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妍掃了他一眼,道:“這事說起來其實說難也不難,說易也不易,對於江公子這麽一位大有真才學之人來說,或許這隻是一件易如反掌的容易事罷了。”


    她故意把“真才學”三字說得稍重,也不知是有所諷刺,還是另有所指。


    見對方依舊一副疑惑不明而急於解惑之狀,她也沒再賣關子,又接著道:“簡單的說,就是讓名園留名,如此才可讓名園有所感,而江公子才有達成圖謀之可能。”


    “名園留名?”江雲自言自語道,似乎有點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崔清妍提點道:“比如說,王爺此際正在園中大邀賓客,會商白鹿山之事,可謂名流名士雲集,江公子若是值此際,有所作為,讓眾賓客歎服,眾口相傳,見之書冊,成就一段佳話,那這不就是名園留名了麽。”


    江雲聽了,下意識就問道:“這,這如何才有所作為?”


    崔清妍莞爾一笑,道:“這就要看江公子的才學本事了,此事清妍就愛莫能助了,比如在眾人酒酣耳熱,觥籌交錯之時,江公子再說出一句昔我往矣,或者一句相見時難別亦難,一鳴驚人,令四下賓客歎為觀止,這不就是有所作為了麽。”


    江雲聽了不由無語,對方話中雖然有戲謔之意,但好像就是一個可行的辦法。


    隻是他心中尚存狐疑,對方這說的有點玄乎,到底是真的,還是一個捉弄人的不當真的玩笑,若是自己信以為真了,豈不是樂子大了。


    他便正色問道:“崔小姐說的這些,可是當真的?”


    崔清妍一副愛信不信之狀,道:“信不信就由得江公子你了。”


    江雲沉吟一下,自己先前在此地參悟,再次失敗,在沒有其它法子可想的情況下,對方所言,也就隻有姑且信之了,而且對方說的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的,或許值得一試。


    想到這裏,他當即拱手一禮道:“多謝崔小姐指點了。”


    崔清妍道:“江公子倒是客氣了,清妍隻是多說了幾句,並沒有幫上什麽忙的。”


    心中卻也在猜疑,莫非對方真的要依自己所言,要有所作為,作驚人之語?園子中眾賓客都是一時名流名士,見多識廣,眼界高著呢,要做驚人之語也不是這麽簡單的事,一個不好弄巧成拙,就是嘩眾取寵,出了一個大笑話了。


    心裏頭還是覺得有些荒誕,又有些可笑,但隱隱又帶著幾絲期待,這就是一個不可捉摸的怪人,隻論才學,可說“深不可測”啊。


    眸光一轉,她岔開了話題,帶著幾絲深意的道:“沉寂多年的白鹿山福地開啟在即,江公子可是已做好了準備,要在其中有所作為麽?”


    聽對方突然問起這個,江雲倒是沒有什麽可諱言的,當即便道:“適逢其會,機不可失,在下不敢落後於人,自當當仁不讓,定要入寶山而滿載歸。”


    聽得對方的這番豪言壯語,崔清妍不由一愣,即使有人有這般的野心抱負,但表麵上總是要遮遮掩掩,欲語還休,謙虛一番,卻沒有人會像此人這樣說得這般直白,露骨。


    不過對方就是這樣一個狂妄之徒,這狂妄不遜的名聲不是早傳開的麽,作出此等狂語,也算不得太奇怪的事了。她輕輕一笑,便道:“江公子好大的口氣,看來是胸有成竹,勢在必得了。”


    頓了頓,她忍不住潑起了冷水,又道,“隻不過江公子也不要小看了這江左西道的一眾年輕才俊哦。不說別的,但這進入山中的門檻,就高不可攀,進入殊為不易,要讓無數年輕才俊抱憾止步了。”


    江雲淡淡的道:“這門檻麽,也不高,不就是千兩銀子麽。”


    崔清妍聽得一愣,隨即又淡淡一笑,道:“江公子的消息大概過時了,如今這進入的門檻已經不是千兩銀子可以通過的了。”


    江雲隨口問道:“哦,是麽,那麽現在是多少了,兩千兩,三千兩?又或是更多?”


