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櫻洲迴來,楊璉心情略有低落,但很快就恢複了過來。隨著除夕的到來,金陵的大街小巷都掛滿了燈籠,一派熱鬧景象。楊璉單身一人,王虎、趙鵬、小二黑三人也都是孤家寡人,便留在楊氏客棧一起過年。


    林仁肇、陳鐵在金陵也沒有什麽親人,舊閩國的將士也被打散得七七八八,又與楊璉交好,便都來到楊氏客棧,五個人熱熱鬧鬧,過了一個年。席間,作為楊氏客棧的老板,楊璉給王虎、趙鵬、小二黑三人發了紅包,畢竟數月以來,都是三人在操持,這個紅包,也是對三人的獎勵。


    三人得到沉甸甸的紅包,臉上都笑開了花,楊璉雖然平素兇了些,但對三人還是不錯的。手中拿著紅包,掂量了一下,至少有五兩,就算是銀子,也有五吊錢以上,已經不少了。頓時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


    楊璉卻不在乎,借著齊王與曾憶齡的名頭,楊氏酒樓名聲大震,在金陵城中有一定影響,尤其是曾憶齡在酒樓上彈奏了一曲之後,不少文人騷客常來此吃飯。楊璉借機將曾憶齡待過的包廂價格上提了兩成——典型的敲詐勒索,然而生意卻出奇的好,定製那間包廂的人,排著隊來,還供不應求,差一點打起了價格戰。


    三人都穿了一身新衣,頭發上插著一根新買的簪子,反倒比陳鐵看起來精神。陳鐵雖然在朝廷有俸祿,但他愛喝酒,又常去瀟湘閣聽曲,曾憶齡的收費自然是相當高的。弄得陳鐵入不敷出,身上穿著一件舊衣,看起來十分寒酸。


    林仁肇雖然要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好歹是個將虞侯,身上的鎧甲、兵刃、長弓都需要保養,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楊璉取出兩張紙,道:“你我三人相識也有半年,我楊某人的東西,便是兩位的東西。這間酒樓、客棧,兩人也有份。”說著,遞將紙張遞過去。


    林仁肇一看,楊璉是要給兩人客棧以及酒樓的一成收入,兩人加起來,便是兩成。林仁肇估算過,這一間酒樓和客棧,每個月至少能給楊璉帶來一百多吊錢的收入。扣除零七雜八的費用,盈利也在七八十吊錢的樣子。兩人若是接受,就平白無故,每個月得到七八吊錢甚至更多的錢。


    林仁肇忙推辭,道:“楊兄,這是你的辛苦錢,我等豈能接受?”


    楊璉沉了下臉,道:“仁肇,你我認識,也快要有半年了吧?”


    “有五個月多。”林仁肇迴答。楊璉是八月中旬到的金陵,旋即不久就進入神武軍,想不到歲月如梭,這一切仿佛還在昨天,但半年已經過去了。


    “仁肇認為我如何?”楊璉又問。


    “自然是仁肇的朋友。”林仁肇迴答。


    “既然是朋友,就不必客氣了。你若覺得不好,那麽我托你幫我找一個人。”楊璉說道。張綺櫟說是來到金陵,可是他找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張綺櫟的消息。


    “找一個人?”陳鐵奇怪地問道。


    “是一個可憐的女子。”楊璉說著,從手邊拿過一個長盒子,打開將裏麵的畫卷遞給林仁肇,道:“這是我畫的,你們看一看。”


    林仁肇打開一看,是一個少女,年輕而有活力,陳鐵也湊了過來,看了看,道:“好像在哪見過。”


    楊璉眼睛登時瞪圓了,問道:“陳鐵,你在那裏見過?!”


    陳鐵撓撓頭,想了想,道:“記不得了,我也不確定。”


    林仁肇略作思考,道:“還能有什麽地方?不是妓館就是酒肆。”


    陳鐵嘿嘿一笑,低著頭再不說話。


    楊璉想了想,道:“除了瀟湘閣,你還去了那裏?”


    陳鐵瞄了一眼林仁肇,道:“我也記不清了,金陵城的大小妓館,應該都逛遍了吧。”


    楊璉一陣無語,心想這陳鐵精力果然充沛,居然逛遍了金陵城中的大小妓館,頓時長了一個心眼,陳鐵可以用,卻不能大用,不然早晚在女人身上栽跟鬥。或許,要給他介紹一房媳婦。


    “你再想想看。”楊璉說道。也不知道張綺櫟過得怎麽樣?


