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希音一路被謝探微拖著飛奔,待聽不見仇不恃的喊聲了,忙喊道,“小舅舅,小舅舅,我跑不動了!”


    謝探微這才停下腳步,心有餘悸地瞧了瞧後麵,見仇不恃沒有追來,這才問道,“要不要緊?”


    仇希音撐著膝頭喘氣擺手,“沒事,就是跑不動了”。


    謝探微站在原地等她氣喘勻了,笑道,“走吧”。


    仇希音連連擺手,“小舅舅,我坐了一上午的車,實在是累了,就不去了”。


    謝探微一想也是,囑咐她迴去好好歇著,又道,“要是恃姐兒還找你麻煩,你就放紅蘿出來,先打了再說,再遣人到寧郡王府給我報信,我趕過來給你撐腰”。


    仇希音被他說的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小舅舅放心,我就是怕麻煩,怕四妹妹哭鬧,不然她肯定沒我厲害的!”


    謝探微親昵捏了捏她的臉,轉身走了,仇希音目送著他的背影遠去,這才慢悠悠往迴走。


    仇不恃要是不怕死的非要找她麻煩,她倒也不介意跟她鬧一場,就當愉悅身心了。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還病著,還在默默忍受仇不恃的炫耀和欺辱,這輩子,先收點利息也好。


    果然不多會,仇不恃就追了過來,見謝探微已經不在了,譏諷道,“怎麽?小舅舅不是帶你去寧郡王府找池陽公主嗎?你怎麽一個人在這?”


    仇希音沒有接話,仇不恃更得意起來,“怎麽?不敢說話了?剛才小舅舅在的時候,你不是很得意嗎?”


    仇希音還是沒有接話,仇不恃又生起氣來,本就因奔跑而嫣紅的小臉蛋如兩把火在燃燒,“你就是會裝!在父親麵前裝,在小舅舅麵前裝,還在表哥麵前裝!裝病裝可憐,讓他們都可憐你!你不要臉!”


    仇希音眸光流轉,捂著心口驚訝道,“呀,你不說我倒是忘了,我還可以裝病的啊,不如我現在就裝著被你氣的心口疼,喘不過氣來,然後吩咐黍秀把小舅舅叫迴來,你猜小舅舅會不會教訓你?”


    “你,你——”


    仇希音輕笑,八歲的仇不恃還太年幼,又被寵得太不知人間險惡了些,被她三兩句話一堵,就根本說不出話來,勝之不武勝之不武啊!


    她這樣想著,嘴下卻毫不留情,開始將仇不恃往歪路上帶,“四妹妹,聽說我們出世的時候,我比你足足小了一半,大夫說是因為你搶了我的養分,害得我差點夭折,也正是因為這個,父親才將我送到了江南。


    這一點,想必你一直是很得意的,所以才在父親接我迴來後處處看我不順眼,處處都要欺負我。


    可惜啊,你這身強體壯的,實在是不像個姑娘家,別說你還想欺負我了,就算你不想,你就這麽身強體壯,人高馬大地往我麵前一站,我隻要稍稍一皺眉,別人都會以為你在欺負我!”


    仇希音說著上下打量著仇不恃,嫌棄又鄙夷,“看在我們姐妹一場的份上,我勸你平日還是少吃一點,說話時聲音也收一收,特別是哭的時候。


    女兒家哭要有梨花帶雨的柔弱之姿哭起來才好看,像你那樣幹嚎,怨不得小舅舅一見你哭就要跑。


    說起來你口口聲聲的叫我鄉下丫頭,你這京城裏長大的京城貴女,教養可是連我這個鄉下丫頭都不如!


    至少我這個鄉下丫頭哭的時候可不像你恨不得自己是雷公電母,哭得京城的地都要震上三震!”


    紅蘿向來是個爽直潑辣的性子,聽到這再也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她一笑,黍秀也憋不住了,掩著唇低聲笑了起來。


    仇希音指著黍秀對氣得麵色乍白的仇不恃道,“四妹妹,你瞧好了,姐姐我身邊的一個丫鬟可是比你都有教養知禮數,知道要笑不露齒。


    你下次要是實在忍不住哭,也不妨學學黍秀遮一遮,哭得那麽難聽又難看,還好意思腆著一張臉讓人看。


    小舅舅他們沒吐出來,隻是繞道走,已經是看在一家人血脈至親的份上了!”


    仇不恃下意識抬起手來,她剛抬手,紅蘿就往前跨了一大步,她猛地迴過神來,想說你欺負我,卻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又猛地意識到自己肯定又是如仇希音說的“哭的又難聽又難看”了,死死捂住嘴,掉頭就跑。


    仇希音微微拔高聲音,喊道,“四妹妹,姐姐剛剛說的話,你可要記好了,哭得那麽難聽又難看,可要時時記得遮一遮,擋一擋,丟自己的臉就算了,可別連累我和二姐姐!”


    成功氣哭氣跑仇不恃後,仇希音隻覺身心俱暢,連坐了一上午車的疲憊也去了不少。


    黍秀笑道,“奴婢倒是從來不知道姑娘這般促狹的,那小嘴兒一張一合的,大道理一大堆,說得四姑娘一愣一愣的,估摸著四姑娘以後再也不敢撒賴耍潑了”。


    仇希音笑,“天天找我的麻煩,實在是膩味,不好好罵醒她,她還真當自己撒賴耍潑的是天真可愛了,人人都要讓著她”。


    ……


    ……


    這邊仇希音主仆幾人說笑著迴了桑榆院,那邊一個四十出頭的精幹婆子恭敬俯身站在謝氏麵前,迴稟道,“四公子將三姑娘帶到垂花門時,三姑娘喊著說跑不動了,四公子就停了下來,三姑娘說了幾句話,四公子就自己出去了。


    四公子身邊的蘭九,三姑娘身邊的紅蘿身手都不弱,老奴不敢靠近,沒聽到三姑娘說了什麽。


    四公子走後,三姑娘就掉頭往桑榆院走,不多會四姑娘就追過來了,笑話三姑娘被四公子丟下,又罵三姑娘會裝病,引得姑爺、四公子和謝四爺都憐惜她。


    三姑娘剛開始沒有迴嘴,待四姑娘說了好幾句後才開始說話,隻三姑娘說話聲音低,說得又快,老奴聽不到說的什麽,隻中途見到三姑娘的兩個丫鬟都笑了。


    後來四姑娘看著又像伸手要打三姑娘的模樣,約莫是忌憚紅蘿,又縮迴了手,哭著跑了。


    三姑娘就衝她喊,‘四妹妹,姐姐剛剛說的話,你可要記好了,哭得那麽難聽又難看,可要時時記得遮一遮,擋一擋,丟自己的臉就算了,可別連累我和二姐姐!’


    四姑娘跑了,三姑娘瞧著倒是很高興的樣子,主仆幾個說笑著迴去了,老奴一直跟到桑榆院外,就迴來了”。


    她說話的時候,謝氏一直盯著手中的書,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半分多餘的波動,隻她手中的書頁卻久久沒有翻動。


    半晌,她不緊不慢翻過一頁,開口,“你以後就跟著三姑娘”。


    那婆子為難,“太太,三姑娘在內院有紅蘿,老奴或許還能稍稍靠近一些,但外邊的那個蘭十九,據聞在輕身功夫方麵十分有天賦,老奴怕是隻能遠遠跟著”。


    “無妨”。


    那婆子不再多言,俯身行禮,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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