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又引來人群的一片哄笑,大家越發認定,這人就是純粹出來嘩眾取寵,逗大家樂子的。


    那人聽了也不覺笑了,想了一想,自己跑一圈,換來對方的跑一百圈,實在是大賺了,何樂不為呢。等自己跑完這一圈,就可以盡情的看對方像傻子一樣在這裏來迴跑來跑去,這不也是一大樂事?什麽,對方不跑?在場這麽多人見證,他若耍賴,大夥兒能答應嗎?


    想到這裏,他就哈哈一笑,道:“那我就跑了,大家都在此作證!”


    圍觀的人群一片轟然叫好,叫那人隻管放心去跑就是。


    那人也不多說,當即就啟動身形,撒丫子就朝著那處的棗樹奔跑過去,身形速度飛快,猶如一頭矯健的麋鹿,柳樹和棗樹的距離也不是太遠,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以那人的飛快速度,可說數息即至。


    等跑到那處棗樹下,那人在樹下站定,大聲朝著這邊發話道:“好了,小子,我現在已經跑完了,你有何話可說?”


    江雲朝對方招了招手,示意對方迴來。


    那人便又從那處棗樹下,朝著這邊奔跑了迴來,就在跑迴來的路上,他突然就有了一種莫名不好的感覺,仿佛自己當真是被人當猴耍了似的。


    等下他若不老老實實的在這裏來迴跑一百個圈,本爺就跟他沒完!那人心中暗自發狠。


    他又很快跑迴到了柳樹下,也許是心裏作用,他都感覺到從四處投射過來的異樣目光了,這感覺實在不好受,當即迫不及待的就朝著對麵的某人喝問道:“好了,小子,我已經依言跑完了,現在看你有何話可說?”


    這邊的動靜實在鬧得太大,很快園子裏其他的賓客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好奇之下,紛紛圍攏過來,要看個究竟。


    “那裏好像出什麽事了,好像有一個人剛剛在那裏來迴跑了一圈,不知是何故?”


    “走,去看看!”


    看到其他的賓客都朝著這裏匯聚,不知出了什麽事的其他的賓客,好奇心的作用下,也紛紛跟著向這邊匯聚,一時之間,園子裏的大部分賓客倒都被吸引了過來。


    就連在那裏寒暄攀談的鄭東白,郭茂,謝奕幾人見狀,也都好奇心起,紛紛朝著那人群匯聚之處走了過去,打算看個究竟。


    崔清妍站在那裏,遲疑了一下,她其實一直在注意那邊,隱隱覺得眼前的事好像跟那人有關?不知那人又鬧出了什麽亂子笑話?本不想去的,但在好奇心下,腳步還是不受控製的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看到人群越聚越多,鬧出的動靜越來越大,江雲心中是高興的,他本就是要鬧出大動靜,留下名園一段“佳話”,讓名園有所感嗎。


    此刻麵對那人的質問,以及周邊人群神色各異的目光,他倒是不慌不忙,好整以暇的朝那人問道:“這位仁兄,剛才從這處柳樹下,跑到那處棗樹下,可是看到那棗樹在動?在向你奔過來?”


    那人聽得一愣,下意識點頭,道:“是,那又怎麽了?”


    隨即他又覺出不對,又連連搖頭,道:“不是棗樹在動,棗樹沒有動,是我向棗樹奔過去。”這不是廢話嗎,他突然覺得,自己此刻看起來好傻,這種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不,你在說謊!”


    江雲斷然駁斥,擲地有聲的聲音又繼續道,“在你的眼中,你並沒有動,動的是棗樹,你沒有向棗樹奔過去,是棗樹在向你奔過來。”


    簡直欺人太甚,真把人當傻子了啊,那位仁兄簡直要出離憤怒了,勃然大怒道:“胡說八道,什麽我沒動,動的是棗樹,誰聽過棗樹會動的嗎,動的是人,不是棗樹!”