    有了楊璉的支持,陳鐵往來在金陵各大妓館中,隻是無論如何尋找,都沒有找到張綺櫟的蹤跡。


    冬去春來,陳鐵始終沒有找到張綺櫟,楊璉也仔細尋找,始終沒有找到,隻得將此事暫時放下,因為消息傳來,吳越國再度增兵福州。這一次吳越人帶兵的是餘安。由於楊璉的提醒,陸路被大唐軍隊封鎖,餘安走的便是水路。


    大大小小的戰艦,包括輜重船隻,總計有百餘艘,遮天蔽日,在初春的日子,浩浩蕩蕩南下。為此,南唐朝廷再度爭論不休,韓熙載再度上書,吳越國已經發了瘋,要將大唐拖入戰爭的泥濘,而南唐四周,晉國、吳越、楚、南平、南漢,都是敵人,若是閩地的戰事不下,敵人趁機攻來,南唐就危險了。


    馮延巳同樣上書,福州的戰事已經取得進展,李仁達困守福州內城,前些日子,更是奪下了東武門,差一點攻破福州內城。隻要再給些時日,就能擒拿李仁達,結束閩地的戰事。馮延巳建議,從宣、潤州等地抽調兵馬,威逼蘇州,如果能取得一場大勝固然是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能牽製吳越國的兵力,使之不能全力南下,支援李仁達。


    馮延巳的上書得到宋齊丘、李征古等人的支持,而韓熙載的上書,也得到了徐鉉、孫晟、常夢錫等人的支持。朝廷依舊十分混亂,黨同伐異,楊璉沒有半點興趣。不過就他的心中而言,還是希望能夠出兵,尤其是出兵神武軍,這樣,他才有機會立功,有向上爬的資本。


    這一日,楊璉剛剛進入神武軍,就見諸位同僚竊竊私語,姚鳳、李平、陸孟俊三人正在商量著什麽,見楊璉、林仁肇進來,姚鳳道:“楊將虞侯,你還來此作甚,趕緊迴家,收拾行李。”


    楊璉一愣,問道:“這是為何?”


    “陛下下令,令樞密院副使領兵,南下蘇州。”姚鳳說道。


    楊璉眯起了眼睛,天子還是下令出兵蘇州了,看來馮延巳在李璟的心中,地位的確不凡。楊璉來到金陵已經有了大半年,已不是什麽都不知道,那李征古雖然是樞密院副使,但卻是文人一個,哪裏能帶兵?也不知道這李璟是如何想的?


    楊璉想著的時候,周弘祚已經來了,虎目掃視了眾人一眼,道:“想必各位已經知道了吧?朝廷以樞密院副使李副使為主帥,統領神武軍、天雄軍南下蘇州。”


    姚鳳道:“周指揮,這一仗是要去取蘇州嗎?”楊吳以及承襲楊吳的南唐政權,在數次攻打蘇州的戰役中,均是以失敗告終。姚鳳如此問,也是心中沒有底,從曆史教訓來看,這一仗是必敗的一仗,根本沒有辦法打嘛。


    周弘祚搖搖頭,道:“此時我怎麽知道,還不是要看李副使如何決定。”


    李平忍不住道:“周指揮,那李副使雖然是樞密院的副使,但毫無帶兵經驗,陛下怎能讓此人帶兵?”


    李征古是升元三年的進士,當時李昪登基不久,為了徹底壓製舊楊吳的勢力,舉行科考,李征古便是那一屆的進士。此人學問很深,是個飽學之士,篤學有詞藻,深受李昪的信任,任命他為太子洗馬。李昪駕崩之後,當時的太子李璟登基為帝,李征古也水漲船高,被任命為樞密院副使兼尚書吏部郎中,很得李璟的信任。


    周弘祚聞言,眉毛一豎,嗬斥道:“陛下的決定,做臣子的服從便是,那來那麽多廢話。”


    李平被訓斥了一頓,訕訕而退,在一旁閉嘴不言。


    楊璉道:“周指揮,不知何日出發?”


    “後日在校場集合,舉行出兵大典。”周弘祚說道。


    “遵命。”楊璉施禮,退下。


    周弘祚又交代了一番之後,眾人離開。楊璉迴到楊氏客棧,吩咐小二黑、王虎、趙鵬,在他出征期間,低調做事,不可與人一爭長短。有什麽事情,等他迴來再說。


    由於就要出征,楊璉又將新近打造的長刀取了出來,默默擦拭,各種武器裏,楊璉最喜歡刀,因此特意用重金打造了這柄長刀。南唐承襲大唐,軍隊配備的標準裝備,必定有一把刀,或是橫刀,或是陌刀。橫刀占的比例有百分之八十,餘下的是陌刀。


    不過這把長刀,楊璉進行了一點改進,長刀的刀身比較寬,有聯為一體的刀脊,令同樣寬度的刀身能承受更大應力,既彌補了直刀的不足,又有弧曲刀的優點,隻是楊璉還不滿意,決定找個機會盤下一家鐵匠鋪,打造更為精良的戰刀。因為這柄長刀太重了。在戰場上,越能節約力氣,就多幾分存活的希望。


    除了長刀,南唐士兵標準配備還有弓箭、長矛等兵刃,楊璉將陌刀擦拭了,又將二石弓箭取出來,試了試彈性。由於剛剛冬日天寒,弓弦彈性不佳,看看太陽出來,楊璉便將弓箭拿到屋頂上去嗮。


    兵刃檢查了,鎧甲也要檢查,楊璉身上是一套細鱗甲,拎起來有將近百斤,對於戰士來說,是不小的負擔,但是楊璉又不得不穿,看來鐵匠鋪的進展要加快了。


    事實上楊璉也沒有想到,天子對李征古如此重視,居然讓天子的禁衛軍之一出征。將細鱗甲慢慢用油塗了,剛剛要掛起來,小二黑來了,道:“老爺,齊王召見。”


    楊璉一愣,齊王又召見了,這一次,難道是為了出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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