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次盜墓的事,李子瘸本來還遮遮掩掩,被程子連灌了幾杯白酒後,壯了膽子也就少了顧慮。他說跟你們的王叔王建立有過些交情,也知道我和程子是在給他看鋪子,所以跟我們透露點他還算放心。


    那時候全國剛剛改革開放,國家的重心是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可總有一小撮人會選錯了致富道路,李子瘸就是其中之一。那幾年李子瘸流竄全國各地,深入山村收些雜貨倒賣,但最主要的目的卻是探訪古墓。有年他混跡江西,在一個叫旺部的小山村收東西,從當地村民口中探得到一條消息。說旺部村有戶村民在一座封土丘挖山取石,不料幾天後遇到塌方,當場砸死兩人重傷三人,村裏人去圍觀發現塌方處,隱約是個嵌在山坡上的洞口。村裏老人都說是個大墓,是塊極兇之地,死的村民就是招惹了裏麵的惡靈,才造成這樣的慘禍。老人們各個誓言旦旦,村民們全都緊張兮兮非常不安,個個搞的唯恐避之不及。李子瘸聽後又詢問了些細節牢記於心,他常年挖墳掘墓深知裏麵的道道,在他看來那隻不是一種簡單的反盜手段。


    李子瘸在旺部村逗留了幾天,大致摸清了情況後就啟程返迴老家安徽栗縣,召集了幾個閑散在家的盜墓賊,一番牽線拉攏最終確定下六個人。他們聽了李子瘸一通添油加醋的訴說,各個都伸長了脖子躍躍欲試。這些人都是民間散盜平時在家務農,如有差事就夥同前往,行事比較粗曠野蠻,不懂得規矩,曆經他們盜掘的墓基本破壞嚴重。在安徽這些天幾人商量後,簡單購置了些裝備,如繩索,撬棍、鐵鏟、手電筒、還有他們的最愛雷管炸藥,準備妥當後一夥人便成群結隊趕往了江西。為了不讓旺部村的人起疑,他們選擇在隔壁一個村租了套房子,並且以包山栽樹為名包了塊山地,還為避人耳目真買了些樹苗迴來。


    他們前期摸底調查,根據已暴露的入口朝向,以及地理地貌來判斷墓室的位置和規格大小。為了趕進度他們把六人分成了白天和晚上兩組,每組三人,一個望風、一個挖盜洞、一個埋土、為了公平起見,各自的分工輪流換。這一帶白天還有個把村民經過,到了晚上附近村的人都避開走,所以李子瘸他們進展很順利,不到一星期挖出的土層裏便出現了五色土。這五色土指的是黑、黃、紅、青、白五種顏色的土,包含著中國古人對土地的一種崇拜,對墓葬也起防水防潮的作用,同時也是種帝王的象征,出現五色土說明這是個皇族墓葬,而且也意味著離墓室拱頂不遠了。一般的墓室頂多是白膏泥,不會出現五色土,這些個散盜多半沒見識過這種五顏六色的土,又怎麽能知曉其中的寓意。


    挖到五色土也差不多就快到達墓壁了,由於不懂,這些人還是白天晚上分組挖。說來也怪,這一日晚上李子瘸帶著兩人幹活,到了後半夜輪到一個夥計下盜洞,挖著挖著那位兄弟突然發了失心瘋,一臉驚恐的逃了出來。硬說在裏麵挖洞時,聽到有人在跟他耳語,說外麵倆人正合謀要把他活埋。小兄弟憤怒至極歇斯底裏地掄著鐵鏟,要找李子瘸他們拚命。話說圖財害命,可這會還沒撈著值錢東西呢,咋會去傷同伴的性命?!好說歹說解釋一圈也沒點效果,沒辦法隻好出手綁了他帶迴了住處。


