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案作文的時候,有時江雲也會偶爾抬起頭來,觀覽一下外麵的風光景物,略一沉吟,又繼續埋頭作文,今日的這篇文賦,作得還算順手,也沒有人再繼續來找茬挑釁。


    這無疑是一次名利雙收的大好機會,隻要作的這篇文賦出類拔萃,力壓群英,那麽在這江左西道一夜成名也不是難事,現在眾人都沉浸於作文中,不甘落後,要力爭那前三,以至魁首,最不濟也要被收入集冊,刊印成書,哪裏還會有什麽功夫來理會他。


    大廳中眾人都埋頭作文,無暇他顧,大廳中一片安靜,到了中午的時候,眾人都是各自用了一些桌上擺放的瓜果點心,然後繼續寫文。


    等過了午後,就有人陸續完稿,起身交了卷子。


    “李兄,這麽快完稿了,不愧才思敏捷之名,文章作得怎麽樣?”


    “馬馬虎虎,也就是成三彩的蟲形文章,前三名不想,隻是博一個捷足先登,拋磚引玉之名罷了。”


    “小弟也不過是青,黃,綠三彩蟲文,本來想再改一改,可是發現卻無處下筆,索性還是交了卷子得了。”


    “咦,謝兄也交卷了,謝兄的文章如何,想必至少是五彩華章,甚至是蛇文了吧!”


    那位謝兄搖搖頭,道:“過獎,過獎,蛇形文章不敢想,不過隻是區區一彩的蟲形文章。”


    “啊,一彩的蟲文,以謝兄的才學,不至於吧,是了,謝兄在跟我們開玩笑呢。”


    那位謝兄又帶著點矜持道:“確實是一彩蟲文,不過倒是紫氣蟲文。”


    “啊,竟是紫氣蟲文!”周圍傳來一片驚歎。


    青黃綠藍赤橙紫七彩文氣中,紫氣無疑是最上品之文采,有“一紫蓋五彩”之說,能夠作出紫氣文章,即使隻是一彩,也足以傲人了。


    “謝兄果然是大才,今番寫出紫氣文章,這前三名有望,隻怕就是魁首也是大有希望,小弟真是佩服羨慕之至啊。”


    “過獎了,過獎了,在下也就是拋磚引玉而已,還有諸多才俊沒有出手的。”那位謝兄口中客套的謙虛著,但是神情中還是止不住流露出幾絲誌得意滿,確實此番能夠作出一片紫氣文章,足以自傲了。


    旁邊這些士子們的紛紛議論,傳入江雲耳中,令他也不禁一陣無語,這些人有才俊之名,看來也是名下無虛士,才學還是有幾分的,這麽快就已經完稿成文,而且看起來文章都還不錯。


    而現在他的這篇文章,還隻寫到中腹,離完稿還遠著,而且思路有些滯礙,看來這其中的差距還是明顯。


    這篇文賦的題目,是記敘這次萬卷書齋五月節天一閣書會的盛況,毫無疑問,若想得到認可,定是要寫一些讚美漂亮的話,溢美之詞多多益善,可偏偏這個卻不是江雲擅長的,所以寫起來還是有些磕磕碰碰。


    接下來寫點什麽好呢,若是再繼續堆砌一些枯燥無味的溢美之詞,讓他自己都感覺難以忍了,雖然這可能是萬卷書齋樂於看到的。


    咦,有了,本次萬卷書齋的書會,那風月齋盟的參與,倒是一個不同尋常的亮點,不妨可以從這裏著手記敘一下。


    或許說是靈機一動,或許說是腦子一時抽了,江雲沒再多想,便開始揮筆記敘起這件事,大體意思就是說,這次書會,風月齋盟的參與,是一個進步,通俗小說雖然不入主流,但它確實有存在的市場,不應該全盤否定,當然通俗小說也需要進行一定的變革,體裁不應僅僅限製於風花雪月,才子佳人,而應該觸及到更廣闊的方麵等等。


    寫著寫著,他一時竟然停不下筆了,原本有些枯竭的思路,此刻卻是猶如泉湧,洋洋灑灑,等他遽然驚醒,發現已經寫了有千五百餘言,該打住,考慮怎麽收筆了。


    “嗚唿,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澤丘墟。童子何知,幸承恩於盛會,登高作賦,是所望於群公,敢竭鄙誠,成此拙文,記敘名齋名樓五月之盛況!”


