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安冬:“請問有什麽事?” 男生氣喘籲籲的扶著膝蓋,擦著汗抬起頭,“你們走路的速度太快了,我本來想散會後找你的,沒想到一眨眼就看不見人了,”對上辛安冬困惑的目光,他道,“是你們班主任蘭老師讓我喊你去他辦公室一趟,我就是來報信的。” 蘭老師找他?辛安冬苦惱的摸了摸空虛的肚子,“我還沒吃午飯呢。” “啊?”男生愣了一下,撓撓頭,笑出一口白牙,“要不你吃過午飯再去吧,反正老師這會應該也要陪縣領導吃飯,大概不著急。” 既然不著急,辛安冬便心安理得的先迴教室吃飯,吃過飯才慢條斯理的去蘭老師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開著,裏麵隻有蘭老師和背對著門口穿著白襯衫坐在蘭老師對麵的人,辛安冬伸出手猶豫要不要這時敲門打斷兩人的談話,正決定轉身離開的時候,蘭明渠注意到了他。 “辛安冬?進來吧。” 蘭老師臉上的笑意未消,他走到他麵前,詢問道:“蘭老師,您找我?” 這時,背對著辛安冬的人慢慢站起身,他淡漠的眼神在辛安冬身上掠過,聲音低沉的對蘭明渠說,“我不打擾你工作,下次再聊。”起身準備走的節奏。 蘭明渠有些可惜,“這麽快就走?我這邊就一點事,你等會我,下午我請假,可以陪你喝茶。” 即使請假也要陪對方喝茶,這人跟蘭老師什麽關係啊? 辛安冬疑惑的看向他,卻正好對上對方黑曜石般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眸。這人有一雙非常迷人深邃的桃花眼,眼窩很深,鴉羽般黝黑的睫毛長而卷曲,眼角的弧線稍向上翹,眼型就像一瓣灼人的桃花,笑起來肯定如同浸了水一般蠱惑人心。 可惜這人看起來是個不愛笑的。一本正經又克製,即便穿著白襯衫也要將最上麵的紐扣扣整齊,麵無表情板著臉的樣子,比起蘭明渠這個老師更像嚴謹古板的教導主任。 呃,辛安冬的臉頰一熱,他竟然對人家盯視了這麽久,在他淡定正直的目光下辛安冬內心的一切的腹誹好似無處遁形。 “對了,玄宗,這就是我們剛才談到的辛同學,”蘭明渠見辛安冬小個子仰著頭與蔣玄宗對視,兩人都不說話,就看著對方,感覺還挺好玩,笑著說,“剛才他的發言你也是誇過的,文采好,關鍵是孩子學習態度認真勤懇,正浩要是來我班上,我就安排他們兩人同桌,這樣你也放心不是。” “是個不錯的學生,不怯場有想法,很好。”他說著,冷硬的目光有一瞬間柔和,看向辛安冬露出欣慰,“繼續努力不要懈怠。” “呃,謝謝叔叔。” 被這麽英俊的一個男人欣賞他應該是很欣喜才是,可眼前這人明顯是看小輩的眼神,像是對著祖國未來的花朵,寄予他深厚的期許,著實令辛安冬剛才一瞬間猛然跳動的心迅速冷卻。 又有些訕然。 想什麽呢他,對方看著年紀就比他大差不多一輪,自己還隻是一個13歲小豆丁,竟然破天荒因為一個男人的眼神春心萌動了? 不,那不應該是春心,大概隻是微妙的好感吧,那種普羅大眾對長得好的人都會看得順眼的好感。 這點波動並沒有被辛安冬放在心上,他拿著一張表格離開辦公室,迴到教室,江大河依舊穿著那身舍不得脫下的校服在同學堆裏享受眾人的追捧。 辛安冬叫來他告訴他蘭老師讓換座位的事,江大河開始有點不樂意,但畢竟他身為班長要以身作則,蘭老師現在是他頂頭老大,不敢陽奉陰違,隻好鬱悶的同意。 江大河穿著校服繼續臭美,辛安冬拿起桌上的表格鬱悶之極。 到底蘭老師從哪看出來他文筆好的,那篇發言稿全是套路難道這些人就沒看懂嗎? 中學生作文大賽,辛安冬想想都欲哭無淚。