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府中,終於將所有事都打點妥當的苗夫人坐著滑竿進了苗靜雅的院子,遠遠的,她就聽到了苗靜雅壓抑的啜泣聲,她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陰沉,冷聲喝道,“快些!”


    抬滑竿的兩個婆子連忙加快速度,額頭密布的汗珠匯聚成流,流進眼裏嘴裏,她們卻連擦都不敢擦,努力睜大眼睛,生怕看錯了路,顛著了主子。


    一直到正屋前,苗夫人才下了滑竿,抬手止住了守門小丫頭通報,“都下去”。


    苗靜雅坐在裏間的梳妝台前,釵環已經卸了,臉上的妝容卻沒洗,脂粉被眼淚衝刷成一道又一道灰黃的痕跡,襯著她紅腫無神的雙眼和發紅的鼻尖,淒慘又狼狽。


    苗夫人一見隻覺心頭怒火“嘭”地一聲竄起了老高的火苗,一揚手,狠狠一巴掌甩到苗靜雅臉上!


    苗靜雅被打的頭偏到了一邊,半天才迴過神來,捂著臉轉過頭來,不敢置信叫了聲娘。


    苗夫人對她的教導一向嚴厲,動手打,這卻還是第一次。


    苗夫人見了她那副呆愣的樣子更是來氣,厲聲罵道,“你還有臉叫我娘!我沒你這麽沒用的女兒!”


    苗靜雅又是疼又是羞愧又是恐懼,眼淚又控製不住的往下淌。


    苗夫人怒道,“給我止了你那沒用的眼淚,要哭也給我去寧慎之麵前哭去!在我麵前哭,難道還想我憐惜你不成?”


    苗靜雅隻覺雙眼、鼻頭都酸澀的厲害,卻不敢再哭,努力睜大眼睛,讓湧到眼眶的眼淚往迴流。


    苗夫人冷冷掃了她一眼,走到屋子中央圓桌旁的錦凳上坐下,“你現在就給我仔細想,有沒有哪裏惹了寧慎之不高興,讓他這麽掃你的臉!”


    若是寧家人都不來就算了,她們還可以對外圓話說沒有請寧家的人,偏偏寧慎之還遣了寧恆之過來,趾高氣昂地說什麽寧慎之有事,鳳知南不舒服,就不來了。


    今天,寧慎之和謝探微在京城的大街上來迴閑逛,半個京城的人都看到了,而鳳知南,前一天還神采奕奕的去了仇府,怎麽可能就趕著今天又不舒服了?


    寧慎之是故意的!故意要打苗靜雅的臉,打她苗家的臉!


    惹了寧慎之不高興——


    苗靜雅眼神閃爍了一下,忙起身恭敬站好,低下頭去,呐呐道,“沒有,娘,沒有的——”


    苗夫人極為精明,苗靜雅神色雖隻變了一變,她卻注意到了,頓時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瞞著我!好,你瞞著我!我和你爹都不管這事了!我倒是瞧瞧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哄得寧慎之迴心轉意!”


    苗靜雅嚇得渾身一抖,下意識抬起頭,又被苗夫人臉上恐怖的神情嚇得更深地低下頭去,囁囁嚅嚅道,“那也不算惹了他不高興吧”。


    苗夫人見她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幾乎忍不住想再甩她一巴掌,但她到底忍住了,隻冷聲道,“到底怎麽迴事,你給我說清楚了!”


    苗靜雅向來害怕苗夫人,這次更是生平第一次挨苗夫人的巴掌,知道她是動了真怒,哪裏還敢隱瞞,避重就輕地將自己與鳳知南的交鋒說了一遍。


    母親說得對,如果她再瞞下去,母親和父親撒手不管了,她還不定能什麽時候見到寧慎之,這誤會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解開。


    苗靜雅雖隻是輕描淡寫說了幾句,苗夫人又怎麽會聽不懂,她重重喘了幾口氣,卻還是沒能壓下心頭高漲的怒火,猛地起身狠狠一巴掌甩到苗靜雅另一邊臉上,“蠢貨!”


