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這就叫勝固可喜,敗也欣然,若是平川考中,我等雖然虧了些銀錢,也是替平川高興的,若是平川不中,那麽我等可得銀錢,也是高興的。”似是怕對方想不開,又或是想穩住對方,嚴政笑吟吟的說道。


    其他的人也紛紛附和,此言甚是。江雲心中暗罵,你們倒好了,勝固可喜,敗亦欣然,若是我考不中,豈不是痛上加痛。


    不過他當然不會說破,隻是打了個哈哈道:“什麽都別說了,多謝諸位的美意了。”


    烏篷船順流而下,不知不覺間,前麵的臨水縣城已經遙遙在望了,不多時,船在城北的碼頭靠岸,一行人下了船,從北城門進了縣城。


    縣城還是很繁華的,遊玩勝景不少,隻是一行人現在哪有遊玩的心思,進城之後,就直奔城東的縣學學宮而來。


    今天是縣試放榜的日子,縣學學宮的大門前,一早就聚集了許多前來看榜的考生,隨著時間過去,門前的考生學子越來越多,整個學宮大門前的廣場人潮湧動,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頭戴方巾,身穿文士衫的學子,有老有少,一邊等著開榜,一邊三三兩兩的攀談,神色中都多少帶著幾分患得患失的忐忑之色。


    江雲一行人來到了學宮大門前,找了個角落處停了下來,放榜的時間尚未到,一眾人就在那裏等著。


    來的路上,一行人還有說有笑的,大抵是因為做了一樁有賺無賠的無本生意,心裏高興,等到了學宮時,或許是受到場上氣氛的感染,幾人一時也說笑不起來了,一個個變得心思沉重,心上仿佛壓了一塊石頭。


    賺了一兩百,三四百文錢。哪裏有縣試中榜來的重要,這可是關係到他們切身前途命運的大事,對此哪個學子考生不戰戰兢兢,患得患失。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個著落,即使是那些頗為自信自負的才學佼佼者也不能例外。


    一行人中,隻有嚴政因為事不關己,依舊一片神色輕鬆自若。臉上帶著賺了一筆小財的歡喜。


    “炊餅,新鮮出爐的大炊餅……一文錢一個,好吃的大炊餅……”在人群中,有推著小車的小販趁機做起了生意。


    平日時候,炊餅一文錢兩個,現在價格無端貴了一倍,但還別說,炊餅的生意還不錯,在那裏等著看榜的學子考生閑著也是閑著,不少人買了炊餅。就在那裏開吃起來。


    嚴政這些人中,有人來得心急,也來不及吃早飯,如今趕了一程路,腹中更是空乏了,聞著那大炊餅的香氣,惹人饞涎,肚子就咕咕作響。


    可惜他們現在身上的銀錢,差不多都投入到賭注中了,現在基本個個都是身無分文的主。一文錢一個的炊餅也買不起。


    眾人的目光就向著周世民手中的大布袋看去,那裏裝滿了眾人身上的銀錢。本來這錢應該是由江雲這個莊家收著的,不過江雲嫌裝滿了銅錢的大布袋太沉,就由周世民自告奮勇的拿著了。


    周世民此刻肚子也餓了。被那大炊餅的香氣撩撥的直冒饞涎,可是他手中雖然提著一大袋的銅錢,但卻不敢動用啊,雖然他認為,這一大袋銅錢很快就會迴歸他們,但起碼現在還是賭資。按理是屬於莊家江雲的,他們沒有權力動用。


    “老板,來七個大炊餅。”江雲發話了,然後每人都得到了一個大炊餅,大家一起吃著新鮮出爐的炊餅,稍解了口饞,先前那等著看榜的緊張情緒也無形中緩解了不少。


    一輛敞篷馬車由遠而近駛了過來,在近前停下,從上麵跳下來幾個年輕學子,這幾人不是別人,正是江雲等人清河書院的同學,陸文鵬,李元春,閔瑋等這幾位書院的才學佼佼者。


    陸文鵬一行人無疑也是前來看縣試放榜的,相比於其他考生患得患失的心情,他們顯然輕鬆隨意了許多,作為清河書院的才學佼佼者,他們是有這個自信,榜上有名不在話下,他們關注的不是能不能上榜,更多的卻是名次的問題。


    “車先迴去,看完榜後,我們還要聚一聚,慶賀一下。”李元春朝著馬車的禦者吩咐道,馬車的禦者答應一聲,趕著馬車掉頭離去了。


    “咦,你們看,此人今天還有臉來看榜呢。”


    李元春幾人走了過來,閔瑋看到了旁邊角落處站著的江雲等人,腳步便停了下來,扭頭朝著身邊的夥伴笑說了一聲,麵上滿是輕蔑之色。


    “你說誰呢?”周世民看不慣對方的嘴臉,罵道。


    “沒說你,一邊去。”閔瑋不屑的道。


    江雲冷冷道:“他說的是我,怎麽,難道有什麽規定,我不能來看榜嗎。”