    這不又是廢話嗎,這話說完之後,那位仁兄又感覺一陣自己好傻,他突然發現,跟白癡辯論,簡直就是拉低了自己的智商,把自己降格到跟白癡一樣的地步了。


    “你真的沒感覺到棗樹在動嗎?你再好好想想?”江雲繼續“誘惑”道。


    對方的神情看在眼中,就是活脫脫的一個把人當猴耍的表情,那位仁兄咬牙切齒,真要出離憤怒,暴起發作了。


    “棗樹若是沒動,它怎麽會無緣無故到了你的身邊?你再好好想想吧,棗樹真的沒動麽。”耳邊某人帶著“誘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那位仁兄神情現出幾絲迷茫,仿佛被催眠了似的,眼眸中閃現過一陣艱難掙紮的複雜光芒,最後鬼使神差的說出一句道:“是的,棗樹動了,棗樹真的在動!”


    這話一出,人群一片嘩然,這位小哥還真“蠱惑”成功,讓這位仁兄相信,棗樹在動了?有覺得有趣的,都嬉笑不已,但也有人沒有笑,反而露出一副若有所思之色。


    “迴答正確!”現在的江雲,一副蠱惑獵物成功的狐狸表情,又接著道,“在你的眼中,動的是棗樹,在棗樹眼中,動的卻是你。這個事實告訴我們,運動是相互的,沒有絕對的動和靜,就看你拿什麽來作參照物了!”


    江雲擲地有聲的話語,響蕩在四下,人群中的嬉笑聲越來越低,更多的人露出側耳傾聽,若有所思的神色。這人好像說的有些道理,不像是在插科打諢,逗大家樂子啊。


    “若是大家不明白的話,我再舉一個例子。王秀才和李秀才同乘一駕馬車中,道旁一位張舉人卻在走路……”


    這都什麽例子,秀才坐著車,舉人倒是走路了?眾人心中編排,但這隻是細枝末節,不必多理會,大部分人都被江雲先前的話所觸動,繼續側耳傾聽下去。


    “張舉人看到馬車駛過來,越過了他,又漸漸向著前麵駛去,毫無疑問,在張舉人的眼中,王秀才和李秀才都是動的,同樣的,在王秀才和李秀才的眼中,張舉人也是動的……”


    “現在問題就來了,王秀才和李秀才都安坐馬車中,那麽在王秀才眼中,李秀才是動的,還是靜的?在李秀才眼中,王秀才又是動的,還是靜的?”


    這個問題一出,全場頓時變得一片安靜,先前一些少許嬉笑的聲音也徹底不見了,大家都情不自禁的被江雲的這個問題所吸引,思考起來。


    被人群吸引過來的鄭東白,郭茂,謝奕幾人,見到江雲自然認出來了,心說這不就是當初在天一閣,那位臭名昭著,劣跡斑斑,無恥抄襲之徒嗎,原來在這裏“妖言惑眾”的就是他?


    幾個人正要出言嗬斥,揭穿此人的不堪麵目,這時聽到了對方的這番問話,一時也愣住,這話聽著簡單,但其中似乎隱隱含著微言大義啊?一時他們也顧不得找茬了,反而在那裏仔細思索起來,世事洞明皆學問,這說不定就是一個有所進益的契機。


    走過來的崔清妍也恰好聽到了這番話,露出驚訝之色,毫無疑問,這個問題頗有些玄奧?當下也顧不得其它,立時就站在那裏,凝眉仔細思索起這個問題,那兩個秀才,到底是動的,還是靜的?


    沒過多久,人群中倒是有人大聲答道:“依我看,在王秀才眼中,李秀才是靜的,不是動的,同理,在李秀才眼中,王秀才也是靜的,不是動的。”


    “迴答正確!”


    江雲又露出一副蠱惑獵物成功的狐狸表情,笑吟吟道,“那麽問題又來了,為何在張舉人的眼中,王秀才和李秀才都是動的,而在王秀才和李秀才各自的眼中,對方都是靜的,不是動的呢,這是何道理?那麽到底王秀才和李秀才是動的呢,還是靜的呢?”


    這個問題一出,全場又是徹底一片安靜,所有人一時啞然,無法迴答這個問題。


    是啊,這王秀才和李秀才,到底還是動的呢,還是靜的呢?


    這個現象很普遍,但好像還從來沒有先賢大哲,觀察到,思考過這個問題?


