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基地市都設置了兩道以上的哨卡。<-》有些甚至多達三道、四道……具體數字當然沒有什麽意義,檢查項目也沒有什麽變化。可對於城市安全,的確有著良好的防護效果。


    城門哨卡的值班軍官,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的少尉。


    他仔細驗看前一哨卡下士發給欣研等人的入城證明,以及蘇浩攜帶的各類文件。確認沒有任何問題後,又命令幾名士兵爬上卡車,檢查有無攜帶違禁物品。


    把文件和證明還給蘇浩的時候,少尉臉上的表情,一直保持著公式化的冷漠。


    他對蘇浩敬了個禮,嚴肅地說:“對不起,這不是故意刁難————有些平民從城外捕捉活的喪屍,偽裝以後再帶入城內。他們沒有豢養喪屍的相關手續,防護措施也不到位。這種事情已經連續發生多起,基地市一直有喪屍傷人的警報。我們必須仔細查驗車載貨物,請諒解。”


    蘇浩收起軍官證,微微頜首。


    少尉沒有撒謊————由於防護嚴密,很多豪族財團都會選擇各個基地市作為日常居所。他們掌握著大量人口和資源,沒有食物和生存方麵的壓力。加上軍方按照不同使用功能,把基地市分為“軍管”和“民用”兩大區域。豪族財團開始不斷在民用區擴張勢。他們開設商店,大量購買產業,設置工廠……所有這些行為,都得到軍方許可。


    畢竟,一座城市不可能隻有軍人。文明發展,同樣離不開大量民眾的支持。


    死亡與饑餓,不斷消磨著人類的恐懼神經。獲得居住權的平民,也需要更多的娛樂和刺激。豪族財團在基地市開設賭場、酒吧和夜總會。像和平時代那樣,通過專有媒體,捧紅了一些新近出現的明星。尤其是軍方發布可以用銀骨和晶石兌換強化藥劑的命令後,豪族財團對於這兩種生物資源的追求,也迅速上升至和平時期等同於黃金、鑽石的地步。


    所有這些,都是在短短幾個月內出現的新型產業。人類對環境的適應能力,的確遠遠超出任何地球生物。


    至於少尉所說的平民捕捉喪屍……在熟悉曆史的蘇浩看來,其實算不上什麽新聞。


    豪族財團大多擁有軍方頒發的變異生物豢養證書。最初,這種證書是專門發給那些有研究能力的財團。大批難民湧入基地市,平民對日常娛樂和生活質量的追求,使豪族財團看到了新的模式————他們開始興建地下競技場。以收取門票和賭金的方式,讓觀眾在活人與喪屍的血腥搏殺過程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平民從城外捕捉喪屍,偷偷運進城市,再賣給豪族財團,從中謀取收益。


    到了後期,很快就出現了專門的怪物獵人。他們持有軍方頒發的執照,有嚴格的禁錮裝置。雖然變異生物被抓獲,然後逃脫鐵籠之類的事情時有發生,卻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引發混亂……


    “嘀嘀————嘀嘀————”


    刺耳的喇叭聲,把蘇浩從沉思中驚醒。


    他和少尉同時轉身張望————隻見一輛軍用越野車正從城外哨卡方向駛來。那輛車距離唐姿駕駛的卡車車尾約莫還有二、三十米距離,卻早早按響喇叭,頗不耐煩的催促蘇浩車隊讓路。


    少尉朝著越野車看了一眼,目光有些陰沉。


    顯然,他對那輛車上的人很熟,打過交道,卻並不喜歡。


    少尉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抬起頭,催促正在卡車車廂裏檢查的兩名士兵:“動作快點兒,別耽誤時間。”


    說著,他揮手示意守衛哨卡的另外幾名士兵升起道杆,對蘇浩說:“你先上車,等他們查驗過沒有違禁品,就趕快把車開走吧”


    蘇浩淡淡地笑笑,迴了個禮,轉身就要朝著駕駛室走去。


    剛抬腳邁步,身後已經傳來帶有命令式口氣的叫罵。


    “喂你究竟在搞什麽名堂?半天也不把路讓開?”


