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伯根本沒想過,對方還要考舉人,在他看來,對方考中秀才,已經是功德圓滿了,江家三代秀才,也算是鄉裏的一段佳話,現在突然聽到江雲說要去考舉人,對他的衝擊還是很大的。


    不過他根本不認為對方現在能夠考中舉人,沉吟片刻,斟酌著語句,說道:“公子,這科舉功名的事,一時也是急不得的,你現在還年輕,在學業上還是多有不足之處,不必急於求成,就是緩上幾年也不打緊的,等過上幾年,學業更加紮實深厚了,到時希望也更大不是,而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啊。”


    江雲道:“穀伯說的自是有理,但明年的秋闈,我還是打算去試一試的,若是中了固然可喜,若是不中,也可以當個經驗教訓,穀伯你說是不是。”


    穀伯聽了這番話,還真的無言反駁,過了片刻,便道:“公子有這般的誌氣,當然是好的,老朽替公子高興的很。不過,即使是這樣,也不妨礙公子現在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啊,就是不必立即成婚,先把親事定下來也好的。”


    “爺爺——”聽到爺爺一個勁的要促成這事,幽蘭心裏這個氣啊,忍不住又要插嘴發話了。


    “你這丫頭閉嘴,這事你沒有說話的份!”穀伯板著臉斥喝道。


    幽蘭撇了撇嘴,根本不怕,還要說什麽,這時江雲就道:“好了,小蘭,你別跟爺爺沒大沒小的。”


    看了穀伯一眼,他決定使一個緩兵之計,便道:“穀伯,這件事甚大,容我再考慮考慮如何?”


    幽蘭一聽便急了,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公子,你這事別考慮了,秀蓮姐怎麽辦?”


    這事跟王姑娘又有什麽關係了?江雲被弄糊塗了,想起剛才幽蘭說的,王秀蓮要嫁給一個秀才的事,他正要找穀伯好好問明白這事。


    穀伯狠狠瞪了幽蘭一眼,又朝江雲問道:“公子若要考慮,那也是應當的,那麽公子什麽時候能給老朽一個準訊的?”


    江雲隻管使緩兵之計道:“我打算過幾天便出外求學,這事,這事還是等我迴來之後再說吧。”


    “公子打算出外求學?”穀伯又是一愣,問道。


    江雲點點頭,穀伯又不依不饒追問道:“那麽這一出外求學,公子多久才能迴來?”


    江雲道:“也許一年,也許半載,我就會迴來的。”


    穀伯一聽,頓時就不答應了,這隔個一年半載,黃花菜都涼了,當下他便道:“公子,這可不行,人家還在急等著一個迴話呢,實話不瞞你說,對家是桃柘村的喬家,有名的大戶人家,家中多有良田商鋪,生意做得大,那喬家女兒也是貌美賢惠,宜其室家,若是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爺爺你就一個勁吹吧!那閻婆子的嘴,誰不知道,白的能說成黑的,黑的能說成白的,她的話十句中能有兩三句真話就不錯了,怎麽能夠相信的。幽蘭在一邊又暗自腹誹不已,又帶著緊張的目光看著江雲,擔心他就被爺爺的話給蠱惑了。


    江雲道:“穀伯,我說了,我現在年紀還輕,隻想專注於科舉功名,不想因為其它的事分心,這事,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幽蘭聽了,心中不由鬆了口氣,還好公子沒答應。


    穀伯此刻卻板起了臉,肅容說道:“公子,恕老朽托個大,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老主人不在了,老朽隻能替公子作這個主,其它的事老朽都聽公子的,但這件事,公子得聽老朽的,不能依著公子的性子行事。”


    江雲一時無語,穀伯又緊板著臉,道:“這事公子不必多說,就這麽定了!”


    一旁的幽蘭見了,忍不住又大聲叫道:“爺爺,你太過分了,怎麽能這麽說!公子是一家之主,自然什麽事都是他說了算,都是由他作主,怎麽能由你說了算,這像話麽!”


    穀伯懶得理會她,隻是直直看著江雲,沒有退讓的意思。


    江雲朝著幽蘭喝道:“小蘭,你怎麽能這般跟爺爺說話,沒大沒小的,這個家,爺爺還是能作主的!”