    崔清妍道:“已是五千兩了!至於後麵還不會更高,清妍就不知道了。”


    說著她心中也不禁暗自慶幸,心說還好姑姑出手的早,早早替她弄到一個名額,否則像她這般非江左西道的子弟,要想進入,付出的代價就更高昂了,隻怕就隻得放棄了。


    竟然已經漲到五千兩了?而且可能還會再漲上去?江雲聽了,不由無語,這江左西道的有錢人也不少啊,有錢也不是這麽亂花的吧。


    他聽說,進入這山中福地參悟,雖然是一個大好良機,不過這還是要看機緣的,雖然每次福地開啟,入山參悟的年輕士子中,不乏有在山中頓悟,學業大進的例子傳聞,不過其實這隻是一種假象,事實上是,這些在山中有所感悟,從而學業大進的年輕士子,隻是其中的少數人,大部分人進入其中的結果,卻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雖入寶山空手而返,即使有些收獲,也是了了。


    既是這樣,為什麽還會有這般多的人蜂擁而來,非要搶破頭的進入其中呢,五千兩銀子,足可買一副上品,極品地級真跡了,與其花這個冤枉錢在上麵,去搏那山中虛無縹緲的一線機會,不如就把這銀子用來買真跡手稿,不是更實在一些嗎。


    “江公子可是覺得這五千兩銀子多麽。”崔清妍掃了對方一眼,似是猜出對方的心思,清聲說道。


    江雲沒有說話,崔清妍便接著說下去道:“不過在那些世家大族眼中,為了族中年輕子弟的求學上進,這五千兩銀子卻是值得的。眾人都紛言,白鹿山福地沉寂已有數百年,今時一朝開啟,實是千年一遇的大機緣,若是錯過,會抱憾終身的,所以這入山的門檻一路漲到五千兩銀子,也並不奇怪了。”


    江雲聞言感歎道:“想不到,我這一入山中,就值了五千兩了。”


    崔清妍突然覺得,對方有臭名昭著的名聲,似乎也不是太冤枉,看這口氣,簡直是狂妄之極啊,還沒有結果呢,就是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了。


    清冷的眸子眨了眨,她笑著道:“江公子這般有信心,一定就能進入山中麽,是對即將揭榜的院試有信心,還是對接下來的白鹿山麓寒門子弟文會有信心呢。”


    江雲很想說都有信心,但他對院試的結果真的沒多少信心,雖然上榜應無問題,但是這名次就不敢保證了,隻有文華榜的前五十名,年齡符合者才能有一張入場券,但他真不能保證,這次他院試就能進入前五十名,前麵的縣試,府試慘痛的教訓還曆曆在目的,已經連中“兩元”了,接下來就是來一個“小三元”,他也不會有多少奇怪意外的。


    他最後搖搖頭,道:“都不是。”


    崔清妍見了,不由訝然,剛才還那般狂妄到無邊,口氣大的嚇人,怎麽這一會兒功夫,就露出怯意,底氣不足了。


    “江公子的意思是說,既不是對院試結果有信心,也不是對白鹿山麓寒門子弟文會有信心?”她不由再問道。


    江雲點點頭,崔清妍無語,道:“我記得前日的時候,在四宜園,江公子還對著一眾人說,白鹿山麓寒門子弟文會,十成中倒是有八九成的把握能夠勝出,得了一個入山名額的。”


    江雲道:“不,那隻是我的一句戲言,這江左西道英才無數,我何德何能,就一定能脫穎而出,得了前十一個入山名額。”


    崔清妍又是無語,心說你這會兒才知道謙虛低調了麽,掃了對方一眼,帶著幾絲譏諷道:“這麽說,江公子先前說什麽一定能進入山中,原來都是胡吹大氣了。”


    江雲卻又搖頭,道:“這倒也不是什麽胡吹大氣。”


    崔清妍怔了怔,一時被他搞糊塗了,微嗔道:“那清妍就不明白了,既不是對院試有信心,也不是對白鹿山麓文會有信心,那麽江公子對一定能進入山中的底氣信心又從何而來,莫非是純粹在這裏說笑話麽!”


