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吧。”


    “我們查了沿途的監控,你從銀行那個路口走迴去就花了二十七分鍾。你確定在這個過程中沒有發生別的事情?”


    朱卓一愣,然後他眨了幾下眼睛,似乎在迴想當時的情形。可他最後還是堅持說道:“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但我確實沒遇見什麽特別的人和事。”


    沙必良拿過蘇靜之方才播放錄像的電腦,調出剛才那段錄像放了一遍,朱卓看完之後咧咧嘴說:“怎麽了啊?這不是挺正常的嗎?”


    蘇靜之便把錄像定格在那個神秘人影出現的瞬間,然後他指著電腦屏幕提醒朱卓:“你轉彎的時候一直在盯著右手邊看,那裏有個人呢,地上有影子的,注意到沒?”


    朱卓也看見了:“嗯,好像是有個人。”


    蘇靜之連忙追問:“你對這人有印象嗎?”


    朱卓搖著頭說:“沒印象了,大概就是個過路人吧,隨意瞅兩眼的,哪能個個都記住?”


    蘇靜之用征詢的目光看了沙必良一眼,沙必良微微點點頭。


    蘇靜之正色說道:“這可不是什麽過路人!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家夥就是殺害黃慧等人的兇手!”


    “啊?”朱卓吃了一驚。他的身體先是本能地往迴縮了一下,隨後又湊過去細細端詳,片刻後他嘟囔著說道:“這不就是個影子嗎?什麽都看不清啊,你們怎麽知道他就是兇手?”


    蘇靜之翻出一張犯罪嫌疑人的截圖照片,和電腦屏幕上的影子比較著說道:“你看這兩個身影像不像?如果隻是路人的話,這也太巧合了吧?更重要的是,你和那人一起走進小街,然後過了二十七分鍾才迴到家裏。這裏麵富餘的時間去哪裏了?”


    朱卓的思路顯然是被蘇靜之帶動了,他的臉色變得僵硬起來。沉默良久之後,他用忐忑的口吻反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意思?”


    沙必良接住話頭迴應說:“我們覺得犯罪嫌疑人已經對你實施過一次催眠,就在那條小街裏。”


    “不可能的!我根本沒見過這家夥!”朱卓用手指猛戳著蘇靜之手中的照片,顯得有些激動,“難道我會騙你們?”


    沙必良默默觀察著朱卓的情緒變化,他知道對方的激動源自於心底的恐懼。不僅僅是恐懼那個兇手,更是恐懼於一些無法理解卻又的確發生的事情。在輕歎一聲之後,沙必良告訴朱卓:“你沒有騙我們,你隻是不記得了。”


    虛張聲勢的氣囊被刺破了,朱卓喘著粗氣癱靠在沙發上,活像是一隻頹廢的蛤蟆。


    “不記得了……我怎麽會不記得了?”他喃喃自語道,“這就是昨天的事情啊……”


    一件明明就發生在眼前的事情,自己怎麽會那麽快忘得幹幹淨淨?這種經曆完全超出了正常的人生體驗,也給朱卓帶來深深的迷惘和不安。


    沙必良沒有迴答對方的問題,他衝蘇靜之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起身準備往屋外走。朱卓連忙也跟著站起來,他慌亂地問道:“那……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就待在這裏。不要亂跑,更不要吃任何東西。”沙必良嚴肅地說道,“我們會派專人保護你,也會想辦法盡快解決你的困境。”


    朱卓連身應諾:“好,好。”


    沙必良和蘇靜之來到屋外,守候在門口的那兩個警員便繼續迴到屋內保護朱卓。


    “需要請催眠師或心理醫生來幫忙嗎?”蘇靜之往身後迴望了一眼,稍稍壓低聲音問道。他知道催眠師或心理醫生有能力抹去對象的記憶。


    沙必良點點頭,對蘇靜之的這個判斷表示認同,他沒來由的想到半年前東河縣閻濤的遇害,當時的閻濤看上去就很像是被人催眠的樣子,沙必良當時還不明白鄭大海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本事讓閻濤這種心誌堅定的自殺。