    掃了穀伯一眼,沉吟一下,他又道:“穀伯,實話不瞞你說,我心裏,心裏已經有人了。”


    這話一出,穀伯和旁邊的幽蘭一下子都愣住了,幽蘭目光一亮,心說果然不錯,公子心中喜歡的,就是秀蓮姐了,這下太好了,秀蓮姐喜歡公子,公子喜歡秀蓮姐,爺爺想拆開他們,沒門。


    穀伯心中也是驚疑不定的,跟幽蘭一下子想到一塊去了,莫非對方真的喜歡上了秀蓮姑娘?仔細一想,覺得這事還多半是真的,雖然一向不怎麽看出來。


    “公子,公子心裏中意的姑娘是誰?”雖然覺得已經知道了答案,他還是問道。


    江雲這時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個姿容若仙,婀娜綽約的玄衣身影,心說對不住了,清妍小姐,情非得已,隻能把你拿出來當個擋箭牌了,冒犯之處,還請見諒則個。


    “是,是崔小姐。”他支吾說道。


    這話一出,穀伯和幽蘭又都是一愣,幽蘭臉色頓時就變了,是崔小姐,難道不應該是秀蓮姐?這崔小姐又是何許人,怎麽一向沒有聽說過,這十裏八鄉,好像也沒有聽說過這姓崔的人家啊。


    莫非是公子使得緩兵之計,他心中喜歡的還是秀蓮姐,隻是一時臉嫩,不好意思說出來,就虛托了這個崔小姐?是了,一定就是這樣的了,幽蘭心中這麽想著。


    穀伯也是感到一陣意外,原以為對方說的是王秀蓮,沒想卻是什麽崔小姐?這崔小姐又是何許人也?他仔細想了一個遍,也沒想到這十裏八鄉,有哪一位姓崔的人家小姐。


    “公子說的這位崔小姐,是哪鄉哪村的?”心存疑惑的他又問道。


    江雲道:“崔小姐並不是本地之人。”


    “不是本地之人?那她到底是哪裏人?”穀伯又不依不饒追問道。


    江雲道:“這位崔小姐,是河內晉河郡人氏。”


    “河內?那離這裏豈不是很遠?”穀伯聽了,下意識就覺得此事不靠譜,又問道,“公子是如何認得這位崔小姐的?”


    江雲不想多說,隻是含糊道:“就是此次去省城洪州赴考的時候認得的。”


    穀伯越發覺得此事不靠譜起來,便道:“公子,這位崔小姐不知根知底的,也不知她家中虛實,可是良家女子,興許就是個騙子,公子當心莫被騙了,婚姻大事非同兒戲,還是找個本地知根知底的來的好。”


    江雲道:“這個穀伯盡管放心,崔小姐出身書香門第,是河內世家大族崔家之女,而且是上次女科的女狀元,怎麽會是騙子。”


    他這番話把穀伯和一旁正側耳傾聽的幽蘭都雷得不輕,什麽,這位崔小姐是河內世家大族崔家之女,而且是一位響當當的女狀元,這是真的麽。


    兩人都直愣愣的看著某人,直覺得某人現在大不正常,是不是在胡說八道,大白天說夢話呢。


    “公子,你說的是真的,這位崔小姐當真有這般大的來頭?”穀伯又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


    江雲點點頭,道:“當然是真的,一點不假。”


    若不是看到對方一本正經,神情也正常,穀伯真的要以為對方是在癡人囈語,說夢話了,一位世家大族出身的千金小姐,又是響當當的女狀元,那肯定是眼高於頂,會看上一位寒門小戶的酸秀才。


    他平心而論,絕對沒有貶低自己公子的意思,但心裏也明鏡兒似的,別看江雲中了個秀才,在這十裏八鄉風光無限,但放到外麵,就泯然眾人,不值一提了。


    他輕咳一聲,掃了對方一眼,試探的問道:“那個,那個崔小姐,也看中了公子?”


