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所命,定然沒有原因,能夠讓大管家如此上心的,還會有誰的事,這麽說就是王爺要見此人了?想一想祝管事都覺得此事不可思議,王爺說起來有禮賢下士之名,但那都是對於真正高位有大名之人,對這等士林小輩從來並沒有怎麽放在眼中的。


    他想不明白,不知其緣由,所以也無法迴答江雲,隻得含糊道:“這下敝人也是奉命行事啊,其中緣由,隻要江公子到了府中,定然就會明白了。”


    江雲卻不管,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弄明白之前,卻不肯接這個茬,當即便道:“若是祝管事也不明白,那就迴去,問清楚了再說不遲。”


    祝管事聽了,心中大恨,若是其他的人,得到王府邀約的機會,那還不二話不說,屁顛屁顛的趕著上來了,哪還會這般擺譜端架,推三阻四的,反倒像是在求他一般了?王府的門豈是這般容易進的,你愛進不進,錯了這個機會就悔之莫及了。


    心裏暗自發著狠,但麵對這麽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狂妄之徒,他還隻得忍著,時勢比人強啊,大管家已經放下了狠話,今天他若是不能請到人,他就不用迴王府去了。


    好在來此之前,大管家倒是給他透露了一點,也不知能不能應付眼前這個不識抬舉的狂妄之徒。


    “聽說江公子江上釣叟的大名如雷貫耳,王爺也有知聞,所以才禮賢下士,請江公子過府一敘?”大管家說的不多,祝管事聽得也稀裏糊塗,隻能照著當初對方的話說了一通,然後看向對方,等著對方的反應。


    江上釣叟?江雲聽了,自然明白,這不就是自己的筆名麽,難道這個東陵王要見自己,不是自己所想的其它一些理由,隻是因為這個江上釣叟的名頭?


    為什麽因為這個名頭而要見自己,莫非這個東陵王喜歡看通俗小說,是喜歡看西廂記,還是聊齋誌異係列,又或者是射雕英雄傳?


    他覺得這倒是有可能的,後世不是那麽多粉絲,這個王爺有此癖好,也不足為奇啊。


    但問題又來了,這位東陵王又如何知道自己是江上釣叟的,而這個答案好像也不難猜,多半就是雍覃夫人告知的了。


    想到這裏,江雲不由無語,這雍覃夫人還真是給自己找事啊。


    “江公子,江公子,你給個話啊。”旁邊祝管事又催促道。


    雖然弄明白了王府三番五次找上自己的原因,但江雲卻是沒這個赴約的興致,自己去做什麽,當個動物園的猴子,讓人品鑒一番,滿足那位東陵王的好奇心,然後得到一番讚歎,你的西廂記寫的不錯,或是你的聊齋誌異寫的不錯,或是你的射雕英雄傳寫的不錯,本王看好你哦。


    江雲不至於這般無聊,所以沒多想就拒絕了,跟對方正色道:“請轉告王爺,江上釣叟乃是山野化外之人,多有不識規矩,隻喜在江上垂釣,與清風明月為伴,與麋鹿魚蝦為友,不喜俗務,這個麵不見也罷。”


    祝管事聽得滿臉愕然,對方文縐縐的說了這一大通,但最後一來,還是明的拒絕啊。


    這個不識抬舉的狂徒實在可惡啊,你再無知的狂妄,都跟我沒關係,但拜托不要連累了我好麽,你不去赴約,我怎麽交差啊,大管家可是發下了狠話,請不到人,自己休想再迴府的。


    沒有辦法,他隻得舍下麵子繼續求懇起來,各種好話說盡,就隻差跪下來磕頭了,江雲被對方纏的沒有辦法,隻想趕緊打發人走,便道:“祝管事,你先迴去,請柬我收下了,若是有暇的話,我會去王府拜訪的,就這樣吧。”


    聽到對方口風鬆動,祝管事雖然高興,但也聽出了對方口氣中的明顯敷衍之辭,這事不能含糊,一定要敲定才行,他還真怕被對方放鴿子,這要一放鴿子,他可就慘了.。


    “多謝江公子的承諾。擇日不如撞日,明日王府便在澹懷園宴請賓客,江公子明日就過府一敘如何,到時府中會專程派馬車來迎,江公子你看如何?”祝管事又小心翼翼的陪笑道。現在他所想的,就是把對方哄的去府一趟就是了,其它的什麽麵子不麵子,都顧不得了。


