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憶的父親又笑了,有些陰冷的感覺。他渾身都是酒氣,眼睛是紅色的,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什麽,他一笑,滿臉的肥肉立刻就堆了起來,擋住了他猥瑣的眼睛。


    “季憶,你果然是你那個賤人母親養大的人,你們都是一樣的賤。”


    夏默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竟然會有人罵自己的孩子,還是用那樣不堪入耳的詞語。


    季憶背對著夏默,夏默看不見季憶臉上的表情。隻能感覺到季憶似乎的手似乎在微微發抖。


    他在憤怒。是那樣的憤怒。


    他的憤怒是無言的,大概是這麽多年的環境,讓他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起來。


    季憶沒有迴答,而是轉身拉起夏默的手跑了出去。


    “季憶,你走!我告訴你,要是有一天我找到你那個賤人母親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她!”


    他們的身後轉來季憶父親瘋狂的吼叫聲。


    像是一隻野獸在憤怒的發泄。


    夏默感覺季憶的手涼的像是一塊冰,但是手心裏又有很多汗水不斷的沁出來。


    他們很快就走到了樓下麵,一到樓下,季憶就甩開了夏默的手,他有些冷的問:“你怎麽過來了?”


    “我隻是過來看看你,覺得你應該會在這裏。”


    季憶抿唇,沒說什麽,有些生氣的撇下夏默徑直往前走。


    季憶腿很長,夏默勉強小跑著才跟上季憶的腳步,她追上去說:“你受傷了,跟我去醫院吧。”


    季憶沒理夏默,微弱的燈光打在季憶的臉上,讓季憶臉上冷漠的表情看起來更加的嚇人了。


    夏默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季憶你這樣逞強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的,你跟我去醫院好嗎?”


    季憶繼續走,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看得出季憶在隱忍著什麽。


    “季憶!”夏默終於站住腳,大聲的喊出季憶的名字,“你那天問我,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見你,不是因為你想你母親看見你嗎?那你現在這樣算什麽!”


    季憶終於住腳。他迴頭眼睛陰冷的望著夏默,他的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看起來像是忍到了極致。


    夏默見有了效果繼續說:“放棄?覺得生活太辛苦,自己終於撐不住了是嗎?可是季憶你有什麽資格撐不住,你爸爸還欠了一百五十萬需要你還!你拿什麽還,命嗎?”


    “你沒聽見你爸爸說嗎?別說說你聰明,其實你就是一個白癡,你根本沒有資格在這裏裝可憐!你也不是很厲害,你不過就是一個垃圾!”


    “不要說了。”季憶說,他低著頭,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空。像是站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一樣。


    “季憶,我說錯了嗎?以上那句話說錯了?其實你想你母親做什麽?是她不要你的,你母親害怕你父親不要你了。你覺得她是一個好的母親嗎?嘖嘖,你真是可憐,你不過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可憐蟲罷了!”


    “我叫你不要說了!”季憶的大長腿一邁,猛地像是夏默走過來,他伸手直接用力掐住夏默的脖子。


    他的眼眶是紅色的,是被夏默氣的,裏麵沒有一點點的理智。


    裏麵還有一絲絲的害怕。


    他害怕母親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夏默感覺到了季憶的力度,她努力唿吸著說:“這才是你不是嗎?為什麽一定要壓著自己的性子?季憶,我們都是普通人,你沒必要讓自己活得這麽累。”


    很多時候她都感覺季憶不是一個活在這個世界的人,說的超俗一點,季憶像是一個沒有七情六欲的仙人,說的俗氣一點,季憶似乎是一個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神經病。


    他很聰明,懂得一切的潛規則,可是他不懂如何讓自己活的快樂。


    哪怕他普通一點,世俗一點,他都不會活的這麽累。


    季憶眼裏閃過一抹迷茫,他慢慢放開夏默的脖子,他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我?你懂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嗎?能隨便拿出那句話來攻擊別人,你真是被人寵著長大的,真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真是不懂,你活的有多痛苦,有多自卑。你看見別人一家三口手牽手的上街,你看見被人一家三口吃飯,你看見別人一家三口高高興興的遊戲,每次家長會全班同學的家長都來,就你


    沒有,你考的好沒有人誇你,你考的不好沒有人罵你,是這樣的感覺嗎?”


    季憶憤怒的看著夏默。手裏的拳頭拽得更緊了。


    “單親家庭在別人眼睛裏是有病的。”夏默說,她說話的時候整張臉沒有一點的表情。可是以上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她的心口開了一條口子。


    這句話是夏默曾經在網上看見的,是一個博主問的,很多粉絲在下麵迴複說,單身家庭的人從骨子裏麵都是沒有安全感的人。


    季涼咬著牙齒,可是眼淚卻從他的眼睛裏麵滾了出來,“我是有病,可是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教訓我,夏默你給我記住了……”


    “因為我是那個看著別人一家三口的人,我是那個有病的人。”夏默慢慢說。


    “什麽?”季憶望著夏默,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我不僅是單親,我還是孤兒呢。我比你的情況更壞,你還有爸爸,雖然給你欠了很多債。可我至今為止,連我的父母是誰我都不知道。”


    季憶咽了咽口水,大概是因為太過驚訝,他忘記了表情控製,眼淚在臉上流著,眼裏全是難以置信,嘴巴微張,顯得十分的驚訝。


    “所以,季憶安心訓練吧。如果真的是世界虧欠了我們,我們就得努力把世界欠我們的那一部分親自拿迴來不是嗎?”


    季憶看著夏默,那一刻夏默的臉似乎在他麵前閃閃發光。


    他抿唇,夏默伸出手,她十分認真的問:“季憶,請問你願意跟著我,我們一起努力拿迴本來應該屬於我們的東西嗎?”


    請問你願意嗎?


    請問你願意嗎?季憶微微閉了一下眼睛,他站在那裏,他和夏默的影子被路燈拉的很長,不斷的延伸,最後和黑暗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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