    一名中校從越野車上跳下,神情慍怒地走過來。


    他看上可能三十歲左右,穿著嶄新的軍裝。襯衫衣領和袖口都很於淨,領帶打得合乎標準,皮鞋也一塵不染,完全可以當做軍官中的優秀衛生標兵。


    中校先前的那句話,顯然是針對守衛哨卡的少尉軍官。


    他很不客氣的直唿其名:“白雲聰,別搞得那麽一本正經。這裏不是海關,也不是邊防檢查站。前麵已經查過一道,你再這麽多此一舉,不覺得很無聊嗎?你以為這麽搞下來就能絕對保證安全?你覺得上麵的人會到這種地方來看你表演?省省吧趕緊讓人把路讓開,我沒興趣跟你在這兒浪費時間————”


    叫做白雲聰的少尉冷冷注視著對方,沒有說話。他對這種嘲諷仿佛習以為常,根本不放在心上。


    很快,兩名士兵已經檢查過卡車,示意沒有問題。白雲聰點了點頭,轉身對表情陰森的中校不冷不熱的迴應:“陳家榮,把你的車開上來,接受檢查。”


    中校看看站在旁邊的蘇浩,似乎想要當著別人,故意給白雲聰難堪。他很是不屑地衝著少尉啐了口唾沫,冷笑道:“我看你根本就是吃多了沒事於。不就是個城門守衛嘛,有什麽了不起?你以為那些喪屍……嗯?”


    欣研坐在駕駛室副座,透過車窗,看著車外發生的這一幕。


    蘇浩站立的位置剛好和她在同一條線上。中校陳家榮對忠於職守的少尉憤憤不平,很想把蘇浩拉到自己這邊幫忙說話,助長聲勢。於是他一麵喋喋不休,一麵不時轉過頭,看看蘇浩臉上的表情,視線焦點不可避免的聚集到欣研身


    她穿著質地很薄的高彈牛仔褲,上身是一件風格簡約的白色低胸“v”領衫。微微挽起的袖口,露出細膩柔滑的肌膚。黑色長發用茶色緞帶紮成馬尾,整個人充滿青春活力。尤其是那張與車窗直麵的臉,更是散發出令人驚豔的美。


    陳家榮微微一怔,不自覺地中止未說完的話。他的眼睛陡然睜大,目光裏充滿了興奮、驚訝,還有顯而易見的的欲望。


    蘇浩雙眉一皺,不動聲色的朝旁邊側移半步,擋住陳家榮的視線。然後,轉過身,拉開駕駛室車門。


    “嘿等等————”


    不等蘇浩抬起腳,陳家榮快步走上前,用火熱的眼神看看坐在車裏的欣研,目光隨即轉掃過蘇浩肩膀上的中尉徽


    他試探著問:“我以前沒見過你。第一次來成都基地?”


    蘇浩平靜地看著他:“我過來報道。”


    “嗬嗬歡迎歡迎”


    陳家榮頗為誇張的做了個擁抱的姿勢,一邊用眼角餘光飛瞟欣研,一邊伸出右手,臉上洋溢著誇張的笑意:“我叫陳家榮,在集團軍後勤處。你呢?在哪個單位?”


