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月一閉眼,碗一斜,將藥汁灌入傅靜文口中。

    眼看一碗藥便要見底,一物突兀而來,直打晨月手腕,晨月整個人都打的退出幾步,藥碗淩空而起,直逼南宮晚麵門而去。玄劍飛身而去攜南宮晚轉到一邊,待兩人迴身一看,傅莊人已挑開白夜站到了傅靜文跟前,一掌打在她小腹之上,硬是將咽下去的藥盡數逼了出來。

    傅靜文驚魂未定,看到傅莊人宛若瀕死之人看到了浮木,一把攥住傅莊人的手,絲毫顧不得自己,“哥,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

    傅莊人隻是安撫的拍了她肩兩下,轉身看向南宮晚。

    不想再次相見,兩人竟是如此相對。

    “石二哥真的死了嗎?”傅莊人問。

    他獨獨問了石仁俊,顯然很清楚這孩子是誰的。南宮晚這次很短暫的猶豫一下還是傲然迴道,“死了,被我親手所殺。石家三子皆是。”

    早在京中盛傳南宮晚火燒石家莊,他便知曉,隻要南宮晚要殺人,沒人能跑的掉,這麽一問隻是想聽她親口說罷了,他一直希冀南宮晚當年的承諾“隻要石家不再找麻煩她就不再過問”,沒想到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當得知靜兒失蹤他便猜到是石二哥所為,所以並不太著急。後來傳來石家三子皆被山火所焚他才開始心焦,當靜兒平安歸來卻意外懷孕,她一口咬定孩子的父親是南宮晚之時,他一百個不信,拍案而起大斥她撒謊,靜兒向來溫婉恭順品行純真,她的話家人皆是深信不疑的,他幾番辯駁不過居然第一次動手打了自己的親妹妹。後來冷靜之後,他豁然明白靜兒的良苦用心,也明白這個孩子是石家遺留的唯一血脈,他定要拚死守住,而以他們兩人之力根本無法給孩子安定的生活,更不能不給孩子一個名分,思前想後隻有南宮晚才是最合適的人選,可也知曉要入姓南宮有多難。後來靜兒再次失蹤,他便知道是南宮晚所為,可他們行事詭秘,他幾番查探都得不到半點消息,後來轉念一想,南宮晚知道京城這麽大動靜,必然氣不過,又最記掛南宮將軍,定然快馬加鞭連夜趕迴京城,她私下令人擄走靜兒,必然是想私下悄悄解決了,按照她的心性和手段,在所有人照麵之前先悄無聲息的拿掉孩子是最上策,此後再多風言風語也是死無對證,她自然能撇的一幹二淨,京郊是最好的場所。所以他讓人留意這幾日從外地迴來的馬車,尤其是夜晚趕路的馬車,幾日晝夜打探總算找到南宮晚一行人,他們行跡匆匆,配置精良,人員眾多醒目,不難發現。南宮晚手下高手如雲,他不敢跟的太緊,隻能遠遠的跟著,後來居然半路跟丟了,好不容易找來就看到最後一幕,差點釀成大錯。

    她以為傅莊人會暴怒大吼大叫甚至拔刀相向,卻不想他隻是暗吐一口氣,像是整個人抽空一樣,想很平靜的開口,嗓子卻不自覺的發啞,“你要為他們報仇嗎?”

    傅莊人抬起頭來,劍瞬間出鞘,白夜和玄劍都是全副戒備,劍卻劃下他半指墨發,然後迴鞘。南宮晚不解其意,他接下來的動作卻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他突然屈膝,赫然跪在南宮晚麵前。

    南宮晚驚的幾步上前,在彎腰之際強迫立定,怒道,“傅莊人,你在做什麽?”

    傅莊人將割下的發絲雙手奉上,麵色凝重,再無以前嬉笑之氣,“我知道這是強人所難,所以我求你,最後一次,我求你!小妹腹中的孩子是石二哥,是石家留在世間最後的血脈,我作為朋友,兄弟無論如何就算拚死也要保住這個孩子。除了你,我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人選。現在我傅莊人以發帶頭將自己的命交到你手上,從此以後,要生要死,刀山火海我傅莊人但憑你南宮晚差遣,絕無二話。對孩子的救命之恩我帶他受著,若他以後有做絲毫對不起南宮家的事我定親手手刃他陳屍你麵前。我傅莊人在此指天立誓,磕頭為證!”

    南宮晚手止不住的抖,眼看傅莊人就要拜下去,幾乎是咬牙道,“傅莊人,你想好了,這個頭你要敢磕下去,我們就再不是朋友!”

