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暻問著的時候,楊璉正在思考著,其實天子李暻做出這般舉動,就是對他有了懷疑,既然有了懷疑,這個節度使不做也罷。


    楊璉忽然拱手施禮,朗聲道:“陛下,微臣今日受辱,並不在於蕭寺卿,微臣並不怪他。”


    蕭儼鬆了一口氣,楊璉不追究,那就萬事大吉了。他知道楊璉秉性,因此頗為放心,聞言衝著楊璉施禮,道:“多謝楊節度。”


    楊璉淡淡一笑,道:“陛下,微臣已經做出了決定,決意告老還鄉,從此不問政事。”


    李景遂瞪大了眼睛,失聲道:“楊璉,你這是為何?”


    李暻也道:“楊愛卿,米年紀輕輕,說什麽告老還鄉?朕不許!”


    楊璉搖搖頭,道:“陛下,楊璉自然知道大唐需要人手,不過放眼大唐,人才濟濟,並不缺微臣一人,或者微臣退出,這朝廷才會安穩。”


    李暻擺擺手,道:“楊愛卿,朕的臣子雖然多,但實際上能幫朕做事的,隻有寥寥數人而已,朕知道你這一次受了委屈,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楊璉麵露難色,道:“陛下,若非微臣機緣湊巧,抓住此人,恐怕身上的冤屈難以洗淨,若是如此,早就身首異處,不久變成森森白骨。微臣並不怕死,可是再死之前,仍然掛著一個反叛的罪名,那才是微臣的恥辱。”


    李暻聞言,閉口不言,而是在房裏踱起步來,楊璉這話有些道理,在知道他很有可能是前朝舊太子之後,李暻的確是有殺意,凡是危害朝廷,意圖顛覆的大唐的亂臣賊子,一個都不能留。


    而此時,楊璉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這一切都是燕王在搗鬼,李暻又突然想起楊璉的好起來。楊璉有時候的確是過於衝動,曾經與燕王有過衝突,但這些都是小節,與楊璉的能力和忠心來說,不值得一提。


    李暻想了又想,搖搖頭,道:“不可,楊愛卿呀,大唐需要你。”


    楊璉衝著李暻和李景遂施禮之後,道:“陛下,齊王,微臣之心已決,從今日起,隻願做一個富家翁而已,再也不涉及政事。微臣告退。”說著,退了出去。


    李景遂張大了嘴巴,這個楊璉又開始犯倔脾氣了,他見了兩聲,楊璉還是走了出去。


    李暻與李景遂互相看了一眼,李暻道:“唉,此事是朕沒有處理妥當,以至於生出禍端!”說著,狠狠一拳打在案幾上,罵道:“這個燕王,真是讓人失望!”


    案幾再度振動,上麵的折子掉下,落在地上,最下麵的被茶水打濕了,高澤急忙上前,把折子撿了起來。


    蕭儼這時想要立功,皺著眉頭想了想,道:“陛下,微臣倒是有一個注意。”


    李暻皺眉看著他,道:“你能有什麽主意?”


    李景遂說道:“皇兄,不妨聽一聽,或許可用。”


    蕭儼急忙道:“陛下,如今楊節度所顧慮的,乃是怕性命不保,不如陛下親自下旨,頒發一個能免死的聖物,以安其心。”


    李暻沉吟不語,半響這才道:“有用?”


    李景遂道:“皇兄,但可一試。”


    “嗯!”李暻踱步,思考了片刻,道:“朕讓人鑄造令牌一個,刻上楊璉名姓,若非造反大罪,無論犯了何事,皆可免罪。”


    “陛下聖明!”蕭儼忙不迭拍著馬屁。


    李暻又氣又笑,哼了一聲,道:“行了,既然楊璉不追究,你就退下去吧,以後多長點心眼,仔細調查,莫要要讓人騙了。”


    蕭儼應了一聲,慢慢退出了禦書房,看見天空上掛著的月芽,他這才發現天色居然已經黑了,摸摸頭,脖子上的東西還在,蕭儼覺得無比慶幸。


    禦書房內,李暻看了齊王一眼,道:“齊王,楊璉那邊,可要好言安慰,勿讓他再生退意。”


    李景遂應著,這時,太監稟告,說兵部尚書方進昭求見。


    今日出了這麽多事情,凡是有點眼力的臣子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求見,兵部尚書前來,必然是有要事。


    齊王李景遂拱拱手,正要退出去,既然是兵部尚書求見皇兄,他就沒有呆在這裏的必要。


    李暻卻阻止了他,讓兵部尚書進來。


    方進昭進來,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施禮之後,遞上一份折子,道:“陛下,這是海楚兩州的急報。”


    “海楚兩州?”李暻一愣,擺擺手,李景遂從方進昭手中接過折子轉遞給他。


    折子是林仁肇署名所寫,李暻費了好大的勁才想起來林仁肇是舊閩國的將領,不過平時似乎沒有多大本事,在金陵呆了將近兩年,依舊是平凡的將領,後來隨著楊璉出使漢國,這才得以升遷。