    住處房間內,五人圍一圈望著五花大綁,嘴裏塞著破臭襪子的小兄弟。有的表情陰晴不定,有的眉頭緊鎖,有的急的直踱步,個個心神不寧。李子瘸一看這樣可不行,到時誰都不肯下地,那這鬥還怎麽倒,明器還怎麽取,前期的投資又誰來付。李子瘸想來想去,找了隊伍裏算德行最高的屠豬強。這家夥是個屠夫平時是個殺豬的,隻要有門路天南地北也都會跟著去倒鬥,這人不信鬼神膽子壯,心眼狠。


    屠豬強說,小兄弟的情況跟鬼神應該扯不上關係,估計是各方麵壓力大,再加這孩子膽子本來就小,後半夜一人在盜洞中,因為緊張害怕所以導致了精神失常。李子瘸想要的就是這句話,乘大家還半信半疑忙解釋說,今個晚上風大估計外麵清理土的動靜嚇到了他,咱們先休息兩天到時我帶頭下地。


    這些個盜墓賊本就是見錢眼開的主,已經快到嘴的鴨子要就此放棄,實在是有些不舍,現下聽李子瘸如此說也就沒了顧慮。


    休息了兩天後又開始複工。繼續往下挖不出半天就到了墓室拱頂,他們在盜洞中離墓磚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左右開挖出兩個能容一人蹲下的空間,然後才開始鑿掘墓室拱頂青石磚。


    青石磚犬牙交錯砌的嚴絲合縫,厚度一共有三層,他們不敢多拆怕塌方,隻掘了直徑能容一人通過這麽大小的兩層青磚,在最底下的一層隻取出一塊,算是留下個通氣口。幹完這些他們便隱藏了盜洞,收了工具迴家休息。


    晚上十二點正是月黑風高夜,除了失心瘋那位,其餘五人興高采烈整裝待發。祭了天地,喝了壯行酒,幾分鍾後一行人就到了山丘背,掀開洞口的偽裝,一個直徑約六七十公分,四十五度角斜下延伸的盜洞直達墓室頂,這是多年眼力經驗外加運氣的成果。


    李子瘸取出繩子,一頭係在樹上並囑咐留下一個探風後,當先爬進了盜洞。進去後他先蹲在之前挖的一側空間,取出最後一層青磚,然後拿著手電往裏照了照,下麵的墓室似乎能稀釋光線,使的手電筒隻能照亮一小塊地方,之外全是一片漆黑,除了黑再就是靜,靜的讓人顫栗,靜的隻剩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但即便如此眼下在李子瘸腦裏也隻有明器,古董,money,害怕兩字早被拋在了腦後。


    他迴頭搖了搖手電筒給上麵的人打暗號,洞口的幾人也早就按耐不住,一見到招唿立馬墜著繩子下去。先下來的是屠豬強,李子瘸心想,這人不信鬼不信神膽子壯心眼狠,他下去躺雷正合適。等另外一個同伴隨著屠豬強下到墓室底後,他才滑著繩索慢悠悠下來。


    三人靠背靠背環視了一圈,發現墓室規格超大而且非常奢華,此刻幾人才開始有些醒悟自己踩了****運,倒的是帝王貴胄的鬥。粗略看過墓室呈四方形,外加一條甬道,竟是個標準的甲字型大墓,而整個空間足足有網球場這麽大,在墓室甬道的東西兩側各開了個耳室,在墓葬中軸線大廳偏後的地方,擺放著一具碩大的棺木。由於幾人下來的地方靠近甬道,所以到了臨近的東側耳室先檢查了一翻,發現裏麵有木箱子五隻,其它陶器,漆器、青銅器,樂器等數量不詳的禮器,同時還發現了曲卷著下肢的兩具屍骨。