第十一章 同學愛 江大河父親江大炮今天來學校接他,辛安冬蹭了迴車,比以往早了半小時到家。 揮別江家父子,辛安冬向自己家走去。還沒進門就聽到奶奶氣急敗壞的聲音,夾著哭腔,尖利得有些苦澀。 “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們家也要吃喝,好不容易有門營生你非得禍禍,葛金花是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胳膊肘往外拐也不嫌臊得慌!閨女、女婿在這聽著,我今天也不給留麵子,孫子的學費怎麽辦,孩子常年生病醫藥費怎麽辦,進了醫院你能伸手跟葛金花借一分錢嗎?你三個孫女在別家讓人糟踐,你把葛金花的兒子當個寶,你怎麽不把自個賣了給他們吃肉喝血,憑什麽要禍害我孫子孫女!” 成嬸子聽到聲音走出自家門,正好看見辛安冬低著頭沉默的站在緊閉的木門前緊盯著自己腳上鞋帶都有些泛白的球鞋。 辛老頭是個糊塗蛋,把好的給外人讓自家孫子吃糠咽菜,葛金花要什麽就給,也不看看自家什麽境況,越老越糊塗。 她同情的歎了口氣,上前摸了摸辛安冬的頭,軟聲道,“冬子,成奶奶家今天燒了魚,你大栓叔特地釣的黃花魚,小華小芬兩個饞嘴貓叫喚了好久要吃,走,跟成奶奶迴家吃飯。” 小華小芬是成嬸子家一對龍鳳胎孫子孫女,成嬸子對他倆的溺愛不亞於辛奶奶對辛安冬的疼寵,當是命根子一樣,哪怕是摟在懷裏也怕摔著。 他抬頭,笑著迴成嬸子,“黃花魚留給弟弟妹妹吃吧,我奶還等我我迴家吃飯呢,成奶奶你也早點迴家,小華和小芬見不著你指定在鬧。” 說完,辛安冬推門進家門。 成嬸子看了,眼眶有些發熱,“這孩子,他奶沒白疼他。” “奶!我迴來啦,餓死了,有什麽吃的給我墊墊饑,江大河總搶我饅頭,下次我一定要藏起來不讓他找到!” 一進門,辛安冬就大著嗓門叫喚,好似沒感覺到一屋子壓抑沉重的氣氛,撲倒辛奶奶身上難得的撒嬌。 辛奶奶快速擦掉眼角的淚,抱了下大孫子,啞著嗓子焦急的說,“你這孩子,餓了不知道找食?江大河他還搶你饅頭,我讓你媽明天找王香梅好好說道說道,他們家孩子上學不帶飯咋地,怎麽能搶你的呢,把我孫子餓著了怎麽辦!” “嘻嘻,奶,我跟你說著玩呢,昨天江大河還帶了個雞腿給我,他吃我的粗麵饅頭,我吃他的白米飯,是我賺到了!” “你個促狹鬼!”辛奶奶破涕為笑,親昵的刮了一下辛安冬的鼻子,溫聲問,“真餓假餓?奶這就給你盛飯去,知道你愛吃白米飯,我今天特地讓你爸扛了一口袋稻子拿隊裏的脫殼機打了米,擱家也是便宜外人,還不如讓我大孫子吃飽飯。” 意有所指的一句話,讓辛爺爺見到孫子稍顯緩和的目光瞬間灰暗下去。 在辛安冬插科打諢下,辛家今天的晚飯照常進行,隻是桌上除了辛安冬和辛奶奶偶爾因為夾菜說兩句話,要麽就是辛文芳詢問他學校裏的事,辛爺爺一句話沒說,飽經風霜長滿繭皮的手掌端著碗低頭吃飯,沉默的比空氣還要安靜。 吃過晚飯,辛安冬主動提出洗碗,辛奶奶不讓,推他去寫作業。 迴屋的時候正好撞見傻爸爸拎著煤油燈,另一手拿著蹚魚蝦的網杆要出門,他皺了下眉,問他媽,“這麽黑了爸怎麽還下河捕蝦,河邊黑咕隆咚的多危險。” “小孩子管那麽多閑事,你奶不是讓你去寫作業嗎,快去!”辛媽媽語氣生硬的說了句,頭也不迴的跟在辛爸爸身後出門。 奇怪。 轉過身,辛安冬正好看見爺爺進小屋,也不知道老人在那站了多久。 “冬子還站門口看什麽呢,快進屋寫作業,你爸媽過會就迴來,寫字的時候記得把煤油點著,別傷了眼睛。”說完,辛奶奶端著裝著剁碎的野菜的食盆急匆匆去喂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