殯儀館停屍間。

    陳隊長揭開被單:“她用一個小藥瓶的碎玻璃,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李濤:“才二十八歲,許海生還想著和她破鏡重圓哩。”

    陳隊長:“一定是她父親的死訊,使她下定了最後的決心。可我奇怪呀,她不也很愛那個許海生嘛,就舍得下他?”

    馮年:“她覺得她使許海生受了連累,撒手一走,就是對許海生的解脫,許海生以後就能過平靜幸福的生活了。”

    陳隊長:“哦,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啊。”

    停屍間的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白衣白帽的賀芳菲悄然而入。她仿佛不知道還有人,徑直走到推車旁,揭開被單,久久地看著妹妹,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良久,她才抬起眼睛,盯著陳隊長三人。

    賀芳菲:“你們折騰了快一年了。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了吧,誰是真正的兇手,是不是她?”

    李濤:“不是。”

    賀芳菲:“是許海生?”

    李濤:“也不是。”

    賀芳菲:“那是誰?”

    馮年:“沒有兇手,王海嵐是奪過你妹妹手上的刀,自殺而死的。”

    賀芳菲:“鬧了半天,是這麽一個結果。好了,讓你們費心了,我還是要感謝你們,使一樁無頭案真相大白。”

    馮年:“沒有真相大白,還有一些謎團沒最後揭開。”

    賀芳菲:“什麽謎團?難道還有一個兇手?”

    李濤:“不是兇手,而是一個手段高明的策劃者。她在事前給了許海生一把藏刀,又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打電話給他,通知他去春深路131號,和你妹妹一起幹掉王海嵐。她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王海嵐奪刀自盡,你的父親,還有你的妹妹也先後成了這樁命案的犧牲品。”

    賀芳菲:“你好象還有話沒有說完,你想說的大概是:隻有你活著,你毫發無損,因此,你就是這樁案件的策劃者。我猜得對不對?”

    馮年:“對不對隻有問你自己才清楚。”

    賀芳菲:“問我?我可能嗎?賀偉成是我的親生父親,賀芳蕊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會幹出那樣的事嗎?你們把我看得太卑鄙了吧!”

    陳隊長:“我們不看表象,我們隻尊重事實。”

    賀芳菲:“我明白了,一定是許海生一口咬到了我的頭上!我告訴你們:他的話你們不能采信,他是條瘋狗,血口噴人!他恨我七年前拆散了他和芳蕊,現在借機報複,你們信他的話,就未免太沒水平了吧!”

    馮年:“他是不是血口噴人,總有一天我們會搞個水落石出。”

    賀芳菲:“對,你們重證據,所以你們總是千方百計地要找出證據。你們慢慢地找吧!告訴你們,警官先生,我賀芳菲幹任何事情,總是千方百計地設法不留下一點點你們想要的證據。”

    陳隊長:“賀小姐,你好好看看,你妹妹睡在這裏,她究竟是為什麽死的,你心裏比誰都清楚!她到死都沒有說半句對你不利的話。現在你麵對著她,你的良心很坦然嗎?你真的一點也不感到愧疚嗎!”

    賀芳菲:“你們不懂,我隻為她感到高興!這是她最好的結局了。她心裏有太多的煩悶,從小她就常常折磨自己,一點小事她就可以裝在心裏,像裝一口油鍋那樣在心裏煎熬。想不通她就狠不得掐死自己。不瞞你們說,我早就預感到她早晚要走這條路。”

    李濤:“是你促使她早早地就走上了這條路,從而,你也少了一個障礙。”

    賀芳菲:“我不懂你話裏的意思。你們是外人,不了解我的家庭,也無權對我和我的家人妄加議論。”

    馮年:“咱們再說說你父親吧,他養了你一場,古詩說: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你又是怎麽報答他的?”

    賀芳菲:“我有我的報答方式。你們不可能理解,做兒女的,對父母養育之恩有各種各樣的報答方式。而最好的報答,除了讓他們幸福地過晚年生活,還要提醒他們保持晚節,保持一生的清白。父親晚年濫用感情,丟掉了他應該珍惜的一切:事業、財產、親人,他也丟掉了他作為父親的責任心。在這一點上,我承認我做得不夠,我有責任。我沒有很好地報答他。我非常痛心。雖說人死不能複生,但我覺得我有必要糾正他的過錯。”

    李濤:“他有什麽過錯呢?”

    賀芳菲:“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們,他最大的過錯就是把他親手創立的基業拱手讓人。這也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我也決不會退讓,我已經聘請了最好的律師,不論付出多大的努力,我也要打贏這場官司,奪迴屬於我們賀家的資產,奪迴成峰!”

    李濤:“辦不到吧?法院又不是你開的,你要怎樣就怎樣?”

    賀芳菲:“在我賀芳菲這一生中,還沒有我想辦而辦不到的事情。”

    她再次揭開被單,看著賀芳蕊寧靜的麵容:“睡吧,芳蕊,那邊沒有人世間這麽多的煩惱,你的靈魂可以安寧了。”

    賀芳菲轉身準備離去,馮年追上幾步:“賀小姐,請留步,我有一句話想告訴你,你聽說過‘人過留影,雁過留聲’這句話嗎?我覺得吧,不論早晚,總有一天,你還是得為你做過的事情買單的!”李濤:“對!‘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隻要用心去找,證據總會找到的!”

    賀芳菲淡淡一笑,拉開門,頭也不迴地走了。

    陳隊長三個人都無言地看著那扇輕輕晃動的門。

    李濤:“我認為啊,她父親最大的過錯,就是有她這樣一個女兒。”

    陳隊長:“走吧。”

    李濤又過去揭開被單,看了看,最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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