    江雲沉吟片刻,迴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穀伯一聽,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原來完全是自家公子在這裏一廂情願的單相思啊,他一下子覺得全然明白過來了。


    在他腦海中,已經情不自禁補充出了一些情況。就是在此次對方去省城洪州赴考的時候,因緣湊巧之下,就見到了那位崔小姐,能夠讓對方這般癡迷,害起單相思,那位崔小姐想必也是位美貌佳人,關鍵還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女狀元,有才有貌,難怪自家公子一見到,就魂不守舍,害起了這相思病了。


    但很顯然,那位崔小姐是不會把對方這麽一位寒門小戶的酸秀才看在眼中的,他不是自己都說,不知道那位崔小姐看沒看中他麽,這應就是心虛的假話了,估計那位崔小姐都沒跟他說過一句話,正眼兒都沒瞧他一眼,估計都不知道有他這麽一號人。


    所以這一切,都隻是自家公子不切實際的癡心妄想,他和那位崔小姐,也注定隻是一場萍水相逢,再無牽扯,這姻緣之事完全就是沒有影兒的事,萬萬不能當真的。


    自覺已經把整件事情想通透了的穀伯,覺得有必要點醒一番還懵然不知,陷入不切實際幻想的江雲,便語重心長的說道:“公子,老朽就說句逆耳的話,像崔小姐那般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還是大名鼎鼎的女狀元,我們寒門小戶的,根本高攀不起,公子和那崔小姐,終究是不會有什麽結果的,公子還是盡早息了這個心思的好。老朽這是苦口良言,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公子莫怪。”


    江雲自嘲的笑了笑,道:“穀伯說的有理,我又怎麽會見怪。我和那位崔小姐,確實門不當,戶不對,不過,王侯將相本無種,若是我以後考上了進士呢。”


    這番話一出,頓時又把穀伯和一旁正側耳傾聽的幽蘭給震得七葷八素,良久緩不過勁來。


    考上了進士?公子這是好大的口氣,真的莫非又是書呆氣犯了,否則怎麽說這樣不著調,不靠譜的話。


    也難怪兩人這麽暗中嘀咕,在兩人看來,對方能夠僥幸考中秀才,已經是功成圓滿,阿彌陀佛了,舉人都是一種奢望,更別提金榜題名的進士了,那可是真正的士林一流人物,文曲星下凡才能辦到的啊。


    幽蘭心中想,是了,公子在這裏胡吹大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這麽做,隻是為了推托這門親事罷了,他心中想的,還是秀蓮姐,隻是臉嫩不好明白說出來,而他說的那個崔小姐,什麽女狀元,一看就是子虛烏有,胡謅出來的,信了就見鬼了。


    一定就是這樣的了,她自以為是的這般認定。


    穀伯則是認為,對方已經被那位崔小姐給迷得神魂顛倒,不知東西了,所以才會說出這般不著調的瘋話來。


    他正斟酌著語句,想著怎樣開口,才能不過於打擊刺激到對方,這時江雲站起身來,說道:“好了,等我考中進士之日,便是向崔小姐登門提親之時,這事就這麽定了。”


    說罷,他就丟下已經是目瞪口呆的兩人,徑直轉身出門去了。


    看著某人離去的背影,穀伯和幽蘭兩人心中俱是同樣的心思,瘋了,瘋了,公子這是真的在說瘋話麽。


    幽蘭不相信自家公子當真瘋了,心中更是了然,心說公子這話,明顯就是胡吹大氣,言不由衷,說出來不過是堵爺爺的嘴罷了,為了推脫這門親事,公子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不過她心中還是有些不樂意,公子為什麽不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喜歡的是秀蓮姐呢,這有什麽不好說的嗎,說出來事情不就解決了,爺爺還能硬拆開兩人不成,公子就是太臉嫩,抹不開麵子,看來我還得從中撮合撮合。


    穀伯卻是一臉愁容,公子看起來已經被那位崔小姐迷得神魂顛倒,“病的”不輕,這樣下去怎生了得,如今之計,還是得趕緊把這門親事定下來,這樣快刀斬亂麻,讓對方絕了念想,對方的這一廂情願的相思病就會慢慢好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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