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試結果沒這麽快出來,既然來了府城,這大名鼎鼎的天一閣自然不能不來的,所以這一天王璿就慕名來到天一閣,打算觀覽一下這大名鼎鼎的江南四大名樓,但是沒想卻碰了壁。


    這幾日天一閣已經被萬卷書齋包下,要想進樓還有條件,他一個小小的臨水縣教諭,舉人出身,自然沒有被邀請的資格,那麽要想進樓,就隻剩下一條途徑,就是在這樓前的試才照壁上題詩上榜了。


    他也腆著老臉,醞釀了一首詩,題了上去,而結果不問也知,卻是沒有上榜。自從進入仕途之後,被諸多雜務所擾,他的學業基本就是止步不前了,而且沾染了官場諸多惡習,浩然之氣已然耗散,才氣閉塞,學業不進反退,能夠作出一首出類拔萃的上榜詩就怪了。


    做不成上榜詩。就進不了天一閣,他正要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卻不想見到了江雲,這個膽敢忤逆蔑視他這一縣教諭的狂徒書呆,而且讓他更大跌眼鏡的是,他在天一閣大門前吃了閉門羹,不得其門而入,而這個狂徒書呆卻在他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進入樓中去了?


    這簡直是沒有天理了,以至於讓他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生出了幻覺,認錯人了。


    此刻被他拉住詢問的人,心裏正不痛快,正要不耐煩的嗬斥,待迴頭看清對方,雖然王璿此刻穿著一身便服,但他還是認出了對方,吃驚道:“咦,這不是王大人麽!”


    被王璿拉住詢問的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陳明宇。陳明宇剛才在白玉碑石上題詩,卻是沒有上榜,這讓他感覺大失麵子,所以就沒有立即進樓,打算再憋出一首詩試試再說。


    正在這裏醞釀琢磨詩句,卻被人無端打攪,不耐煩之下,就要嗬斥,卻沒想到,見到了本縣教諭王璿。陳明宇是秀才功名,臨水縣縣學的生員,自然認得王璿這位縣學教諭。


    聽對方這麽一說,王璿也仔細看了對方一眼,剛才沒有注意,現在一看之下,自也認得,作為教諭,他雖然不見得能夠叫出縣裏每一個秀才的名字,但是對於陳明宇這個陳家子弟,他自然是認得的。


    “原來是明宇啊,這倒是湊巧了。”他笑著道。


    陳明宇又規規矩矩的向對方行了一禮,道:“學生見過大人,不知大人怎麽到了此地?”


    王璿簡短的道:“因為府試而來。”


    陳明宇頓時就明白過來了,又寒暄了一陣,便問道:“是了,剛才大人問的是什麽?”


    王璿遲疑了一下,便道:“剛才我好像看到本縣的一位學童江雲,進入這樓中去了,莫非是看花眼了?”


    陳明宇早就聽說,那個江雲跟這位教諭王大人的恩怨了,當下也不說破,隻是道:“大人沒有看錯,剛才進去之人,定是那個無恥之徒無疑!”


    “哦,沒想到真的是他。”得到證實,王璿又有些吃驚,問道,“他為何可以進入這天一閣中?”


    陳明宇不屑的道:“他倒是在這試才照壁上題詩上榜了,不過卻是抄襲的詩。”


    “哦,這又是怎麽迴事?”王璿問道。


    陳明宇當下就把事情大致說了一番,又說起當初在雍覃夫人的樓船上,對方抄襲聖人之言,投壺中的的事,最後道:“此人無恥之尤,早就名聲狼藉,臭不可言,眾人都恥與之為伍,隻是一時找不到他抄襲,捉刀代筆的證據,讓他暫時得意罷了。”


    王璿聽了,這才知道那個狂徒書呆,竟然又做下了抄襲聖人之言,投壺中的的無恥事,簡直是令人發指,豈有此理。


    他點點頭道:“此人才學平庸,縣試卷子的一首試帖詩就拙劣不堪,也就寫寫東風吹那般歪詩的水準了,這會兒題詩上榜,定是抄襲,請人捉刀代筆之作了。”


    聽他提到縣試,陳明宇就忍不住好奇,低聲問道:“大人,此人縣試能夠上榜,聽說也是投機取巧的緣故?”


    王璿沉默片刻,便道:“陳公子應該也有所耳聞,此人當初在城隍廟燈謎會上大鬧一場,於吾有所過節,不過吾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隻是忌憚人言可畏,有人編排吾沒有容人雅量,打壓報複一個小小學童,所以就特別提攜照顧他一番,按照他的真才實學,實是應該黜落的!”