    出於禮節,蘇浩與對方的手稍微接觸,便很快縮了迴來。他並不打算迴答這個問題,於是淡淡地迴應:“目前還不清楚,暫時等待安排。”


    說完,蘇浩從旁邊繞過,迅速鑽進駕駛室,旋轉鑰匙,發動引擎。


    陳家榮哪裏肯放過這個機會。他猛然伸手抓住車窗,釋放出強化人巨大的力量,在車門外側的防彈裝甲表麵狠狠捏出幾個指印。


    做這件事的時候,陳家榮的眼睛一直盯著欣研。


    準確地說,是盯著她高聳的胸脯。


    “中尉,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


    陳家榮衝著蘇浩皮肉不笑地說:“你沒有對我敬禮。要知道,我的軍銜,可是比你要高一些……嗬嗬當然,這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情。難道你不覺得,應該請我喝一杯?你朋友長得很漂亮。關於基地市,我可以給你一些非常重要的建議。”


    他非常直接表露著自己的意圖,根本不加掩飾。


    如果換在和平時期,陳家榮根本不會如此做派。然而現在局勢混亂,軍方擁有極其龐大的權力,再也沒有什麽法律和規矩,他的行事風格自然肆無忌憚。


    蘇浩臉上表情沒有絲毫波動。那雙黑玉般的眸子裏,不斷閃動著危險森冷的光。


    忽然,他抓住陳家榮的手腕。這動作讓站在附近的白雲聰很是詫異。少尉頗為憂慮地看著這一幕,考慮著是不是應該走過來,動用哨卡值班軍官的職權進行於涉?


    陳家榮是三階強化人。他掌管著大量後勤物資。在優先滿足司令部高級指揮官的前提下,他仍然想方設法為自己弄到一支。


    這種事情顯然不合規矩。可陳家榮也有自己的倚仗。


    他是集團軍司令許仁傑的親信。單憑這一點,在上層圈子裏,就有很多人會幫他說話。


    蘇浩隻是一名中尉。按照軍規,隻能配發二階強化藥劑。


    當然,對於前線作戰部隊,以及立功受獎的軍官,往往會破格給予三階獎勵。不過這種情況很少見。


    何況,蘇浩的外表實在過於英俊,看起來就不像是那種人。


    接下來的事情,讓陳家榮和白雲聰同時覺得震撼————蘇浩竟然輕而易舉把陳家榮的手拉開。他似乎沒花什麽力氣,動作流暢,就像撣去一直附在車門上的蝸牛。


    陳家榮很想掙紮,想要用力甩開蘇浩的手。他拚命扭動肩膀,卻沒辦法從鐵鉗般的虎口裏掙脫。


    看著那雙眼睛,陳家榮忽然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仿佛,坐在駕駛室裏的蘇浩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頭最兇悍殘忍的血屍。


    “記住她是我的妻子————”


    蘇浩把最後兩個字拖得很長,表情神態卻平靜得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他慢慢鬆開手,踩踏離合器,帶著令人畏懼的強烈氣勢,駕車遠去。


    集團軍司令部位於基地市南麵。


    這裏的占地麵積不大,差不多隻有整個基地市的六分之一。周圍是兩百多米寬的隔離帶,用作區分軍事管製區和民用區。警戒線周邊修築著各種防禦工事,高大的警戒塔多達上百座。負載武器是兩門雙聯裝30毫米防空機炮,樓頂還有一些持有大口徑狙擊步槍的武裝士兵。


    整個基地內部林立著塔樓,軍事管製區內的數量最多。它們高度不一,與地麵堡壘互為掩護。周邊寬敞的道路連接著兵營和機械裝備庫。一旦有突發狀況,裝甲部隊和步兵可以迅速投入戰鬥,以密集兇猛的火力殲滅敵人。


    這僅僅隻是地麵上能夠被眼睛看到的部分。如此狹窄的區域,當然不可能維持整個集團軍司令部正常運轉。真正的核心都在地下。那裏有設施完備的重型機械廠、大型修理車間、人工光合農場、醫院……那是另外一個世界,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探知其中究竟。


    經過幾個哨卡層層檢查,車隊終於駛入司令部核心區,在一幢三層大樓前緩緩停穩。


    值班軍官驗看過蘇浩的證明文件,詳細為他指明方向、樓層、房間,然後很抱歉的表示————隻有在籍軍人和擁有特殊通行證的平民可以進入司令部管區。除了蘇浩,欣研、唐姿、王駿迪和楊璐璐均不在此列。他們隻能在外麵等待。而且,車輛和人員都必須暫時交由衛兵看管。


