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穀伯醒過來了,高燒退了下去,這讓所有人都感到欣喜,許大夫也被請來,查看了傷情之後,也表示出樂觀的判斷,起碼穀伯的命是保住了。


    聽說穀伯醒了,鍾延澤和曹禾兩位鄉老也聞訊而來,詢問了一番當時的情況。


    從穀伯的敘述中知道了,當晚行兇的人有兩位,不過夜晚天黑,又是突然遭受襲擊,所以並沒有看清兩位兇手的麵貌。


    “穀伯,你再好好迴想一下,當時還有什麽異常情況沒有。”從穀伯口中,除了確定行兇之人有兩人外,並沒有其它更有價值的線索,鍾延澤又再次仔細問道。


    穀伯迴憶了一下,細弱的聲音道:“當晚我發現一處地頭的田埂被人扒開了,裏麵的水在流出來,流到另一塊田地裏,我看著不對勁,就上去把這扒開的口子給堵上了。”


    鍾延澤目光一動,又追問道:“這件事距離你被兇手襲擊有多久?”


    穀伯道:“沒有多久的事,我幹完這件事,從地裏就竄過來兩個黑影,二話不說就對我動手了。”


    鍾延澤和曹禾兩位鄉老對望一眼,神色一片肅然,一旁的江雲聽得也是若有所思。


    兩位鄉老又各自詢問了幾句,穀伯的聲音卻更是微弱起來,許大夫就在一旁道:“穀伯現在身子還很虛弱,不宜多作打攪,大家還是先退出去,讓穀伯好生靜養。”


    鍾延澤和曹禾見狀,沒有再詢問下去,起身出屋去了,江雲也跟著出去了。


    許大夫跟守在榻邊的幽蘭叮囑幾句,背起藥箱也要告辭離去,這時穀伯出聲叫住了他。


    “穀伯,你有什麽話跟我說嗎。”許大夫又重新走迴來,問道。


    “許大夫,老朽的這條命是被你救的,許大夫大恩,老朽感激在心。”穀伯細弱的聲音說道。


    許大夫道:“穀伯何出此言,救死扶傷,本是醫者的責任。”


    穀伯道:“我知道,我這次的傷勢很重,能夠救迴來,想必頗費了許大夫的許多心血。”


    許大夫道:“穀伯你說這些做什麽,我說了,救死扶傷,醫治病患,本是我等醫者的天職。”


    穀伯沉默了片刻,又道:“我隻是想問問許大夫,為了醫治老朽的傷,東家花費了多少銀子?”


    許大夫寬慰他道:“穀伯問這些做什麽,你現在隻管養好傷,其它的事情,不要勞神去多想。”


    穀伯道:“我當然要問明白,還請許大夫如實告訴我,否則我心裏不安。”


    許大夫猶豫起來,心說看這情形,我若是直言相告,他心中隻怕會更加惶惶不安,對他傷勢的恢複不利,隻得說一番謊話哄騙過去了。


    想到這裏,他輕輕一帶而過道:“這次醫治,大概花費了兩三兩銀子。”


    “兩三兩銀子,這麽多?這怎麽是好。”穀伯喃喃自語道。


    “爺爺,你現在安心養病就是,別再多想這些好麽。”一旁的幽蘭忍不住輕聲勸道。


    穀伯沉默了片刻,又問道:“許大夫,你如實告訴我,我的這雙腳,還能站起來麽。”


    許大夫略一遲疑,決定還是欺瞞一下,便道:“穀伯你別擔心,如果盡心調養,還是很有可能恢複痊愈的。”


    “這是真的麽。”穀伯問道。


    許大夫點了點頭。穀伯一時又沒有說話了,不知在想著什麽。許大夫見狀,又朝幽蘭叮囑幾句,就背著藥箱告辭離去了。


    許大夫走後,幽蘭說道:“爺爺,許大夫說了,你現在剛醒過來,身體虛弱,可以先喂一些熱米粥喝,我這去給你端來。”


    穀伯沒有說話,幽蘭隻當他答應了,就起身去了廚房,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米粥迴來,在榻前坐下,開始一勺一勺的喂對方米粥吃。


    喂了幾口,穀伯就閉口不吃了,幽蘭問道:“爺爺,你怎麽不吃了,你再多吃一點,這樣也能好得更快一些。”


    穀伯緊緊看著對方,沉著聲音問道:“小蘭,你跟爺爺說實話,這次為了醫治爺爺,東家到底花了多少銀子?”


    幽蘭咬了咬嘴唇,低聲道:“爺爺,你多問這些做什麽。”


    穀伯歎了口氣,道:“我怎麽能不多問,爺爺這是拖累東家了啊。”


    “爺爺,你不要這麽說好麽。”幽蘭輕聲勸道。


    穀伯又追問道:“你快告訴我,東家到底花了多少銀子?”


    幽蘭無奈輕聲道:“剛才許大夫不是說了麽,花了兩三兩銀子。”


    穀伯道:“真的是兩三兩銀子?”


