繞過他車後方的那道彎,頓時鬆了口氣。


    沒有人發現顧予,一群人追著顧晉淵的車衝出了這片房區上了公路,並迅速與顧晉淵的車拉近距離。


    顧予扶著幾乎被摔裂的腰艱難起身,此時已經看不到任何一輛車的影子,他一瘸一拐的上了公路,終於看到顧晉淵的車駛上了公路盡頭的,一架跨江的懸索橋。


    橋上幾乎沒有其他車輛,這令顧晉淵和弗利等人之間的“戰況”更加清晰。


    為了視野更加開闊些,顧予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來到了公路下方的江邊護欄處。


    顧予聽到幾聲槍響,然後便看到懸索橋上的一輛車在幾番掙紮似的“搖擺”後,從懸索橋邊翻車而下,車頭猛地紮進了江中。


    顧予怔怔的看著那遠處江麵的巨大的漣漪....


    所有的車都停在了橋上,似乎這種飆車追逐的戲碼已經結束.....


    顧予知道,隻有當墜江的車是顧晉淵的車時,其餘車輛才會一齊停止追逐。


    所以....


    那是墜江的,是顧晉淵。


    顧予在江邊站了一會兒,清俊的臉上,隻有夜風撩起的碎發在前額擺動,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表情。


    顧予轉身離去。


    大概對顧晉淵的任何境遇,他永遠都拿不出丁點的同情,但從現在起,他顧予也不會再去怨恨顧晉淵過往的任何算計,無論顧晉淵生與死,他對顧晉淵都會不恨不念....


    漫無目的的走在路邊,不知過了多久,顧予碰上了前來支援顧晉淵的顧晉淵手下,這些人也是一路道聽途說的找到這邊。


    為首的是顧晉淵的心腹阿森,因為一直跟在顧晉淵左右,所以對顧予很熟悉。


    顧予也沒有任何隱瞞,他如實告訴阿森今晚自己和顧晉淵的所有遭遇,稱顧晉淵此時已連人帶車的墜入江中,目前生死不明....


    阿森準備帶人去查探情況,他安排兩人將顧予先送迴去。


    在迴程路上,顧予一直靠著車窗....


    體內的仇恨散盡,身體被過濾的仿佛隻剩下疲憊。


    看著天邊泛起的微弱蒼白,顧予突然感覺心口從未有過的空蕩,記憶的星點碎片在腦海中自動成像,匯聚成了母親和溫堯的笑臉....


    顧予低下頭,無聲的淚,如雨般連線滴落...


    他走錯了很多路,也做錯了很多選擇,造成了這一連串的,即便他付出生命也無法逆轉或是阻止的連鎖反應...


    如果最初的那場相遇,不參雜任何算計...


    如果最初的那場相遇,真的隻是一個偶然...


    那該有多好....


    幾番顛簸後,顧予被送迴了顧晉淵的莊園。


    顧予並沒有久留,他在莊園內花了半小時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物,然後拿上一些必需品後便離開了。


    顧予去了附近的教堂....


    當初在顧予的要求下,顧晉淵並沒有把溫堯的骨灰下葬,而是放在了這間教堂,讓顧予日後帶迴中延市和安淸蕊葬在一起。


    顧予握著神父給了十字架,在教堂裏安靜的坐了一夜。


    對自己無辜的母親和弟弟,他注定有懺不完的悔,贖不完的罪....


    第三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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