    折子裏,林仁肇說:最近與漢國邊境地區,群賊洶洶,已經再漢國境內鬧事,不少村莊被焚毀,雖說目前沒有南下之勢,但也要做好萬全準備,以免大唐百姓遭到群賊毒手。


    李暻一邊看一邊思索,這份折子來的有些蹊蹺,好像是說好了似的。他仔細看了看林仁肇的落款,發現時間在大半個月之前,這才放了心,那時候楊璉還沒有趕迴金陵,看來隻是巧合。


    可是這麽久的折子,這時候才到他的手上,李暻問了問,才知道是兵部的小吏在整理折子的時候,不小心掉落在角落裏。今日兵部幾名小吏打掃衛生,按你角落裏撿了出來,有人忙遞給兵部侍郎,兵部侍郎看了,急忙送給方進昭。


    李暻點點頭,去歲楊璉初去海楚兩州的時候,就與群盜有一場交鋒,事後捉拿了不少人,不過都是一些小嘍囉,真正的匪首躲在山中,沒有出來。本來楊璉打算與漢國的幾名節度使聯手剿匪,他也同意了,漢國方麵卻拒絕了,以至於此事無疾而終。


    想不到過了半年之後,這群盜匪賊心不死,又出來攪事,想來是囤積的糧食吃的差不多了,又出來打劫了。


    “朕知道了。”李暻把折子放在案幾上。


    方進昭有些遲疑,道:“陛下,是否派兵支援海楚兩州?”


    “朕再考慮之後告訴你。”李暻說道。


    方進昭見天子臉色不太好,想起今日之事,忙退了出去。


    “淮北群盜賊心不死,這些人以搶劫為業,不事生產,若是殺到海楚兩州,必然破壞性極大。”李景遂說道。


    李暻點頭,他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海楚兩州是楊璉鎮守的地方,讓他迴去禦敵是最好的,可是……


    “朕本來答應楊璉在五月迎娶懷柔,如今看來,似乎要推遲了。”李暻有些歉意,不過顯然這個歉意對齊王居多。


    李景遂笑道:“皇兄!楊璉一向願意為國分憂,如今海楚兩州可能有戰事,他必然會義不容辭。”


    李暻歎息了一聲,道:“如此最好,齊王,既然有了新的變化,你暫時不要告訴他,先讓他冷靜一下,朕賜了免死金牌之後,再做計較。”


    “喏。”李景遂迴答。


    天牢。


    李弘冀被關押在裏麵,不過牢房極好,裏麵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甚至還有一束花插在瓶子裏,牢房裏有著淡淡的香氣。


    李弘冀盤坐在軟塌上,心中悔恨不已,他令人散播謠言之後,便讓管家殺了那個人,可是,管家顯然辦事不力,沒有殺死那個人,甚至有可能接受那人的賄賂,放了他。


    不管是何種方式,造成的後果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功虧一簣,不僅沒有扳倒楊璉,反而栽了一個大跟鬥,父皇對他已經很不信任,認為他設計暗害功臣,罪不可赦,不然也不會把他關押在天牢。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父皇或許不會殺他,但恐怕他這輩子的仕途就到此為止了,想要奪迴儲君之位,更是遙不可及。


    怎麽會弄成這樣?李弘冀苦笑,原本事情不是這樣計劃的啊!


    就在李弘冀想著的時候,天牢裏一片兵荒馬亂,獄卒們緊張地忙碌起來,似乎在迎接什麽人。


    很快,李弘冀就得到了答案,鍾皇後帶著幾名宮女,慢慢踱步走到了不遠處,隔著粗大的鐵柱看著他。


    “母後。”李弘冀心中充滿了絕望,這個絕望是對仕途的絕望,難道他這輩子就沒有帝王命了嗎?


    鍾皇後眼神十分複雜,有擔憂、憐憫,此外還有一絲恨意,兒子怎麽會做出這等事情?皇家的臉麵都被他丟盡了!


    麵對兒子的哭訴,鍾皇後咬著嘴唇半響沒有說話,她很明白兒子想要成為大唐儲君,日後登上九五之尊的想法,可是,天子已經在烈祖麵前發過誓,兄終弟及,根本不會有任何改變。


    再說了,天子任命李景遂為齊王,含義更是不言而喻。當初天子還是東宮的時候,他就是齊王!可以說,當上了齊王就齊王,就意味著他是大唐的儲君,未來一定是大唐的天子!


    李弘冀哭訴了半響,畢竟血濃於水,鍾皇後歎息了一聲,道:“兒啊,你也莫要緊張,你父皇雖然生氣,但總算沒有殺意,母妃晚上與他說說,總要保住你的一條命。”


    “多謝母後,多謝母後。以後孩兒一定注意,絕不會再有下次。”李弘冀連連磕頭,淚流滿麵,隻有能活命,才有其他希望。


    鍾皇後默默注視了半響,歎息了一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說完,帶著宮女離開。


    ps:俺在動車上,手機碼字中,晚上還有一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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