    她這一巴掌甩得更狠,苗靜雅被她打得慘叫著跌倒在地,歪到一邊的臉半天都沒能轉過來。


    苗夫人卻兀自不解氣,恨恨道,“去之前我怎麽叮囑你的?不要眼皮子淺,隻顧盯著寧慎之,你去是與鳳知南交好的!你倒好,一個照麵就狠狠得罪了她!”


    苗靜雅腦袋裏嗡嗡地響,眼淚控製不住地往外湧,卻還是勉強辯解道,“她那般明目張膽的說謊相欺於我,我也沒還嘴,隻笑了笑,就算她去與寧郡王搬弄是非,寧郡王定然也不至於不明是非”。


    “不明是非?”苗夫人見她兀自還不知錯在哪,冷笑連連,“那是鳳知南,舉族忠烈戰死的鳳知南!又是寧慎之嫡親的表妹,她撒個嬌,太後也得讓個三分!別說她撒謊欺你,就算她給你一巴掌,你也得給我乖乖受著!


    那鳳知南孤身借住在寧府,寧慎之又大權在握,年少俊俏,她怎麽可能不起心思,估計正愁著怎麽擠掉你的位子,你倒好,甫一見麵就送了個天大的把柄給她!


    別跟我說什麽她先說的假話,不管事情起因如何,結果都是你這個未過門的嫂子笑她了!就是你沒氣度!沒肚量!


    當時還有那麽多人眼睜睜瞧著!謝家和仇家的那些個丫頭片子看著清高,又有哪個不想巴著寧慎之的!誰知道話傳到寧慎之耳中會傳成什麽樣子!”


    苗靜雅越聽越害怕,連哭都忘了,“那,那現在怎麽辦?”


    “怎麽辦?你還有臉問我怎麽辦?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蠢貨!”


    苗夫人麵色鐵青,“現在就寫信給鳳知南,問她身體怎麽樣了,什麽方便你去探病,再從庫房挑最好的藥材和首飾送去,她一天不鬆口讓你去探病,你就一直寫,一直送!”


    苗靜雅不敢反駁,連連應聲,苗夫人恨鐵不成鋼盯了她一眼,甩手離去,苗靜雅目送著她離開,擦了擦眼淚,寫信,她要寫信!


    娘說得對,她不能因為一件小事失了寧慎之的心!


    ……


    ……


    第二天,謝嘉木帶著一眾弟妹們出去逛鋪子,仇希音也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疑人偷斧的緣故,仇希音總覺得他們偶爾相視而笑,又或是眉目流轉的模樣十分像書上說的眉眼相凝,脈脈含情。


    仇不遂是死在這一年最熱的季節,而謝嘉樹則是死在這一年最冷的寒冬,兩者又會不會有聯係?


    仇希音冷眼瞧著,估量著,她的時間不多了,任何細節她都不能放過,何況還是這樣的大事!


    謝嘉樹向來不喜歡熱鬧的場麵,卻也跟了過來,隻神色十分不自然,有時候遇到人多擁擠的時候更是眉頭緊皺。


    眾人在外麵用了午食,就進了梨園,大蕭經居庸關之變人口銳減,特別是青壯年。


    寧慎之掌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鼓勵婚嫁生育,甚至鼓勵寡婦再嫁,倒是歪打正著地讓女子的束縛比之前少了許多。


    比如之前,閨閣少女是萬萬不可能進梨園聽戲的,所以上輩子臨死前,仇不恃才會那般囂張地叫她再嫁。


    進了梨園雅間,謝嘉樹緊繃的神色才微微緩和了些,仇希音親提了茶壺給他倒茶,“熱?”


    “還好”。


    謝嘉木笑道,“這恐怕還是樹哥兒第一次進梨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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