    陳明宇聽了,證實了傳言,更是確信不疑,又大不以為然的歎氣道:“大人何必如此,你就是把他直接黜落,眾人也隻會認為理所當然,拍掌叫好,沒有人會因此指責非議大人什麽的。”


    王璿擺擺手,道:“算了,不提這個了,反正此子也不可能過了府試。”


    陳明宇見狀,也就不再說起這個,岔開話題道:“是了,此刻天一閣中,有萬卷書齋展出的真跡手稿,不乏許多精品,大人不妨隨我進去一觀如何。”


    王璿遲疑道:“隻怕多有不便吧。”


    陳明宇笑著道:“哪有什麽不便的,大人盡管隨我進去就是。”對於這位本縣教諭,他自然是有意巴結示好的。


    王璿本也是想進樓的,隻是先前不得其門而入罷了,如今見到陳明宇肯引見,推辭一下,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兩人當即就離了白玉碑石,一起進入天一閣去了。


    江雲並不知道,王璿竟也來了,不過知道了也不會理會。憑著竹牌進入一樓大廳之後,隻見這裏依舊空蕩蕩的,沒有什麽人影,他就沒有在這裏多待,沿著樓梯又上到了第二層。


    這第二層的陳列布置,跟昨天並沒有多大變化,隻是昨天這裏聚集的一大群觀摩真跡手稿的人已經不見了,除了站在四處的幾位青衣執事之外,整個大廳同樣空蕩蕩的,不見什麽人影。


    江雲當然不會認為,今天自己來得太早,此刻還沒有多少人到來,他心中一動,朝著前往三樓的樓梯處掃了一眼,心道第三層今天開放,所有人都應該去上麵觀摩了吧。


    想到這裏,他就沒有在這第二層多停留了,繼續拾級而上,往第三層而去,而這次果然也沒有執事出現阻攔。


    上到第三層,果然就見此刻大廳中,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了,大部分都是昨天的老麵孔,眾人沒有閑談的興致,此刻都散落四處,各自觀摩著這大廳四壁上陳列懸掛的真跡字稿,整個大廳人不少,卻靜悄悄鴉雀無聲,眾人都各自觀摩牆壁上的卷軸字稿,也無人理會注意江雲的到來。


    這第三層大廳的四壁,同樣也懸掛了不少的卷軸字稿,不過數目就沒有第二層那麽多了,大概就是三四十副的樣子。


    不用看,江雲就已經猜知,這裏陳列懸掛的卷軸字稿,應該就是地級,甚至天級的真跡手稿了,否則不可能讓這些人全神貫注觀摩,一副如饑似渴的樣子。


    那他還等什麽,也立刻加入到這些人當中,找了旁邊一副真跡手稿,就觀摩起來。


    以他如今尚未進學,一個小小學童的身份,自然也無法鑒定一副真跡手稿的具體品級高低,不過倒是可以從真跡手稿作者的身份地位,推測一些出來。


    另外,江雲明顯可以感覺到,眼前的這副真跡手稿,從上麵帶給他的無形威壓,比起那些玄級黃級作品強烈不少,在前麵待著觀摩久了,甚至隱隱有一些不適之感。


    看來如今他的功名位格實在太低,連一個童生都不是的小小學童,這樣的地級,天級真跡手稿,對他來說有些消受不起。


    天一閣第四樓,聚集著邀請來的名流縉紳,博學鴻儒,此刻這些人三三兩兩坐著,正傳看著剛剛傳上來的試才照壁上新鮮出爐的榜首第一的詩作。


    “這個鄭東白竟也到了。”


    “不愧是解元公,出手不凡,一來就令得榜首易位,奪下魁首第一了。”


    “這江左西道年輕一輩翹楚的聲名,果然是名不虛傳的。”


    “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好詩,好詩啊!”


    ……


    得知試才照壁剛剛榜首易位,而且出手之人正是那位名頭正盛的新晉解元公鄭東白,座中這些人都被驚動了,一邊傳看著對方的詩作,一邊議論紛紛,讚歎不已。


    雍覃夫人笑著道:“好一個解元公,這是先聲奪人啊。先前派人去請,卻一直沒有得到迴複,本以為他是不會來了,沒想還是到了。”


    旁邊一人笑著道:“這人來了,也不見得就全是好事,隻怕這次書會題詩和文賦的榜首第一,不會有什麽懸念了。”


    “這也未必,這個鄭東白雖猘兒難與爭鋒,但我江左西道,也是人才濟濟,年輕才俊眾多,未必就輸了他。”有人也不以為然的道。


    對於這位解元的到來,雍覃夫人倒是十分的重視,喚過旁邊的侍女彩雲,吩咐道:“既然解元公到了,你去請他上來說話。”


    侍女彩雲答應一聲,就下樓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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