    江雲本就是敷衍之辭,隻想把對方打發走,正要再說什麽,這時聽到對方的話,便不由多問了一句,道:“澹懷園?這個園子很有名麽。”


    聽他這麽一問,祝管事便挺起胸傲然道:“當然了,誰不知道,這澹懷園乃是江左名園,乃是前朝海寧王所建,至今已有千年,其間幾經興廢,數易其主,園中景物風貌不說,留有千年來眾多高人名士的墨寶碑刻無數,傳下無數典故佳話,有江左第一名園之美譽。”


    江雲聽了,不知對方是否有吹噓的成分,不過看來這王府的澹懷園作為名園是沒有疑問的了,他現在又想起了上午曾懷的那番話,李明誠的那副河洛名園記,若是在名園觀摩參悟,或取事倍功半之效。


    雖然曾懷告誡在前,但他還是沒有放棄的,既然有澹懷園這樣的名園在麵前,總是要試一試的。


    沉吟一下,他就改變了主意,掃了對方一眼,道:“祝管事,不是我諸多推辭,不識抬舉,隻是先前王府行事,實在是令人寒心啊。”


    祝管事一聽,心說這還是在記著仇呢,沒說的,他當即又是連連打躬作揖,好生賠禮道歉了一番,江雲擺擺手,道:“我是無所謂的,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隻是我那幾位同窗好友,似還是耿耿於懷的。”


    祝管事一聽,瞧這話中的意思,光給他賠禮道歉,說盡好話還不行,還得給他那些同窗好友繼續賠禮道歉去?


    他心裏直想罵娘,但今日之事,麵子已經掃地,再多掃一掃也無所謂了,他當即就光棍的走出了屋去,來到了外麵,見到了還在院子裏等候的心思各異,忐忑不安的嚴政,朱榮幾人。


    “幾位臨水縣的同學子弟,前時之事,純屬一場誤會,是敝人誤聽讒言,做事不明,對諸位多有得罪失禮之處,敝人在這裏向大家賠禮道歉了,還望諸位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跟敝人一般計較,原諒敝人之愚行才是!”說著祝管事向著園子裏的幾人各個長揖一禮。


    看到祝管事一出來,就真如江雲所言,向他們賠禮道歉,態度謙卑的跟先前沒得說,跟當初在王府更是天上地下,院子裏的一眾人都驚呆了。


    這當真是王府那位當初高高在上,飛揚跋扈,把他們驅逐出府的蘊秀園的祝管事?眾人見了,都大有不真實之感。


    等看到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江雲,他們即使再遲鈍,也明白過來,這位王府的祝管事前倨後恭,判如兩人,全是因為江雲的緣故了?


    但是這怎麽可能的,他江雲何德何能,能令得一位王府的管事屈身折節,低聲下氣,這看起來簡直太荒謬了,荒謬的讓人有不真實之感。


    “祝管事,你且迴去,明日我自到府上登門拜訪。”江雲這時發話道。


    這句話聽在耳中,祝管事頓時如聆仙樂,自己終於可以迴王府了,他當即迴身,滿臉堆笑道:“明日一早,府上就會派出馬車,來接江公子。”


    以馬車迎客,這已是難得的禮遇了,並不是他非要如此鄭重,實是他怕被放鴿子,還是派馬車來接更讓人心裏踏實啊。


    江雲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事情搞定,祝管事也無心多待,當即就拱手告辭。


    江雲這時又望向院子裏已經目瞪口呆的幾人,便問道:“大家想不想明日去王府作作客?”


    嚴政,朱榮,雲鵬等幾個已經被眼前的情形給徹底看懵了,完全不知今夕何夕,此刻聽到江雲的話,也沒有任何別的想法,下意識紛紛就叫了起來。


    “願意,當然願意啊!”能有去王府作客的機會,可不常有,怎能不去的,何況前日被驅逐之恥辱,也可以徹底洗雪了。


    江雲便對正走向外麵的祝管事道:“祝管事,明日前來府上的馬車需要大一些,否則這麽多人就坐不下了。”


    祝管事聽得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這真把王府當作了菜市場,隨便想去就去的?