    現在想來,也許就是催眠,閻濤才會出現那種極為不正常的狀態,還有後麵閻濤喊出的什麽“千古罪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之類的話語,應該都是閻濤在與鄭海平接觸時被催眠後才遇害的。


    能夠催眠閻濤這種心誌堅定的催眠師,用這樣的手段殺這幾個人似乎也不奇怪。


    尤其是中土市冤枉阮卓進的手法,讓沙必良心裏不禁開始懷疑鄭家父子。


    現在想想,鄭家父子的逃亡方向似乎也不合常理,鄭家父子犯了罪,往中州省尋求王子寧的庇護才是最好的辦法,往東南沿海省份跑固然可以離開國內,但是他們犯下了這麽大的事,警方一定會在那片區域布置嚴密的監控,又有神探白術追緝,這對父子不可能那麽輕鬆就從警方的抓捕下消失,除非……


    除非鄭家父子故布疑陣,當時並沒有逃向東海省,而是北上進入了中州省?


    沙必良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思。


    且不說沙必良的胡思亂想,蘇靜之也在思考著兇手的作案手法。


    ?“可那家夥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苦想片刻之後,蘇靜之又猜測道,“是不是本來想送貨殺人的,結果出了什麽意外,導致殺人計劃無法進行,為了不暴露目標,兇手便對朱卓實施催眠術,抹去了他的這段記憶?”


    沙必良“嗯”了一聲,說:“有這個可能。不過這屬於最樂觀的估計了。”


    “那……如果悲觀一點呢?”


    沙必良便說出悲觀的預想:“兇手很可能已經完成了給朱卓催眠的計劃,但是他又不想讓對方立刻死掉,所以又設置了一個觸發器,就好像羅家名身上的那個鍾聲,鄭中寧聽到的那個哨聲。”


    蘇靜之跟著沙必良的思路追問:“為什麽不想讓朱卓立刻死掉呢?”


    “我也不清楚。”沙必良搖了搖頭,苦笑道:“這個又有很多種可能性了。或許是後續的殺人計劃還沒準備好,所以需要在朱卓身上拖延一點時間;又或許是這次計劃本身就設定了延遲的效果,因為這次是公共場合作案,朱卓當場死亡的話可能會給兇手帶來風險……對這個問題可以先放一放,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找到兇手設置的觸發器!”


    蘇靜之的麵色陰沉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如果兇手要讓朱卓的催眠反應產生延遲效果,他就必須設置一個觸發器。這個觸發器就像是埋在對象精神世界裏的一顆炸彈,隨時都可能被引爆!想要挽救朱卓,就必須提前一步排除險情!


    可是催眠師設置觸發器的手法千變萬化,普通人又該如何破解呢?蘇靜之自己難覓思路,隻好又詢問沙必良:“怎麽找?”


    沙必良腦海中浮現了鄭家父子的麵容,然後輕輕搖了搖頭,道:“那就要看你們呢找來的催眠師是不是真的有本事了。”


    ……


    在沙必良的要求下,蘇靜之會向警方借用事發當天有楚省開往中州省那條高速公路所有的車輛,但是因為時隔半年,並且那一路上有上百個監控,警方將這些錄像調出來並不容易,所以需要的時間會比較長。


    在此期間,蘇靜之也找到了一名國內有名的催眠師。


    催眠師名叫邊成宇,是中土市人,這一次被蘇靜之邀請來協助查案。


    邊成宇大約四五十歲,容貌清瘦,頭發已經略略謝頂,但精神倒還矍鑠,將朱卓引入了會客室之後,邊成宇關好門,拉上窗簾,又把沙發前麵的小茶幾搬到一邊,然後他自己坐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


    現在他和朱卓麵對麵地相隔約兩米,中間空無一物。這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才微微一笑,說了聲:“我們開始吧。”


    待房間裏安靜下來之後,邊成宇對沙必良和蘇靜之二人鄭重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不許在發出任何聲音。”


    沙必良和蘇靜之相視一眼,分別退到牆角處,點了點頭,示意邊成宇可以開始了。


    朱卓在沙發上挪動了一下身體,他的神色有些忐忑。


    邊成宇看出對方有些緊張,他便提議道:“我們先做一個小遊戲。你聽我的指令行動,好不好?”