    當然場中也有人不以為然,認為這就是一個無聊的詭辯罷了,這樣的事情,在一些學術辯論中很常見,比如昔日稷下學宮的“白馬非馬”之辯,莊聖跟惠聖的魚樂魚不樂之辯等等。


    鄭東白,郭茂,謝奕等就是持這種想法的,先入為主的成見,讓他們認定眼前這人又在搬弄才學,嘩眾取寵了,一個品行不堪的無恥抄襲之徒,能有什麽真正的真知灼見,知道一點皮毛就出來炫耀了,說不定這點皮毛都是道聽途說而來的。


    “很明顯,王秀才和李秀才都是動的,說他們是靜的,隻是一種錯覺,一個不值一哂的詭辯罷了。”一個清朗的聲音此刻響了起來,正是那郭茂所發,他實在看不過某人又在這裏故弄玄虛,嘩眾取寵了。


    聽到這話,人群中倒有不少人露出如夢方醒的神色,是啊,毫無疑問,那王秀才和李秀才都是動的,說他們是靜的,隻是一個詭辯罷了。


    江雲笑了一聲,心說總算有人又來找茬了,求之不得,鬧出的動靜越大,就不愁在名園不留下“佳話”,讓名園有所感。


    他目光便看向人群中的郭茂,慢條斯理的問道:“那麽請教這位仁兄,可否定義解釋一下,何謂動?”


    “何謂動?動就是動,這還需要什麽解釋定義嗎?”人群中,有一個嘴快之人大聲說道,說完之後,便仿佛看到,從四周投射過來各種不屑的目光,他似乎也感覺到失言,立刻低下頭去,不敢出頭獻醜了。


    人群中,郭茂倒也不敢托大,認真思索了一下,神情謹慎的道:“動,就是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


    江雲淡淡的道:“這個迴答隻能說差強人意,並不是很準確的。”


    聽出對方語氣中的輕視之意,郭茂有些惱怒,他何曾被人這番輕視過,而且是被一位自己所不齒之人輕視,他大聲反問道:“那麽依你之言,何謂動?”


    江雲慢條斯理道:“所謂動,就是一物相對於另一物位置的變化。”


    “這不都差不多嗎!”人群中有人不以為然的大叫起來。


    江雲道:“不,當然不同。依著這個定義,在王秀才眼中,同處馬車中的李秀才確實就是靜止的,不動的,同樣在李秀才眼中,王秀才也是不動的,靜止的。”


    “哼,說來說去,不過就是一個對於‘動’的定義解釋不同,還是一個無聊的詭辯而已!”郭茂不屑的大聲道。


    “什麽動不動的,這不必去多說,我隻問你,這跟日出日落又有什麽關係?”人群中,先前從柳樹下跑到棗樹下,又從棗樹下跑迴柳樹下的那位仁兄此刻不耐煩的大聲質問起來,他還是感覺到被人當作猴耍了,心裏這口惡氣難消啊,定要向對方討個說法,親眼看到對方從柳樹下跑到棗樹下,又從棗樹下跑到柳樹下,來迴跑上一百個圈,這才能消了這口惡氣的。


    江雲淡淡一笑,道:“怎麽沒有關係,我們每日看到日升日落,為何就不是像這位仁兄,從柳樹下跑到棗樹下……”


    那位仁兄心裏頓時就罵開了,你大爺的,能不能別提柳樹下,棗樹下了。


    “……這位仁兄從柳樹下跑到棗樹下,看到棗樹在動,在向自己奔過來,而這跟我們每日見到的日升日落是一樣的道理,棗樹,和這天上之日,其實沒有動,動的隻是我們自己而已。”


    “簡直胡說八道,胡言亂語,每日我們所見,日升日落,太陽從東邊升起,從西邊落下,明顯就是太陽在動,這跟從柳樹下跑到棗樹下,哪裏是一個道理,兩者完全不能相提並論!”有人不以為然的大聲斥喝。


    旁邊那位仁兄頓時又欲哭無淚了,拜托,能別再提從柳樹下跑到棗樹下了麽,說出去實在丟人啊。


    “就是,簡直是莫名其妙,奇談怪論!我們繞著太陽轉了嗎?我們大家都好好的站在那裏,誰轉了?”


    “真要轉了,那還不得頭昏腦脹啊?”


    “完全就是故作驚人之語,嘩眾取寵,大家真要當真了那就是傻子。”


    ……


    人群中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很顯然,對此大家都是不信的,隻認為是一個荒誕不經的笑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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