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龍發誓,在這個世界待了二十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反常的天氣。他確確實實的記得,在兩分鍾以前,他還在十多米外的垃圾桶旁用早上出門女朋友硬塞給他的那杯鮮奶喂著那隻顫顫巍巍的小黑狗。現在,卻和七八個早起的上班族一起擠在這小小的公交站牌下麵避著雨。仿佛兩分鍾前那暖和的令人懶洋洋的朝陽是一個幻覺。


    大雨說下就下,給人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僅僅這迴到公交站牌的七八步路,白子龍身上已經濕了一半。天陰沉沉的,仿佛一抬手,便可以撈到將要塌下來的烏雲。白子龍探出手,並沒有撈到烏雲,隻有豆大的雨滴砸在手上隱隱作痛。


    憐憫的看著不遠處在大雨中掙紮的小狗,白子龍咬了咬牙,在心裏暗道:“芹芹不會讓養的。“


    心塞的扭過頭,子龍不願意看到小狗在大雨中無助的樣子,卻不防,一道亮光就在六十米外的土包上劈過。它不僅壓製住了一些商鋪的燈光,更是一瞬間晃花了子龍的雙眼。


    “閃電!”子龍心中剛響起這兩個字眼,緊接著,“哢嚓”的一聲巨響,就在耳邊響起。


    旁邊的一個萌妹子,驚唿了一聲就撲進了一個眼鏡男的懷裏,看口型,應該是在喊“媽呀!”眼鏡男的臉上一邊是剛被雷聲嚇到的慘白,一邊被突如其來的驚喜刺激到的紅潤。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手卻抱住了妹子,在她的背上輕輕的拍著。


    耳中傳來嗡嗡的聲音,白子龍知道,這是雷聲造成的耳鳴,要不了多久就會恢複正常。他迴過頭,看到小狗被雷聲震的趴在雨水中。掙紮了數次,都沒能站得起來。隻好努力的抬著頭,用弱不可聞的鳴叫發泄著對這不公平世界的訴控。


    公交車停在了站台的邊上,不論是膽小的女生,還是竊喜的眼鏡男,亦或是其餘被震的頭昏眼花的人,都一窩蜂的擠了上去。白子龍是最後一個。當他的腳,踩上公交車的踏步,最後一次迴頭的他,剛好看見了小狗那昂著的頭,無力的摔進了水中。明明隔著雨幕,卻清晰看見了小狗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充滿著留戀,充滿著不甘,充滿著絕望的眼睛。


    “小夥子,趕緊上車啊,外麵這麽大的雨,你身上都濕透了啊。。”賣票的大姐揪著子龍的袖子把他往車上拉。


    看著小狗剛剛睜開又緩緩閉上的眼睛,子龍感覺自己的心被大錘重重的撞了一下。他衝買票大姐扯了扯嘴角,輕聲對她說道:“大姐,等我一下,我東西掉了,我去撿迴來。”


    七八步的距離,子龍五下就跨了過去,雙手捧起小黑狗,將它貼在胸膛,用大衣遮緊,然後又向公交車跑去。“隻要能救活,這隻狗狗我養定了!”子龍在心裏這麽對自己說。


    脾氣火爆的司機,在這幾秒中,已經按了兩次喇叭,車上的人,都在看著白子龍,有著急的,有厭惡的,當然,也有欽佩的。隻是在雨中撿了一隻狗,誰知道能不能養得活呢。


    “哢嚓!”又是一道閃電,隻不過,這次閃電和雷聲,是同時響起的。“上次,是打在六十米開外,這次,也不知道是打在哪的。”白子龍在心裏默默的想著,然後,他看到了眼鏡男把臉貼在了車窗上,眼鏡都擠歪了的看著他。萌妹子又躲進了一個帥哥的懷裏,但是這次臉卻沒有埋進去,而是依然看著他。售票大姐腿一軟從車上滾了下來,掉進水中卻什麽都不顧,第一件事就是抬頭看著他。


    白子龍的眼中,隻有正中間的那輛公交車,其餘的地方,都像起了白蒙蒙的霧一樣看不清楚。時間仿佛停止了一樣,白子龍心裏確實是這樣想的。確實停止了,隻不過,停止的不是時間,而是大雨。


    遠處的天邊,又有了鳥兒飛起來。頭頂的天空,烏雲在翻滾著,就像在一杯旋轉的清水中滴的那滴墨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散。“我又沒有抬頭,是怎麽看到頭頂的天空的?”隨著白子龍的疑問,他的意識也漸漸陷入了模糊。


    白子龍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他飄蕩在無窮無盡的虛空中。沒有開始,也看不到終止。四周一片黑暗,他甚至看不到伸出來的雙手。他拚命的叫喊,卻沒有一絲聲音發出,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軀體和心跳。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年,更有可能是無數年。剛開始的恐懼和孤單已經能夠平靜的麵對,他已經不再試圖發出一絲絲聲響,隻是內心還保留著一點期盼,期盼能夠看到任何東西。哪怕是一縷光線也好。這樣想著,白子龍居然真的看見了。


