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文口中的表姑娘是寧慎之庶妹的女兒,他庶妹遠嫁後不幸早亡,死後托忠仆將唯一的女兒送到了寧郡王府,府中上下皆稱表姑娘。


    允文頓了頓,又接著道,“清早,謝四公子從仇府出來,去了書肆一趟,便又往迴走,在仇府附近的茶樓要了個雅間。


    不多會,仇三姑娘前去尋謝四公子,中間蘭十九迴仇府取了一架琴,是謝九爺送給仇三姑娘的那架。


    謝四公子彈了一曲《喜臨門》,花五公子聞音尋去,在雅間中逗留了近一個時辰後離去。


    花五公子迴府後彈了一下午《喜臨門》,後花三夫人前去,我們的人離得遠,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什麽,隻花三夫人離開後立即吩咐明天一早去張府接張夫人迴娘家”。


    寧慎之沉默半晌,開口,“叫容宣最近多盯著花家些”。


    “是”。


    允文等了一會,見寧慎之沒有其他吩咐,行禮退了下去。


    佛堂內,寧慎之緩緩睜開眼睛,嘴角牽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打探的再清楚又有何用?難道他敢插手警告花越其那小子不許癡心妄想嗎?


    ……


    ……


    花越昔第二天上午便迴了娘家,和花三夫人說了一上午的貼己話,用過午食,歇了午覺又迴了張府。


    晚上花振迴屋後,花三夫人忙殷勤上前伺候著他脫了朝服,換上家常的半舊袍子,又命丫鬟端來冰碗。


    五年過去,花振已由當初的刑部尚書升為次輔,離天下讀書人的最高夢想隻一步之遙。


    天氣炎熱,花振一碗冰碗下去隻覺神清氣爽,花三夫人覷著他心情不錯,故作遲疑道,“今天昔姐兒迴來,偶然說到寶珠,倒是叫我吃了一驚”。


    花振不悅,“她怎得又迴娘家了?男人風流些無妨,隻要敬著她這個正妻就好。她若是能管住,我也不說她,既管不住,就要容得下,天天往娘家跑像什麽樣子?”


    花三夫人一噎,壓下不高興,嗔怪瞪了他一眼,“現在是在說寶珠,你提昔姐兒做什麽?”


    “噢,寶珠,她怎麽了?”


    花三夫人取了把團扇給他扇風,不緊不慢將花越昔說的複述了一遍,又道,“我怕昔姐兒女兒家心眼小也是有的,還不肯相信,又去問了其哥兒,沒想到其哥兒竟也說寶珠最喜弄些愚蠢,叫人一眼就能看透的小把戲!


    老爺,這姑娘家笨些無妨,要是又笨又惡毒,這樣的媳婦我可不敢要”。


    花振不悅,“這門親事,母親已盼了許久,寶珠不懂事,過門後,你多教教就是”。


    花三夫人就抹起淚來,“其哥兒是我的命根子,又出落的那般人才,老爺難道就舍得他配那麽一個蠢婦?


    而且仇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姑母隻得一個治哥兒,還不成器,老爺那般抬舉他,遣了那麽多師爺護衛給他保駕護航,他還是連個縣令都做不好!


    好容易,老爺求了不知道多少人情,在京中給他求了個缺,叮囑他年前一定要迴京,現在都七月了,他還在路上逍遙著!


    總不過半個月的路程,他走了八九個月,今年年底也不一定能到京城!倒是害得老爺被同僚埋怨!


    他現在倒還有仇老太爺和姑母依靠,再怎麽不成器,銀錢總是夠花的,等仇老太爺和姑母不在了,他能不拖累兩個妹妹?


    我可是聽說了,就在一個月前他整整花了三千兩買了個青樓妓子!天大的家業也不夠他這麽敗的!其哥兒攤上這麽個舅爺,往後還能有什麽好日子過?”


    提起自己那個外甥,花振亦是滿腦子火,那個缺他好不容易求來,仇正治竟然甩給他四個字“路途遙遠”就放了他鴿子!


    花三夫人覷著他惱了,忙再接再厲道,“老爺現在正是最要緊的時候,若是隻是費些銀錢也就罷了,畢竟是親的疼的,但若是治哥兒惹出什麽強搶民女的事,老爺的官聲才是最要緊的啊!”


    花振麵色更陰沉了,他那個外甥一直是他的一個心病,隻母親十分偏愛妹妹,天天耳提麵命要他照顧妹妹,拉拔外甥,他也無法可想。


    “好了!別說了!若是被母親聽到了,氣出病來,那才是真的有損官聲!”