    寫到這裏,文已成稿,江雲遽然投筆,長籲出一口氣。


    低頭檢視麵前的這篇文章,大致瀏覽了一遍,他還是比較滿意的,特別是文中對於風月齋盟的這段記敘,算是全篇文章的一個“亮點”,相信這處著眼點應該不會有人想到,所以就有一個標新立異,出其不意的功效,應該使文章增色不少。


    這篇文章,一篇蟲文應該是跑不掉的吧,隻是不知其品質文采如何,成其幾色幾采,莫不興許也有紫氣出現,江雲在這裏看著,心裏也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以前的上佳蟲文,他也不是沒有寫過,隻是其中都大抵引用了一些後世名言,不免有抄襲剽竊之嫌,但是這一次,卻完全是他自己所作,這其中的成就感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文章已經成稿,他沒有急著上交,而是繼續埋頭檢查修改,對文字辭句潤色一番。


    而此刻,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士子文章成稿,交了上去,大廳中也重新變得熱鬧起來,眾人都議論交流,品評這次文章的得失。


    在第四層大廳中,眾人的文章被傳遞到這裏,被眾名流縉紳傳看品評,有人看到文章精彩處,會忍不住高聲吟誦起來,便會引來一陣讚歎傳觀。


    “郭茂的這篇五彩文章確實不錯,不愧是江左世家子弟,不愧有江左後起三秀之名!”有人手捧著文稿,撫須讚歎。


    “我本人倒是更欣賞謝奕的這篇紫氣蟲文,讀來酣暢淋漓,一氣嗬成,有風朗氣清,怡然自得之感!不愧是難得的紫氣之文!”


    “溫元恭的這篇四彩蟲文也十分不錯,雖是四彩,但其中卻出現少見的橙氣,比之五彩文章也毫不遜色!”


    這次文會,出現的好文章竟然不少,紫氣文章,五彩文章都已經出現,其它三彩,四彩的蟲文也有不少,至於那些兩彩,單色的蟲文,則是已經不入流,不能入了在場諸人的法眼了。


    雍覃夫人此刻也是笑意滿臉,本次文會佳作越多,那麽文會就越是成功,這些文章刊印成冊,發行之後,影響力也會更大。


    到現在為止,已經有紫氣,五彩文章出現了,這已經是十分不錯了,但她心中還有幾分期待,那位解元公至今還沒有交稿呢。


    對於這位名震江左的解元公的文章,她還是頗為期待的。一次文會是否成功,能否有流傳後世的資格,完全就是看其中是否有出彩的雄文,一篇雄文出世,足以力挽狂瀾,成就一場盛會,成就一段流傳後世的佳話,與會之人,也會因此跟著沾光。


    當然,這般雄文的出世,不是這麽容易的,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雍覃夫人此刻也僅僅是帶著這麽一絲半點的奢望而已。


    不僅是她,座中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在耐心等待著某人的卷子傳上來。


    不過場中有一人卻是例外,關注點跟場中多數人不同,正是那位崔清妍小姐,她此刻最關注的,倒不是那位解元公的文章,而是那位東風吹兄的文章。


    這人到底是不學無術,無恥之尤的抄襲之徒,還是真人不露相的真才子,也許這篇文賦就可以看出來了。


    “來了,來了,解元公的卷子交上來了!”這時聽到一聲大喊,廳中眾人都不覺神情關注起來。


    隻見那位管事親自拿著鄭東白的文稿,蹬蹬蹬的從樓上奔了上來,一邊跑上來,一邊喜笑顏開,大聲喊道:“不愧是解元公,出手不凡,三彩蛇文,三彩蛇文啊!”


    座中眾人聽了,都是不覺心神一振,這個鄭東白,果然是沒有讓人失望,竟然寫出了三彩蛇文,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名不虛傳啊。


    雍覃夫人聽到,也是喜笑顏開,心裏也徹底放下了,有了鄭東白的這一篇三彩蛇文鎮場,這次文會可說是十分成功圓滿了。


    “快拿來看看!”


    “大家都別跟我搶,解元公的文章,老夫可要一睹為快!”


    眾人紛紛搶著要看鄭東白的這篇三彩蛇文,最後誰都沒有勝出,還是決定由管事當場吟誦出來,大家一起欣賞品評。


    那位管事當即捧著鄭東白的文章,大聲誦讀起來,抑揚頓挫的聲調響蕩在大廳之中,眾人也都各個側耳傾聽,如飲美酒。


    “況乎濯長江之清流,揖西山之白雲,窮耳目之勝以自適也哉!不然,連山絕壑,長林古木,振之以清風,照之以明月,此皆騷人思士之所以悲傷憔悴而不能勝者,烏睹其為快也哉!”


    等整篇文章誦讀完,整個大廳又起了一陣讚歎喝彩。


    “現在可以請出熙川先生,評定這名次了。”有人就發話道。魁首應該是鄭東白的這篇三彩蛇文無疑,不過另外的名次,還有一番爭論。這評定名次的資格,自然非大學士鄭通莫屬,由他出麵評定,不僅是更具權威,而且本身就能使得這次文會增色不少。


    “先不用著急,不是還有人未交卷子麽。”這時崔清妍出聲說道。鄭東白的三彩蛇文確實不錯,能夠在這樣的應和場合一揮而就,很是難得了,不過這並不是她關注的重點,她現在關注的,依舊是某人的那篇文章。


    “那就再等等吧。”雍覃夫人瞥了自己這位侄女一眼,似乎猜知她的心思,便笑著說道,雖然心裏大不以為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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