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午後,姻緣殿花園的涼亭中,靈昭正幫著月下仙人整理紅線,錦覓從外麵匆匆跑來,懷中似還抱著什麽東西。她停下時身形有些不穩,靈昭忙放下手中線團,扶了她一下。


    “小錦覓,你這怎麽慌慌張張的,手上拿的是什麽?”月下仙人問。


    錦覓將懷裏的東西放在石桌上,說道:“方才那妙言宮的仙子跟我求了一捧月丹,然後便送了我這壇酒,說是用那崑崙山上的雪水,加上百種果子釀的果子酒,又封存了幾百年,喝了可以增強靈力。我這不是想讓你們也嚐一嚐嗎,就抱到這裏了。”


    聽了她的解釋,月下仙人站起來湊到酒罈邊,打開壇口的塞子朝裏看看,嗅了嗅飄逸出的香氣,讚嘆道:“嗯,這酒色澤清透,氣味甜潤,想必是不錯的。來來來,我們都來嚐嚐,看看這味道如何。”


    他說著,變出三個酒杯,倒滿酒後放到另兩人麵前,然後自己先嚐了一口。


    靈昭偷溜去人間時,也曾喝過酒,隻是人間的酒大多是穀物釀成,過於辛辣,她實在是不喜。不過眼前這酒聞起來芬芳馥鬱,十分誘人,她便小心地嚐了一口。


    這酒是果子釀成,入口甘甜,仿佛是在喝那蜜水,味道確實極好。靈昭咂摸著嘴中的甜味,端起杯子,直接將一杯酒喝進了肚。


    “小阿昭,你可慢著點喝,這酒雖然味道香甜,但後勁十足,你這一杯灌下去可是容易醉的。”月下老人說著,又給靈昭倒了一杯。


    “無事無事,這酒這樣甘甜,怎麽會醉人?”靈昭笑著說,臉上卻像是染了晚霞一般,兩頰通紅。


    “就是,這明明是蜜水,哪裏是什麽酒。”錦覓也在旁附和,隻是看她半閉的雙眼,已然是微醺。


    看著這兩人一杯酒下肚便醉醺醺的,月下仙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覺得有些不妥。不過他又想到反正現在是在他姻緣府,喝醉了便直接扶到房間去睡,怎麽也出不了岔子,便沒有有阻止兩人。


    這壇酒看著不多,但三人邊喝邊聊,一壇酒喝光時,已經是夜晚了。錦覓趴在桌上已經睡著了,靈昭雖還清醒著,但也是一副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模樣,唯一清醒著的月下仙人嘆了口氣。


    “小阿昭,我先送小錦覓迴房間,然後再來扶你,你就在這可別亂跑。”月下仙人說著,扶著錦覓起身,向右側的房間走去。


    靈昭意識有些模糊,見月下仙人離開,她抬手想去抓他,然而月下仙人已背過身沒有注意到。她這一用力下,人沒抓到,自己反而從石凳上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隻見石凳下一道白光閃過,靈昭醉的現出真身,化作了白色小獸。她站起來抖抖身上的毛,搖搖晃晃地朝姻緣殿門外跑去,全然忘記了月下仙人的叮囑。


    出了姻緣殿,靈昭架著雲,一路晃晃悠悠的,也不知到了哪裏。路上,她突然見到一長相似鹿的靈獸,便停下腳步,落在那靈獸身邊。


    她看著那靈獸,似鹿非鹿,頭上的角可長可短,長得十分好看,頓時喜歡的很,便圍著那靈獸轉了兩圈。而那靈獸從未在天界見過靈昭,警惕的看了她兩眼,便不再理會她,轉身跑走了。


    酒意上頭的靈昭又怎會讓它跑遠,她抬腿便追了上去,跟著那靈獸穿過北天門,到了一漆黑之處。靈獸見已到了路的盡頭,無處讓它繼續跑,便轉頭兇狠地看著靈昭,齜著牙企圖將她嚇跑。


    靈昭頓時感覺自己受到了挑釁,全然忘記了自己可以化作人形,直接一頭頂向那靈獸。靈獸嚇了一跳,跳著躲開,正準備反擊時,卻被一人出聲喊住。


    “魘獸,住手。”


    聽了這聲溫柔的嗬斥,靈獸的鹿角耷拉下來,悻悻地退到那人身後。


    靈昭抬頭想看看說話之人,然而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那人的相貌,隻看到那人一身白衣,風度翩翩。


    這白衣人便是潤玉,此時正是他值夜,剛在這布星台上布好星宿,便看到自己養的魘獸向這邊跑來,身後還跟了個什麽東西。等他從另一邊走過來,魘獸已經要和那東西打起來了,他連忙製止。


    他低頭看著這小獸,發現她全身白色毛絨,頭上生角,似羊非羊,似兔非兔,是個從未見過的獸類。想不到小獸的來歷,他隻得俯下身,柔聲問:“你是哪家的靈獸,怎麽跑到這布星台了,是不是找不到迴去的路?”


    靈昭沒有說話,她搖搖晃晃走到潤玉麵前,抬起右前爪抓住了潤玉的衣擺,然後因為三條失去平衡,“噗通”摔在了地上。


    看到這一幕,潤玉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他俯身撈起靈昭,將她抱在懷中,道:“也罷,你就在此和我待一晚,明日一早再送你迴去。”


    靈昭趴在他肩頭,悠悠地打了個嗝,任憑他帶著自己進到了布星台,走到了邊緣。


    夜神這職位輕鬆得很,每日和昴日星君換值,到布星台布星,也就兩盞茶的功夫,便完成了最要緊的工作,剩下的,便是守著黑夜直到天明。


    可是,夜神這職位十分孤寂,隻是布星時有一剎那的光輝閃過,然後便隻剩下了漫漫長夜。雖然魘獸會陪著他,但魘獸畢竟不會說話,有時他真會覺得,四周安靜的可怕。


    然而今日,靈昭突然闖入這布星台,到是給這黑夜中添加了一絲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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