    閔瑋哈哈一笑,道:“你當然可以來看榜,隻是這完全是無用功,因為結果已經注定,你必定是名落孫山,榜上無名。”


    江雲也是哈哈一笑,道:“我江雲今天注定要榜上有名,誰也已攔不住我。”


    這是誰啊,口氣這麽狂,竟然說注定要上榜?某人的話顯然惹了“眾怒”,很多人聞聲都圍了過來。


    閔瑋感到好笑,搖搖頭道:“事到如今,還在這裏嘴硬,口出狂言,實在是自欺欺人,愚蠢可笑。”


    江雲道:“這個榜我上定了,若是不能上,我定要闖文廟,求個公道。”


    閔瑋聽得一愣,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朝著四周人群說道:“你們聽到了麽,這就是城隍廟燈謎會上的那個狂徒,江雲,他竟然口口聲聲說今日必定上榜,還說落榜就要闖文廟,求個公道,你們說,這是不是很可笑。”


    周圍的人群也都哄笑起來,顯然覺得這事很可笑,就是站在江雲身邊的嚴政,周世民等人,也情不自禁的離某人遠了一些,覺得實在丟人,心中暗自後悔跟了對方來,若不是還有一場賭約,他們恨不得立刻跟對方割袍斷交,劃清界限。


    “小姐,那裏好像有什麽熱鬧,我們過去看看。”


    人群中有兩位年輕俊俏的少年,不過聽她們的悄聲談話,顯然這是一對女扮男裝的小姐丫鬟。


    “讓開,讓開!”那個丫鬟在前麵開路,兩人擠進人群中,看起了好戲。


    “好像是這位考生說必定能夠上榜的大話,那邊那位考生又在嘲笑他?”


    那丫鬟看了一會兒,似是看明白了一些,轉頭看向旁邊的小姐,見到自家小姐盯著前麵,神色有些不對,就問道:“小姐,你怎麽了?”


    那個小姐努了努嘴,說道:“那個考生是不是好像有點眼熟?”


    那丫鬟順著對方的目光朝著某人看了幾眼,露出幾絲恍然之色,道:“我記起來了,這人不就是前些時候,在清河鎮脂硯齋碰到的那位投稿的少年書生,他,他寫的書叫什麽來著……”


    “叫西廂記!”那小姐說道。


    “對,是叫西廂記!他原來也是本次縣試考生?還說什麽必定上榜的話,莫非真是個有才學的人?”


    這位小姐,正是當初江雲去脂硯齋的時候,碰到的那位喜歡才子佳人小說的劉小姐。


    劉小姐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道:“這樣的大話你也信了?不過就是逞逞口舌,圖個嘴上痛快的狂徒罷了。這樣的人,往往或是不學無術,或是輕狂自負,最後不免都是落榜的份。再說,但凡真有些才學的,時間都用到聖人經書上麵去了,忙於科舉正道,哪有空閑時間,沾惹那些才子佳人,風花雪月的書。”


    丫鬟聽得連連點頭:“小姐說的大有道理,看來這人就是一個自吹自擂,不知高低的狂生罷了。”


    劉小姐又露出幾絲笑意,旁邊的丫鬟不解,又問道:“小姐你笑什麽。”


    劉小姐朝人群中努了努嘴,說道:“你沒聽到旁邊人說麽,原來這個人,就是最近鼎鼎大名的那位東風吹兄,前一陣子還曾大鬧城隍廟燈謎會,把教諭王大人給得罪慘了的那個書呆子呢。”


    丫鬟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感到幾分好笑道:“原來他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東風吹兄,那個書呆子啊!”


    劉小姐道:“走吧,無聊無趣的很,我們還是等著看待會放榜的熱鬧。”


    閔瑋還在那裏一副義正詞嚴的叱責譏諷,江雲卻不買賬,當即也反唇相譏,爭鋒相對,兩人在那裏杠上了,你來我往,唇槍舌劍,鬥得不亦樂乎,那丫鬟倒是看得有趣,不過奈何自家小姐沒興趣,隻得跟著退出了人群。


    “閔兄,算了,走吧,不必多說。”


    “是啊,閔兄,跟這等人鬥嘴,實在是有辱斯文,有失體統,不值得。”


    “事實勝於雄辯,等到時榜一放出來,就什麽都明白了,到時再看他的笑話!”


    “我倒是要看看,到時榜單一出來,他有沒有這個膽子,真敢闖文廟,大鬧一場?”


    旁邊的人在勸說著,連拉帶拽,把閔瑋給拉走了,結束了這一場無聊的口水戰。


    “來了,來了!”


    這時人群傳來一陣騷動,隻見緊閉的學宮大門轟然打開,一位穿著青綠八品官袍的中年文士捧著一個木盤子,上麵放著黃紙書寫的榜單,在幾位衙役的護衛下挺胸疊肚走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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