    心裏怨念不已,但他此刻隻想著完了這個差事,把人請去府中就是了,其它的他也不想多管了,隻是再多幾個客人罷了,心想大管家看來也是急了,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的。當即他又停步轉身,皮笑肉不笑的應諾一聲,說王府明日恭候諸位大駕,又轉身匆匆走了,這次步伐加快了許多,他還真怕對方又提出什麽幺蛾子的難題來刁難了。


    祝管事走後,院子裏眾人依舊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


    “平川,剛才到底是怎麽迴事?那個祝管事說的話都是真的?”不解之下,眾人紛紛詢問起來。


    “當然是真,明日王府的邀約,你們去不去?”江雲不想多說,隻是問道。


    “去,當然去了。”


    “若是依著先前王府無禮逐客之行徑,這王府的門本人是不會再踏入的,不過既然祝管事已經誠心實意的登門道歉,那我等也不必過為已甚,那就給王府一個麵子好了。”


    “就是,前時驅逐出門,明日登門而去,已是座上客,正可一雪前恥。”


    眾人紛紛說著,江雲見了,對幾人的“寬廣胸懷”也佩服不已。


    嚴政卻依舊有所疑惑,掃了某人一眼,問道:“王府前倨而後恭,莫非都是平川的功勞?”


    眾人對此也是滿心不解,目光紛紛看了過來。


    江雲裝起了糊塗,道:“我也是十分不解啊,也許是本人臭名昭著,連王爺也有所耳聞,所以派人前來相邀?”


    眾人聽了,心說你也知道自己臭名昭著啊,不過對方的這番解釋雖然似是自嘲,也許說的就是事實呢,那位王爺或許有特別的癖好,聽了對方頂風臭十裏的大名,好奇心下,非要見識一番也未可知。


    不是常有那些狂狷不遜,放浪形骸的狂士,怪傑,也往往是一些權貴豪門的座上客麽,對方或許就是歪打正著了。


    在沒有其它可以解釋的理由下,眾人也就隻得接受這麽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了。


    第二天早上,眾人晨讀一番,用罷早飯,哪裏也沒去,就在住所等待著,看王府是否真的會來人請他們赴宴,是否真的會有馬車親自來迎。


    在等待的時候,他們心中又舉棋不定起來了,心說這一切莫不是那位祝管事的惡作劇,什麽恭迎大駕,派馬車來請,不過是一場笑話,故意耍他們的呢,他們在這裏傻傻的等待,若是傳出去,不會又是一個笑話吧。


    還好他們心中的猜疑沒有持續多久,曾府的大門前,咕嚕嚕的馳來一個四駕馬車,馬匹高大神駿,馬車結識堅固,雕飾精美,一看就是豪門高第所有。


    馬車在曾府的門前停下,一人從馬車上跳下,正是那位祝管事,他不放心,今日是親自來請了,務必要請得某人過府一敘,完了這差事。


    得知祝管事親自駕著馬車到了之後,眾人這才徹底沒了疑問,一個個欣然出門,坐上了王府的馬車,江雲也上了馬車,同時還揣了一個紅木盒子,裏麵裝的正是那副李明誠的河洛名園記。


    眾人上車之後,馬車禦者吆喝一聲,馬車啟動,一路向著東陵王府而去了。


    車廂中幾個人都是談笑風生,興致勃勃,今日前往王府作客,而且還是王府的馬車親自來迎,這是何等的殊榮,難怪眾人一時都飄飄然,以至於真有點以名士自居了。


    不多時,馬車駛到了東陵王府,在一道僻靜的側門前停下。雖然祝管事派出馬車相迎,但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心底裏的傲慢鄙視依舊猶在,當然不會走正門,走個側門就不錯了,真要依著他,恨不得讓幾人鑽狗洞才是。


    不過幾人顯然並沒有在意,下了馬車之後,在祝管事的引領下,便談笑風生,意氣風發的從側門再次進了這東陵王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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