    屠豬強見到這麽多明器樂不開支,拿出包袱就往裏裝。李子瘸見這莽夫啥都不懂,便提醒他說帶出青銅器沒用,國家法律規定青銅器不能流通不能交易,抓住了就是掉腦袋的事,好東西全在主棺裏你著什麽急?!可不曾想一番好話,屠豬強卻根本不鳥他,全當了耳旁風,剛下那同伴和另一人看這情形,也就不客氣放下布包就往裏塞漆器。李子瘸瞧瞧這仨人無奈的搖搖頭,獨自朝中間摸去。在那棺材前麵五米的地方,擺著書案一張和龍椅一把,雕刻的富麗堂皇非常精美。他走上前用手電照了照,桌子上放著蓮花底座燈一盞,禦茶床一套、文房四寶一套,竹簡諾幹,木質錦盒一隻,雕龍筆洗一個。李子瘸拿起錦盒看了看,發現用火漆蠟封住了一把精致的小鎖,他提起錦盒晃了晃裏麵傳出輕微的聲響,心想都到了墓裏了還不讓示人,肯定是個好東西,於是就把它收了起來。


    李子瘸看完禦用龍案,轉身到了裝飾精美的主棺前,一邊幻想著裏麵的寶貝有沒有夜明珠,金麵首,金縷玉衣,一邊琢磨著如何忽悠那幾個傻蛋,把好東西都占為己有。他越想越興奮,越看越著急,正要催倆位同伴先過來開主棺材時,忽然聽到右後方“咯吱,咯吱”一鎮響。他舉起手電筒查看,見到墓室東南角有一具被掀起一半棺蓋的棺材。李子瘸一看為之氣結,暗罵屠豬強主次不分,放著皇帝老兒的棺不開,你去動人家侍衛的棺幹嘛?!


    心裏剛念叨完就查覺了有地方不對勁,傻屠夫和那小子不還在耳室埋頭苦幹嗎?無風無浪的,這,這棺材怎麽會有動靜?!這一變故嚇的他寒毛直豎,不自覺的就往後退。“嘩啦”一聲棺蓋徹底被震碎,李子瘸嚇的都不敢細看棺材裏出來的是個啥玩意,立馬往迴跑,抓住了上繩索就往上爬。


    屠豬強被這動靜嚇的一跳,正想發飆罵什麽人這麽不開眼,來擋自己的財路。卻發現對麵站著的根本就不是人,這怪物發脹的屍身已經與盔甲融為一體,勒成魚鱗似的碎肉走到哪掉到那,一臉醬黑色卻吐著血紅的舌頭“唿唿”作響,屠豬強和另外兩個同夥見它這模樣,嚇的愣在原地,連逃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似的。那怪物的攻勢其實並不敏捷,隻是這仨個人已經完全被嚇傻,顫顫巍巍的站那等死。李子瘸還有一線生機,不管不顧隻知自己逃命要緊,見墓室內手電光一陣亂晃,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他也已經嚇的尿了褲子。


    眼看下麵三個倒黴蛋徹底沒了戲,李子瘸趕緊催上麵的兄弟收繩子。望風的人一直注視著下麵墓裏的情況,聽到叫拉繩子立馬便行動了起來,拉著繩子緩緩上升,忽然,繩子一頓然後迅速往下降。李子瘸一驚,心想,不待這麽欺負人的,人家的僵屍隻會蹦隻會跳,靠,你倒好,他娘的還會拉繩子。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急轉,雙手更是不敢停,拚了命地使勁往上爬。繩子降下不到三米又是一頓繃的緊緊的,李子瘸知道是繩子係在樹上的緣故,他急的把各路神仙念了個遍,保佑繩子千萬可別斷。這時繩子突然一鬆,一個物體從下麵竄了上來,李子瘸趕緊搖晃了下身體,使自己離開了原先的位置,萬幸那怪物擦腿而過,可就算他反應夠快,腳脖子上還是被掃到一下。


    他忍住火辣辣的疼痛,連忙乘機拉開距離出了墓室進入了盜洞。他怕那怪物還會追上來,在包中取出雷管炸藥丟了下去。


    爆炸一響警察到場,這麽大動靜沒人報警才怪。李子瘸連夜就跑,聽他說後來警察在那墓裏也損失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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