    多年夫妻,花三夫人知道他心裏已經開始動搖,知道這樣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便放下了這個話頭,又說起了別的。


    ……


    ……


    仇府中,仇太夫人想來想去,將花老太太叫了來,隱晦提出謝家已經有中意的人選,叫她不必再想了。


    花老太太幾乎立即就想到了謝探微登門和仇太夫人前去寧郡王府的事,失聲質問,“是寧郡王府?寧郡王府的那位表姑娘?”


    仇太夫人麵色一沉,“那是別人家的私事,輪不到你過問,你還是早些給明珠挑個好人家,不是自己能夠肖想的就別亂想”。


    花老太太想問她,就算謝家另看中了別人,你是明珠嫡親的祖母,又豈能忍心親做大媒給人家保媒拉纖!


    可最終,她隻是死死咬住唇,垂下頭去。


    “還有治哥兒,年前就說動身了,到現在還在路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天涯海角迴來!派個能幹的催他快些,不行就綁了迴來!”


    花老太太頭垂得更低了,“是”。


    “我聽說你娘家哥哥給他尋了個缺,因為他遲遲不進京,耽擱了?”


    “是”。


    “這樣也好,他那樣的性子學問哪裏做得了官,耽誤黎民百姓,迴來後你也不必求你娘家哥哥四處托關係了,就讓他在府裏先收收心,管管庶務,總比在外麵惹禍的強”。


    花老太太依舊恭恭敬敬應了聲是,仇太夫人擺手,“算了,都讓你催了這麽久了,還是在路上,我叫深哥兒派人去,你是他母親,日後好生規勸,去吧”。


    花老太太行了一禮,恭敬退了出去,在跨出門檻的一瞬,她柔美靜謐的臉控製不住的扭曲了起來,她怕人看見,更深的低下頭去,低頭,低頭,她生了那樣一個不成器的兒子,除了低頭再低頭,她又能怎樣……


    ……


    ……


    仇太夫人發話,仇正深自然辦得利落又利索,第三天,仇正治就拖家帶口的到了京城,仇老太爺對這個長子十分疼愛,又多年沒見,特意留在家中等候,仇正深也請了休早早候在了大門口。


    仇正治是摟著個十七八歲的妖嬈女子下車的,尚未見禮便指著那女子對仇正深道,“二弟,你瞧瞧嬌娘,可是比弟妹也差不了兩分?”


    他竟然拿個青樓妓子和阿妙相比!


    仇正深勃然變色,剛俯下的身子直了起來,冷聲道,“大哥慎言!”


    仇正治哈哈笑道,“慎言慎言!以後大哥可還要仰仗你,慎言什麽的,一句話”。


    這時,他身後的馬車陸陸續續下來了十來個妙齡女子,皆是衣衫輕薄,舉止輕浮,一個個裝模作樣的拿著團扇遮著臉笑嘻嘻地望著仇正深笑。


    仇正深麵色已經完全沉了下去,仇老太爺也愛美色,卻也沒像這般盡收這種貨色!


    仇正治卻根本沒發覺他的厭憎,衝他曖-昧一笑,“二弟,趁著還沒進府,先仔細瞧瞧,瞧中哪個我送你哪個!全瞧中了,我全送你!”


    仇正深正要說話,一道溫柔卻冰冷的聲音響起,“孽障閉嘴!來人,全部綁了賣了!”


    卻是花老太太。


    仇正治大驚,“娘,這些可都是我一路花了許多銀子搜羅來的美人兒,不能賣啊!”


    “還愣著幹嘛,動手!”


    眼看花老太太身邊的婆子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那群美人兒如炸了群的小雞仔尖叫著四散逃開,有跑到仇正治身後的,還有幾個去抱仇正深的胳膊腿。


    仇正深嚇得連連後退,慌得大喊,“快快,擋住她們!”


    若是被她們抱了胳膊大腿的,娘子今晚肯定不讓他進屋啊!


    花老太太沒想到她們竟然還敢跑,氣得麵色鐵青,厲聲喝道,“來人,給我全部抓住綁起來!”