    江雲慢條斯理的道:“難道進入白鹿山中,隻有這兩個辦法嗎?”


    崔清妍又是一怔,詫異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辦法,莫非江公子也是打算出資捐得一個入山名額?若是如此,清妍便勸你一聲,納捐的動作可要加快了,這納捐的價格,可是一天一個樣啊。”


    江雲搖頭道:“崔小姐又說錯了,在下一介寒門,兩袖輕風,別說五千兩銀子了,一千兩銀子也是拿不出來的。”


    崔清妍聞言,又是不解了,道:“那清妍就十分不解了,江公子的底氣信心又在哪裏呢?”


    江雲露出幾絲莫測高深之狀,道:“清妍小姐再猜猜?”


    崔清妍側頭沉吟,卻實在想不出來了,便搖頭道:“清妍實在想不出,還請江公子直言告知?”


    江雲當即便正色道:“白鹿山福地,本就是天地之造化,無主之物,天賜於人,想進就進,為何要依著那麽多條件限製?”


    崔清妍聽了,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明白過來之後,不由又是無語,搖頭道:“若是江公子抱著這樣的心思,清妍奉勸你還是趁早打消,但凡鍾靈毓秀之福地,都有上古聖人所設下的幻象所守護,若要私闖是不可能的,若是隨便都能進,那麽人家何必要平白花去五千兩銀子?”


    江雲又是一副莫測高深之狀,道:“我聽說,山水之靈認可之人,卻是可以得其門而入的,即使有幻象守護,也阻攔不得。”


    崔清妍一時又是怔住,眼眸中閃過不可思議之色,對方的意思,她不是沒聽明白,她正是聽明白了,所以才覺得不可思議,她實在沒想到,世上竟然有這般自以為是,狂妄自大到無邊,或者說自戀至此的人?即使以前她就知道,對方是一個狂妄無恥之徒,但現在才知道,自己還是大大低估了對方的狂妄無恥的程度了。


    看著對方一副莫測高深的高人之狀,崔清妍很覺得可笑,但卻又笑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抱著幾絲試探的意思,問道:“江公子的意思是說,自己便是那白鹿山福地山水之靈認可之人?”


    也許對方並不是這個意思,是自己會錯了對方的意呢,正當她這麽想著的時候,卻聽對方肯定的迴答道:“也許有這個可能呢。”


    崔清妍聽到了,徹底無語了,這是一個什麽人啊,簡直是狂妄自大到無邊了,或許就是一個瘋子,自己跟其在這裏廢話連篇,是不是就是一個錯誤。


    “我知道,崔小姐此刻心裏一定在說,在下大言不慚,狂妄無邊,是不是?”正當她在這裏暗自編排不已的時候,隻聽對麵的人又“恬不知恥”的說道。


    崔清妍忍不住白了對方一眼,心說你知道就好,看來還不是完全無可救藥。


    江雲便又正色道:“我聽說,白鹿山福地現出紫氣祥瑞,則往往預示著有傑出人才出現,若此傳聞是真,那麽在下初臨此地,便逢白鹿山福地現出紫氣祥瑞,那麽在下有這麽一個設想,就是白鹿山紫氣祥瑞應兆之人,不是合情合理的嗎。”


    “在下雖不才,但也不敢妄自菲薄,落後於江左西道的諸位年輕才俊,既然這白鹿山紫氣祥瑞應兆於人,那為什麽就不能是我呢,我想其實有與我這般相同想法的年輕才俊多有,隻是他們不敢這般直言說出來罷了!”


    看著對方侃侃而談,愣是把這麽一件狂妄無恥之事說得這般大義凜然,崔清妍再次無語了,這人還是太過無恥,無可救藥了。


    “莫非崔小姐覺得在下說的,有什麽不對之處嗎?”某人又理直氣壯的問。


    崔清妍還能說什麽,隻能置之一笑,說道:“那清妍就隻能拭目以待,看看江公子能否進入這山中了。”


    江雲也是一笑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崔清妍一怔,下意識的就要拒絕,但口中卻不聽使喚的順著對方口氣問道:“怎麽賭?”(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超品學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石徑荒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石徑荒蕪並收藏超品學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