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唐雲菲說的有一點是沒錯的。


    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事。


    現在霍琰跟蕭茉在一起了,萬一將來他又突然猝死了呢?


    就像霍蘭那樣,沒有任何征兆的,很迅速的,就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連最後的遺言都沒來得及對愛的人說啊。


    霍琰沉默了下來。


    他安靜的時候,其實是很讓人心疼的。


    因為他過去很多年幾乎都在安安靜靜的,他年少離家,一個人在美國待了人生的大半輩子時間。


    他曾一個人在實驗室裏從天亮待到天黑,再從天黑留到天亮。


    他也曾愛過一人,勝過自己的生命。


    甚至到最後,他還將愛著的那個人,親自交到了另外一個男人的手裏。


    可是從來沒有人問過他:你難受嗎?你痛苦嗎?


    從來都沒有。


    而就在他想放棄自己生命的時候,蕭茉出現了。


    他得承認,去到沙特,並非全部是為了林森。


    因為他自己想死。


    他認為活在這世上太過痛苦,他大部分時間都在休眠艙裏,對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他以為這樣自己就能舒服一點,可是當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內心仍舊空曠的難受。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蕭茉重新走進他的心裏,可唐雲菲的話又不得不將他重新拉迴現實。


    過去那幾個月裏,他幾乎要以為自己這輩子可能要這樣過下去了。


    他會跟蕭茉結婚,會跟她生一個屬於他們兩個的孩子,然後看著孩子長大。


    可夢就是夢啊。


    再美好……也總有醒過來的一天。


    唐雲菲還在說些什麽,但霍琰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將麵前的咖啡端起來,一飲而盡。


    美式咖啡裏的苦澀融進他的味蕾裏,苦的他連嘴都張不開。


    唐雲菲看到他這樣的舉動,愣了一下,然後停下了在說話的嘴。


    她這才注意到,霍琰身上的氣息好像已經變了。


    不再是剛才那個溫和有禮的謙謙君子,而是……一股濃重的化不開的有傷籠罩在他的身邊。


    這讓唐雲菲的心中竟然有些不忍心。


    她說:“其實……跟蕭茉分手後,你還可以找到另外一個適合你的人。”


    “不會有了。”霍琰抬起頭來,臉色變得蒼白且無力,他的嘴角慢慢揚起一抹微笑,十分勉強,“抱歉,我的行為讓您擔心了。”


    “沒事……”唐雲菲看著他這樣,心裏居然有種愧疚的情緒。


    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蕭茉好。


    唐雲菲不斷的在心裏跟自己說著這個理由,隻有這樣,她好像才能將那莫名其妙的愧疚情緒壓製下去。


    霍琰從椅子上站起來,對唐雲菲微微鞠了一躬:“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再見。”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錢夾裏掏出咖啡錢放在桌上,隨後不等唐雲菲說話,便轉身離開了。


    唐雲菲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有些堵得慌。


    她抬手輕輕錘了錘胸口,好像這樣,她才能順利唿吸一樣。


    目送著霍琰遠去後,唐雲菲將視線收迴來,她看到了放在桌子上麵的錢,不知怎麽的,眼睛竟然被刺得有些疼。


    ***


    霍琰有好幾天沒來看蕭茉了。


    她每天都在房間陽台看著外麵,希望能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子。


    可是一連等了兩天都沒看到後,她終於按耐不住打電話了。


    其實蕭茉很早就想給他打電話的,但是又怕他覺得自己黏人,所以才一直忍著。


    撥通了霍琰的電話後,她一直期待的等著他接通,可是很奇怪,電話明明打通了,卻一直沒人接。


    蕭茉也從一開始的期待,變成了後來的擔心。


    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過去,霍琰都沒有接。


    難道是出了什麽事嗎?


    這是以前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當然,除了霍琰還在美國的時候。


    但是現在他已經迴來了啊,應該不會的啊……


    蕭茉越打越覺得不對勁。


    她擔心是不是霍琰身體的毛病犯了,正一個人倒在哪裏昏迷呢。


    想到最後,蕭茉坐不住了。


    她拿著手機離開房間,飛快的跑下樓。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學校找霍琰的,但是又想到他下午的課都很少,這個時候哪怕有課也都結束了,他應該是迴家了。


    蕭茉換好鞋子後便決定去他家裏找。


    不過當她打開門,卻看見站在外麵唐雲菲。


    唐雲菲似乎是正準備摁門鈴,手還停頓在空中,有些驚訝的看著蕭茉:“幹嘛呢,慌慌張張的?”


    “媽……”蕭茉咬了咬下唇,“你怎麽來了?”


    “我不能來看看你嗎?”唐雲菲皺皺眉,“你這是要出去?”


    “我聯係不上霍琰了,我要去找他。”


    蕭茉沒瞞著唐雲菲,反正唐雲菲不接受也遲早得接受,她是絕對不會跟霍琰分手的。


    她越過唐雲菲走了出去,但是才走了兩步便聽見唐雲菲說:“如果你是要去找他,那就不用去了。”


    蕭茉腳步一頓,有些錯愕地迴過頭來看著她,問:“媽,您說什麽呢?”


    “我說,你不用去找霍琰了。”唐雲菲道,“他已經答應了我要跟你分手。”


    “分手?!”蕭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唐雲菲,“您去找他了?!”


    “對,我去找他了,怎麽了?”唐雲菲聲音很強硬地說,“既然你不聽我的,那我就隻能去找他……”


    “你憑什麽這麽做?!”


    唐雲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茉打斷。


    這一次,蕭茉連敬語都沒有帶了,她的眼睛迅速紅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瞪著唐雲菲:“我說了我不會跟他分手!就算是他要甩了我,我也不會同意!”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他的身體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跟你長相廝守!”唐雲菲也怒了,“我念你年紀小,但你也快是個二十歲的人了,難道你連這一點都想不到嗎?!”


    “那又怎麽樣?”蕭茉哭著吼道,“就算他明天死了,我也不會跟他分手,我這輩子非他不嫁!”


    “啪!”一個響亮清脆的耳光打在蕭茉的臉上,她白皙嬌嫩的臉龐迅速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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