    朱卓說了聲:“好。”


    邊成宇開始下達指令:“把身體坐直……對,離開靠背,把兩隻胳膊向前方平舉,手掌伸直,五指並攏,掌心相對……很好,現在請把眼睛閉上。”


    朱卓一步步跟隨著對方的指令,動作一絲不苟。


    邊成宇則靠坐在沙發上,神態悠閑自若。等朱卓完成了相應的造型之後,邊成宇又等待了幾秒鍾,接著繼續用言語引導:“現在讓你的身體放鬆下來。肌肉不要繃著……對,雙臂依然保持平舉。好的,試著想象一下,現在你的手臂外側受到了擠壓,那是一股無形的力量,非常巨大,你根本無法與之抗衡。那股力量把你的雙臂向內擠,你的兩隻手正在慢慢地靠近,完全不由自主。”


    朱卓的雙臂果然開始往中心處靠攏,過程雖然緩慢,但足以被旁觀者察覺。沙必良知道他已經開始接受催眠師的暗示。


    “那股力量持續不斷,你的雙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終於合攏在一起。”


    朱卓的雙手原本尚有兩三厘米的間距,但聽到“合攏在一起”這幾個字之後,他的兩隻手掌便加速一靠,果真合攏起來。


    “那股外力還在擠壓著你的雙臂,而你的兩個手背受到的壓力尤其強大。你想要把兩手分開,但你根本做不到。你使出再大的力氣都沒用。你的兩隻手被緊緊地壓在一起,一絲一毫也挪動不了。”


    朱卓的雙臂果然開始往中心處靠攏,過程雖然緩慢,但足以被旁觀者察覺。沙必良知道他已經開始接受催眠師的暗示。


    “那股力量持續不斷,你的雙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終於合攏在一起。你想要把兩手分開,但你根本做不到。”


    邊成宇的語速均勻平緩,聲音雖然不大,卻充滿了磁性的穿透力。在這種力量的引導下,朱卓雙臂的肌肉開始慢慢繃緊,他的手掌微微顫抖著,似乎正竭力和那無形的壓力相抗衡。


    邊成宇覺得時機已到,便說了聲:“現在你可以把眼睛睜開了。”


    朱卓睜開眼睛看向自己合攏的雙手,目光中露出詫異的神色。


    邊成宇問對方:“你能把兩隻手分開嗎?”


    朱卓又做了一次嚐試,他咬緊牙關使出了全身的力量,但雙手就像是被抹了強力膠水,牢牢地粘在一起無法鬆脫。很快他就放棄了,搖頭道:“真的分不開。”


    “很好。”邊成宇抬起右手,“現在我開始數數,當我數到三的時候,壓在你手臂上的力量就會消失。”


    朱卓迫不及待地點了一下頭。


    邊成宇輕輕揮著手,口中則配合著數出三個數:“一……二……三。”當他數到三之後,朱卓手臂上的肌肉明顯鬆弛下來。


    “好了。”邊成宇把手掌一翻,“再試試看,能分開了嗎?”


    根本無須費力,朱卓輕輕鬆鬆地分開了雙手。隨即他便把兩隻手伸到眼前細細端詳,似乎想找出剛才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看,”邊成宇微笑道,“隻要你按照我的指令去做,這事並不難。而”


    朱卓也“嘿嘿”一笑說:“是挺神的。”


    “接下來我要對你進行一次深度催眠,目的是幫你找迴一些記憶。在這個過程中你可能會進入一種從未有過的狀態,但你不用害怕。在任何情況下,隻要我數三個數:一、二、三,你就會立刻從催眠狀態中醒來,你明白嗎?”


    卓說了聲:“明白。”有了剛才的經曆,他的情緒已經自在了許多。


    可是沙必良此刻卻真正緊張起來。


    剛才的那個遊戲隻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淺度催眠,目的是用來測試朱卓接受暗示的難易程度,同時給催眠雙方建立起一種互相信任的關係。從這兩方麵來說,遊戲的效果接近完美。


    接下來就要進入正題了邊成宇將進入朱卓的潛意識世界,而某個神秘又危險的人物正潛伏在那個世界中。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即將打響,戰爭的勝敗不僅關係到朱卓的人身安危,更能決定一係列案件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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