    傅莊人明顯一頓,卻更加莊重的磕頭撞地,一聲悶響,像是整個房間都跟著顫了一顫。額頭緊貼地麵,久久未起。

    傅靜文何曾見過自己的兄長如此,當下感動、心痛、愧疚、難過一擁而上,宛如針紮般難受,忍不住跪撲過去抱住他失聲痛哭,“哥,對不起,對不起!……我還誤會你,對不起,對不起……”

    自傅莊人頭磕下南宮晚就一直沉默,看著眼前的兄妹情深,漸漸連表情都是歸零,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良久才找迴聲音,“我隻問你們一個問題。”

    “憑什麽?”南宮晚緩緩開口,“你們憑什麽要求我去認一個仇人的孩子?你有你們的底線想保住孩子,盡忠盡義,我也有我的底線,那就是絕不欺騙我爹,尤其是子嗣!”

    南宮晚再不看跪在地下的兩人大步出門,蕭瑟決然,走出門去又半側過頭來,聲音冰冷,“傅小姐,你若真想保住這個孩子就自己迴去向你的父母和所有人好好解釋這孩子的來曆,我若再聽到半點孩子與南宮家的傳言,第一個要殺這個孩子的人就是我南宮晚。今晚暫且饒你,我要讓這孩子消失,有一百種方法可以悄無聲息,今晚就當跟你提個醒!好自為之。”

    迴到將軍府天已泛亮,除了近身通知的人,府中人對南宮晚的突然歸來又驚又喜,老管家瑞伯幾乎都要哭了,行完禮,在門口就躬身對南宮晚道,“公子,你可迴來了。全城都在說你和傅小姐的事,傅家已經登門鬧了好幾迴。將軍氣壞了,幾日都沒怎麽吃東西,也不出門。你可要跟將軍好好說,自大病以後,將軍身體不比從前了。”

    南宮晚無心應答,快步走向南宮府住處,見屋內燈光搖曳,像是燃了一夜,心中鬱結。在原地立了良久,深吸一口氣,抬頭大步而前,吩咐道,“所有人都退到二院,沒有我的傳令,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許進來。”

    南宮府一重聲名,二重與傅家情分,三重子嗣,發生此事,他如何生氣都在情理之中,想到他與她往日諸多不睦,有這麽個兒子是他倒黴,今日要打要罰,她都認了!

    剛到門口隻敲一聲就聽南宮府沉沉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進來。”竟像是等她了許久!

    南宮晚再次吸一口氣,用力推開門,南宮府坐在他常坐的案後,卻是單薄蒼老了許多,連以前的雄偉之氣也失了不少,乍眼一看竟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花白的頭發更是刺的她眼睛一陣生疼,好不容易才壓下酸澀的鼻子。

    她總是忘了,父親已經年近六旬,早已不年輕了。好不容易從生死線上掙紮迴來,禦任閑賦在家,本就鬱結,又值她貶職,風言難聽,世態炎涼,她居然在這個關頭撒手而去,當真不孝,現在又發生這種事,她做什麽都難彌補萬一。

    “你定是聽了消息趕迴來的,我也不多說,隻問你,傅小姐和你是怎麽迴事?”南宮府意外的平靜。

    他越是平靜,她越難受,越不安,“爹,你……”

    “她是不是真的懷了你的孩子?”南宮府打斷道,“隻說是或不是。”

    “不是!”南宮晚目光如炬的迎目迴答。

    “真的不是?”南宮府胡子動了動,“傅家皆言傅小姐懷了身孕,傅小姐再三指認你就是孩子的父親,兩月前她一直和你在一起,且送她迴府也是你手下的人。若不是真的,你倒是說說是傅小姐說謊還是整個傅家都在說謊?他們又到底為什麽說謊?”

    “傅小姐懷孕是真,兩月前我與傅小姐見麵也是真,送她迴來的人是我安排的也不假,可這孩子的父親絕不是我。傅……”南宮晚迴道。

    “那你倒是說說這孩子父親究竟是誰?”南宮府的聲音驀地提高,恍若驚雷。

    南宮晚微微冷靜一下,平心道,“爹,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傅小姐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願說有她的理由,可無論何種理由都改變不了我和那孩子毫無關係的事實。我不可能拿子嗣開玩笑,這點我可以用任何保證。”

    “你也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南宮府聽出一絲端倪。

    “孩子的父親是誰不知道比知道好。我想傅小姐現在已經對孩子的父親有了更合理的解釋,我可以保證,孩子的父親絕對不是我!”南宮晚道,“你若不信,天亮之後我們可以去傅家與傅小姐當麵對質。”

    “別等天亮了,現在就跟我去傅家。此事一日說不清楚,南宮家的聲名就一日敗壞。你若真有對不起傅家,我定不饒你!跟我走。”南宮府雷令風行,起身高唿,“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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