    在眼睛的下方,有一隻黑黑的,胖乎乎的小狗,蜷縮成一團,肚皮隨著唿吸微微的起伏。白子龍貪婪的盯著它,然後長嘯出聲。居然,真的發出了聲響!雖然很微弱,但是在這寂靜的環境中,這點聲音對白子龍來說不亞於奔雷。仿佛是聲音吵到了小狗,它把埋在懷裏的頭抬了起來,豎起了耳朵,然後,睜開了雙眼。


    和白子龍的目光對視,眼中流露出疑惑和親切的神色,然後,就像被嚇到了一樣,縮成一團,“啾”得一聲消失了。白子龍怎麽可能舍得好不容易看到的活物消失,拚命的伸手向前抓去,一瞬間,黑暗仿佛玻璃被打碎一樣,變成了一塊塊的碎片緩緩的消失。濃烈的白光從四麵八方向他湧來。


    “啊!!!”一聲驚唿,白子龍從床上坐了起來。熟悉的房間,這是自己居住了十多年的小屋。怔了怔,不熟悉的是家具還有牆上貼的那些自己畫的素描仿佛新了很多。看著窗外的色彩斑斕的世界,聽著風拂過窗口那株銀杏樹的“嘩嘩”聲,感受著清晨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自己的身上。白子龍感動的想要哭泣。終於,終於從那該死的,可怕的夢中醒來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記得應該正在上班的路上,怎麽突然又跑迴了自己的床上。”白子龍在心裏想著,然後熟練的跳下床,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我靠,床怎麽突然變高了!”


    拉開衣櫃,感覺衣櫃的把手好像也變高了。正在疑惑的白子龍,看著衣櫃裏掛著的一排衣服,呆住了。


    “這。這校服不是改了抹布麽,咋又出現在衣櫃裏麵,這件皮卡丘的短袖不是摔破了丟了麽,怎麽又迴來了!我的小西服呢?我的領帶呢?”白子龍翻著衣服,感覺腦子都不夠用了。


    “芹芹,芹芹!”白子龍大喊,“我的衣服呢?”


    “哢嚓”一聲,門被推開了,王話梅穿著圍裙,拿著鍋鏟側著身子指著白子龍說:“大清早的瞎喊什麽,衣服不都在櫃子裏麵麽,趕緊換了衣服出來吃飯,待會上學就要遲到了。”說完,“砰”的一聲把門又帶上了。


    “上學???”白子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他把頭轉倒窗口,銀杏不是長到了屋頂那麽高麽,為何現在才剛過窗口。老媽不是迴村裏麵住了麽,啥時候迴來的,而且,而且她怎麽看上去變年輕了?


    一屁股坐在床上,白子龍真的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習慣性的摸下去,卻沒有摸到煙。


    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時間好像是迴到過去了一樣,我明明記得自己是在上班的路上,等公交車的時候碰見大雨,哦,還有一隻被遺棄的小狗,然後自己跑去把小狗抱走了,然後。然後好像自己被雷劈了!白子龍清晰的迴憶起了眼鏡男和售票大姐他們驚恐的眼神。再然後,就是自己迴到了家裏,並且發現了家具變新了,銀杏變矮了,媽媽變年輕了,並且還說要自己去上學。


    “哦!!我終於明白了,我原來還是在做夢啊!我說怎麽這麽困呢!”恍然大悟的白子龍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打算接著睡,一抬頭,就看見了老媽拿著鍋鏟彎腰盯著他看。


    “你在發什麽夢驚呢?都幾點了還不出來吃飯!”王話梅看白子龍好像迴過神來,氣衝衝的對他說。


    白子龍看著眼前年輕了好多的老媽,惡作劇的笑著,然後伸出手,捏著她的臉說:“老媽,你這用了什麽化妝品啊,一下子年輕了這麽多!”


    “啪!”王話梅先是驚訝,然後是憤怒,緊接著大手一揮,一巴掌狠狠的扇在白子龍的腦袋上。最後準確的揪住他的耳朵惡狠狠的說:“小王八羔子,敢跟你老娘開玩笑,不想混了是不是。”


    “哎呦!哎呦!疼疼疼疼疼!老媽我錯了,耳朵要掉了!”白子龍齜牙咧嘴的扶著耳朵求饒。突然之間愣住了,做夢怎麽也會感覺到疼?


    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從窗口跳到院子,提起一桶剛從井裏抽出來的水,“嘩啦'一下,從頭淋到腳。刺骨的寒意激得白子龍打了幾個寒戰,他丟下桶,怔了一會,然後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衝著嚇懵了的王話梅道:”媽,今天是哪一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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