    幽蘭嗯了一聲,又道:“許大夫是好人,看爺爺可憐,還少收了一些的。”


    “可是,兩三兩銀子也不少了啊。”穀伯道。


    看著對方一副自責的樣子,幽蘭不想讓對方擔心發愁,就放下粥碗,道:“爺爺,你等著。”


    說著就跑去屋角,扒開亂七八糟的雜物,從一個廢舊陶罐中掏出一件物事,正是江雲交給她的那個裝了銀錢的錢袋。


    “爺爺,你看!”幽蘭耍寶似的,把錢袋遞到穀伯的麵前。


    “這是什麽。”穀伯問道。


    “這是錢袋啊,裏麵裝的都是銀子呢。”幽蘭怕對方不信,把袋口一鬆,從裏麵倒出一塊塊,一個個白花花的銀錠,以及官鑄的銀幣。


    看到這麽多白花花的銀子,銀幣,穀伯一陣發愣,良久才道:“這麽多銀子,哪裏來的,難道……不,不會的……”


    說著神色異常急切激動起來,幽蘭見了,嚇了一跳,道:“爺爺,你怎麽了?”


    穀伯一副痛心疾首之色,道:“這麽多銀子,是不是東家賣了家中的田地換來的,為了治我的病,害得東家賣祖上的地,我是罪人啊……”


    幽蘭忙安慰道:“爺爺,你想錯了,公子沒有賣地,這些銀子,都是公子賺來的。”


    穀伯道:“你說的是真的,沒有賣地?”


    幽蘭連連點頭,道:“幽蘭沒有騙爺爺,公子真的沒有賣地,這些銀子都是公子賺來的。”


    穀伯依舊懷疑道:“公子賺來的?他怎麽賺來的,他一下子從哪裏賺來這麽多的銀子?”


    這一問把幽蘭也給問住了,這銀子的來曆,江雲沒說,她也渾渾噩噩的沒有多問,現在穀伯追問之下,她也迴答不上來。


    穀伯臉色更是難看,突然指著床頭的一個四方大樟木櫃子,吩咐道:“小蘭,你這就去打開櫃子,櫃子底下,放了一個紅木盒子,你去把那盒子給爺爺取來。”


    “爺爺,幹什麽呢。”幽蘭不解問道。


    穀伯顯得很是著急,催促道:“別多問,叫你去你就快去。”


    幽蘭隻得依言去了,那個大樟木櫃子很沉重,她打開頗費了一番勁,打開之後,在裏麵翻尋一陣,果然看到底下擱著一個紅木盒子,當下就取了出來,捧到穀伯的麵前。


    穀伯接過紅木盒子,盒子上了鎖,他顫悠悠又在床頭掏摸幾下,摸出一把鑰匙,把紅木盒子打了開來。


    紅木盒子打開之後,幽蘭好奇的探頭去看,隻見裏麵裝的,不是她原以為的金銀珠寶之類的值錢東西,隻是一張張顏色泛黃的舊紙,上麵寫著字,還蓋著一些紅印章,手印之類的。


    她是心細之人,以前也見過這東西,頓時明白過來,這應該是地契,江家的地契應該都在這裏了。以前因為江雲年幼,所以這些東西都歸穀伯保管著。


    穀伯把盒子裏的地契,房契都仔細翻看一遍,發現完好無漏之後,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把東西又收好,鎖上盒子,把它又重新交迴給了幽蘭,囑咐她重新放好。


    幽蘭依言把這裝著江家地契,房契的紅木盒子又放迴那四方大樟木櫃子,重新蓋上。做好這些之後,她走迴來,穀伯又叮囑她道:“那個紅木盒子,你不要告訴公子。”


    幽蘭聽了這話,心裏就有些抵觸,她覺得,這些東西本就屬於公子的,爺爺不應該瞞著他,當即就撅著嘴道:“爺爺,你為什麽要小蘭不告訴公子?”


    穀伯道:“你應該也知道了,這些是江家的房契,地契,十分重要,現在公子還年少,不懂世務,辦事不牢,若是讓他知道這些東西,一時被人所惑,拿去賣地賣田,那就糟糕了,我要防著他點。”


    幽蘭現在對江雲正忠心的一塌糊塗,聽到爺爺這話,心裏就不樂意了,撅著嘴分辨道:“公子不是這樣的人,公子才不會賣田賣地,不僅如此,公子不是還拿迴家這麽多的銀子麽。公子就是當家的人,這些東西,早晚要交給公子!”


    “是啊,不應該啊,這麽多銀子,到底怎麽迴事。”


    穀伯自言自語著,這時忽然想到什麽,頓時又神色大變,急著催促幽蘭道:“小蘭,你快去,快去把公子叫來!”


    幽蘭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見到爺爺神色驚慌,仿佛發生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心裏也不由突的一跳,不暇多問,忙跑出去找江雲了。


    江雲這時正送了鍾延澤,曹禾兩位鄉老迴來,一進院門,就見到幽蘭慌慌張張的跑來找他,聽說穀伯找他之後,他來到穀伯的屋子,見到對方臉上難看之極的神情,不由也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忙上前去問道:“穀伯,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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