    正熱鬧間,一群腰挎大刀的衙役快步跑了過來,將鬧成一團的仇府眾人團團圍了起來,這時仇府的家丁也全部湧了出來,將那些個美人兒抓在了手裏,塞住她們的嘴,終於控製住了場麵。


    仇正治嚇得忙躲到了花老太太身後,仇正深理了理衣袖上前幾步,看向落在最後款款走來的昳麗少年。


    少年不緊不慢走到仇正深麵前,朝仇正深露齒一笑,拱手行禮,“仇少傅有禮了”。


    躲在花老太太身後的仇正治見來的是這麽個容貌昳麗,笑容燦爛的少年,忙擠開正要還禮的仇正深,饞著臉朝少年一拱手,“有禮有禮,這位小哥真是俊俏,比樓子裏最貴的姐兒都要俏——”


    仇正深大驚,正要上前,剛剛還笑容滿麵的少年瞬間變了臉猛地一耳光甩了過去,仇正治被打得臉偏到了一邊,慘叫了起來。


    少年往後退了幾步,冷聲喝道,“給我打!打死了算爺的!”


    他話音未落,就有一個青衣少年衝上前當胸一腳將仇正治踹翻在地,再惡狠狠一腳踢上他的臉。


    仇正深疾步上前,“寧二爺,家兄多有得罪,還請寧二爺恕罪”。


    寧恆之不緊不慢抽出帕子擦著手,冷笑,“你也知道他得罪了我!這京城還沒有得罪了我寧二還能囫圇個兒的!”


    仇正深硬著頭皮道,“確是家兄冒犯,還請寧二爺看在大家同朝為官的份上,高抬貴手”。


    “同朝為官?”寧恆之嗬嗬兩聲,“這京城和我寧二同朝為官的多了去了,每個人我都要高抬貴手?笑話!”


    仇正深神色也冷了下去,“殺人不過頭點地,我兄長不過是言語隨意了些,寧二爺難道還要我兄長的命不成?”


    寧恆之輕哼,“我要他的命做什麽?我就要當著你仇少傅的麵在你少傅府大門口狠狠打他成不成?他那般辱我,我打他幾下,就算鬧到公堂,也是我有理!”


    仇正深噎住,花老太太冷聲開口,“寧二爺如此作為,不過欺我母子無權無勢罷了,既如此,我老太婆這條命,寧二爺拿去就是!”


    她說著就要往仇府門前的的石獅子上撞,就聽寧恆之涼涼的聲音傳來,“這位老夫人,我勸你不要折騰什麽尋死覓活的,這樣的把戲小姑娘們玩著可愛,您這麽大年紀再玩,就有點惡心了”。


    “你!”


    花老太太一輩子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氣得麵色紫漲,竟是說不出話來。


    寧恆之擺手,“住手,帶走”。


    仇正深忙上前道,“寧二爺要帶走家兄是?”


    寧恆之從袖中摸出一張紙在仇正深麵前擺了擺,“看到了沒?順天府下的公文,有燕郊寡婦花氏狀告你的好兄長私闖民宅,強、暴傷人!”


    寧恆之說著翻了個白眼,“真當小爺我沒事跑你家門口看熱鬧?帶走!”


    仇正治殺豬般的尖叫聲猛地又拔高了一個台階,花老太太下意識要攔,仇正深連忙製止,“伯母,那公文是真的”。


    “那怎麽辦?”


    “大哥的性子,絕不至於做出那樣的事,您先迴府,我跟過去看看,再相機行事”。


    花老太太感激看了他一眼,抹淚道,“那就勞煩你了,那個孽障,迴來我再好好教訓他!”


    ……


    ……


    仇府門前的熱鬧早就聚了一批看熱鬧的閑人,現在這熱鬧又要轉移到順天府去,看熱鬧的人激動了,一傳十,十傳百的幾乎聚了半個京城的閑人浩浩蕩蕩的跟去了順天府看熱鬧。


    順天府尹很頭疼,準確的說,自從寧恆之被寧慎之塞到他身邊後,他就開始頭疼了,這位從來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大的小爺除了給他找麻煩,就是給他找麻煩啊!


    今天那小寡婦跑過來告仇正治強、暴傷人,他一眼就瞧出來了,肯定是勾搭成奸,又沒談妥價錢的緣故,偏偏這位小爺一聽是仇少傅的兄長就興衝衝的帶一大隊衙役去抓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抓什麽江洋大盜!


    順天府尹硬著頭皮升了堂,果然不幾句,那俏麗的小寡婦就被仇正深逼問的啞口無言,就地一滾,撒潑道,“哎呦呦,青天大老爺可要為小婦人做主啊!可憐小婦人清清白白的寡婦,總不能被人髒了身子就這麽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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