    蘇浩沉穩地點了點頭,沒有表示異議。


    這很正常,完全符合規矩。


    集團軍參謀長陳彥霖的辦公室位於二樓。值班軍官帶著蘇浩走進房間的時候,他看著牆上的巨幅地圖沉思。


    敲擊房門的響聲,使陳彥霖從思考中清醒。他看了看辦公桌前站姿標準的蘇浩,冷峻的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微笑。


    “放鬆點兒,用不著那麽拘束。”


    陳彥霖走迴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他饒有興趣地注視著蘇浩,和善地問:“想喝點什麽嗎?你喜歡咖啡還是茶?”


    蘇浩淡淡地笑著,認真地說:“謝謝不用這麽麻煩。”


    這並非故作姿態,或者是緊張畏懼的表現。


    蘇浩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曆。他很清楚————這種邀請很多時候隻是表麵上的客套,專門用於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


    李道源曾經說過,集團軍參謀長陳彥霖對他很有好感,最初的少尉任命令,就是由此人簽發。


    不可否認,蘇浩對陳彥霖的確有一定好感,卻並不意味著可以像熟人那樣坐下來喝茶聊天。


    對方的軍銜是少將,職務是集團軍參謀長。


    蘇浩,隻是一名中尉。


    何況,這還是第一次見麵。


    陳彥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浪費太多口舌。他點了點頭,直接進入正題。


    “你的所有資料,包括近期的戰鬥記錄,都由kd03基地上報給軍部檔案局。軍部對你的印象不錯。尤其是那套針對城市戰設計的新戰術,總參謀部的電腦模擬評估分很高。嗬嗬……在軍部聯席會議上,甚至還有人提出應該由你負責,指揮一次類似的小規模實戰。考慮到你的年齡和資曆,再加上沒有指揮戰鬥部隊的經驗,這提議隻能暫時擱置。


    這些話,顯然是在解釋。


    蘇浩沒有發表議論,隻是保持沉默。


    “你是科學院研究員,對變異生物的理解和認識也較為深刻。這裏的條件和設備雖然不如科學院,卻總比民間機構強得多。你的編製,可能會隸屬於新型裝備開發處。”


    陳彥霖頓了頓,繼續說:“從現在開始,你要接受為期三個月的軍事訓這是規矩,任何人都不能例外。軍官,也是如此。”


    蘇浩繼續沉默。他平靜地注視著將軍,仿佛想要從對方眼睛裏尋找某些問題的答案。


    陳彥霖一直在微笑:“我看見你把車停在外麵。怎麽,你好像不是一個人?”


    “有幾個朋友,還有一個小女孩,都是在昆明的時候認識的。”


    蘇浩簡單地解釋著:“除了他們,還有我的妻子,總共四個人。”


    陳彥霖“嗬嗬”笑了起來:“你結婚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上個月。隻是沒有舉辦婚禮,一切從簡。”


    “那我應該補上一份賀禮才對。”


    說著,陳彥霖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給蘇浩,頗為關切地說:“你可以把他們暫時安置的平民區。等三個月訓練期結束後,再做打算。至於你的妻子……按照規定,她可以住在外圍家屬區。那裏同樣屬於軍事管製範圍,很安全。”


    “謝謝”


    蘇浩臉上露出笑意:“還有件事,我想得到您的幫助。”


    陳彥霖坐直身子,笑道:“說吧”


    “是關於那個孩子。我希望,能夠給她一個在基地市公立學校上學的機會。”


    “哦?你想領養她?”


    “差不多吧不過,那孩子很有主見,她可能不會管我叫父親。最多,也就是叔叔。”


    陳彥霖點了點頭,神情慢慢變得嚴肅。


    “這些事情,你得盡快去基地民政局辦理相關手續。基地市不比外麵,規矩和法律在這裏仍然適用。自己多加小心,不要被人鑽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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