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探微本來就對自己的三姐敬謝不敏,經過這件事後,更是覺得這個三姐心思莫測,哪裏還敢讓自己侄子侄女去仇家,直接帶著謝嘉木幾人迴了謝家。


    他讓仇希音和他一起迴謝家,仇希音堅決不肯,他也隻好放棄,隻得叮囑寧慎之平安將仇家幾個孩子送迴去,又叮囑仇希音不要急,他明天就趕迴京城,幫她處理那個婆子的事。


    寧慎之是中午時分將仇家姐弟送迴了仇府,仇正深早得了消息,特意請了休在大門口候著,邀請寧慎之和鳳知南留在仇府用午膳,寧慎之拒絕了,自迴府不提。


    仇正深讓幾個孩子都先迴去洗浴換衣,然後到謝氏的院子裏一起用午膳。


    午膳過後,丫鬟又上了茶,仇正深開始盤問在小相國寺的事情,一般來說,這種時候都是仇不恃大放異彩的時候。


    果然仇正深話音一落,仇不恃就嘰嘰喳喳說了起來,其他兄弟姐妹無人敢與她爭鋒,包括年紀最小的鄧文仲,都眼巴巴地看著她一個人像隻快樂的麻雀從頭說到尾,將所有人的話都說了。


    仇正深用寵溺又讚美的眼神看著她,認真聽著,直到她再也說不出新意來,才按年紀大小依次問了起來。


    仇不耽和仇不遂話都少,又或者是他們年紀長大,有很多話都不願和仇正深說,隻簡單幾句話就帶過了。


    輪到鄧文雅時,鄧文雅倒是多說了幾句,但也隻是多幾句,而這幾句都是不動聲色地說苗文雅的盛氣淩人和對她的不屑一顧。


    仇正深聽得直皺眉,卻也沒多說什麽,又看向仇希音,“音音遇到了什麽好玩的事?”


    仇希音也不隱瞞,簡單說了鳳知南挑中了自己合住,又見到了傳說中的蓮生大師,隻她與蓮生的因緣卻沒有提,然後就說起了與苗靜雅的衝突。


    這件事,她說的十分仔細,沒有一字隱瞞,也沒有一字誇大,仇不遂等人在隔壁院子雖然都聽見了動靜,但對前因後果都不是很清楚,和仇正深一樣聽得全神貫注,甚至連謝氏也似乎在認真聽。


    仇希音說完苗靜雅的事,又說起了晚上那老婆子的事,隻按照寧慎之和謝探微叮囑的,將鳳知南換成了鳳知南身邊的侍衛,又將她認出了那老婆子的事隱瞞了去。


    他明天謝探微來質問仇正深和謝氏時,會說是自己認出了那老婆子,沒有宣揚出去,隻私下來質問他們。


    仇正深聽得眉頭緊皺,下意識看向謝氏,謝氏卻沒有看他,目光悠遠,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仇希音在說什麽。


    仇正深清了清嗓子,“這兩件事絕不像你們看到的那麽簡單,你們都還小,這樣的事不要插手,更不能在外麵吐露一字半語,出了岔子,誰也救不了你們!”


    仇不恃不由嘟囔,“那個苗大姑娘仗著自己是首輔孫女,眼睛都長在頭頂上了,身邊連個丫鬟都那麽猖狂,她都能做得出來,我們又有什麽不能說的?”


    仇正深臉色一肅,“這樣的事多說一個字就可能惹禍上身,恃姐兒,特別是你,不許多嘴!”


    仇不恃不服氣道,“那她都說了這麽長時間了!多說的肯定不止一個字!”


    仇不恃口中的這個“她”指的自然就是仇希音了。


    仇正深正要再說,謝氏淡淡開口,“恃姐兒,如果你膽敢跟任何人提起一個字,就去祠堂跪一個月”。


    謝氏說讓她去跪一個月,她就算想少跪一刻鍾都不可能,仇不恃不敢再說,唯唯諾諾的應了。


    仇正深又叮囑了幾句,放幾個孩子迴去歇著了。


    ……


    ……


    仇希音迴了桑榆院,原本想著先睡一會,不想身子雖累極,精神卻極度亢奮,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次鳳知南偶然發現了謝氏的婆子跟蹤她的事極為重要,也會是她竭力改變謝嘉樹和謝嘉木命運的一個極大的轉折點!


    她躺在床上,將事情始末和兩輩子以來所記得的所有有關謝氏的事情來迴想了無數遍,心中已有了計議。


    她下定了主意,便吩咐起身洗漱,開始給鳳知南寫信,她才練了一個來月的字,還是寫得不堪入目,但更可見誠意不是?


    在信中,她真誠感謝了一番鳳知南這幾天對她的照顧和幫助,對給她帶來的麻煩表達了歉意,又開了庫房,親挑了幾種江南的小玩意和吃食命紅蘿送過去。


    紅蘿走後,仇希音又命請薑嬤嬤,仔細問了這幾天桑榆院裏的事,又讓和媽媽取了一匣子一匣子銅錢,各有賞賜。


    她忙完這些已是日落時分,紅蘿還沒有迴來,她有些著急起來,命蘭十九去迎一迎,直到天完全黑透,蘭十九和紅蘿才迴來了。


    “奴婢去了寧郡王府,郡王府的丫鬟說公主暫時不得空,讓奴婢稍等一會,奴婢等了約莫有半個時辰才見著了公主,寧郡王也在,公主看了姑娘送的信和東西,說不用客氣,又從袖子裏拿出了這個,說是給姑娘的迴禮”。


    紅蘿手中捧著的是一柄隻有巴掌長短,兩指粗細的匕首,通身漆黑,刀柄刀鞘上浮雕著古樸繁複的花紋。


    仇希音接過拔出,燭光下,漆黑的匕身卻是一絲光彩也不透,正是這幾天鳳知南經常拿出來擦的那一把。


    蘭十九和紅蘿四隻眼睛同時一亮,單是從他們的表情看,仇希音也知道這定然是好東西了,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插-入鞘中,問道,“公主還說了什麽?”


    紅蘿搖頭,“沒有,倒是寧郡王說了一聲偏心”。


    “偏心?”仇希音微微拔高聲音,“說誰偏心?怎麽偏心?”


    “奴婢不知,隻寧郡王就是這般說的,奴婢記得十分清楚”。


    仇希音默了默,擺手,“這幾天你也累了,迴去歇著吧,今天不用你守夜了”。


    紅蘿謝過退下,仇希音煩躁站了起來,來迴踱步,偏心?寧慎之到底是什麽意思?這輩子的寧慎之變化太大,她根本把不準他的心思。


    蘭十九影子般垂手站在下首,幾次想開口,卻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麽,又放棄了。


    好在不多久,黍秀就進來了,說是仇不遂來瞧她。


    仇希音恍然迴神,這才發現蘭十九還在,忙道,“十九,你也迴去歇著,這是在家裏麵,不會有什麽事的,先迴去好好睡一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蘭十九退了出去,仇希音換了衣裳,去了花廳。


    不多會,仇不遂就到了,帶著針線笸籮笑盈盈道,“我獨自在屋裏做針線,著實無聊,便來尋妹妹一起,也好有個伴,沒有打擾妹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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