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多少也在醫學界裏有一定的地位,盡管時薇如今的身體有些難治療,但他相信自己的實力。


    一定可以醫好她。


    為了救時薇,林森甚至前後找了自己很多個醫學界的朋友,針對她的病情進行研究。


    隻是現在都還沒結果罷了。


    時安轉身離開消防樓梯,他走到門口時,伸手握住門把,做出了一個要拉門的動作。


    可是很奇怪,門卻久久沒有打開。


    他站在門口,背對著林森,聲音慢慢飄出來:“如果……到最後,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呢?”


    林森被他的話說的愣怔了一下:“你說……什麽?”


    他說:“如果連您也救不了我母親,您會考慮那個辦法嗎?”


    他仍舊背對著林森,林森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時說這話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的。


    但是林森在考慮他這話的意義。


    時安的問題,其實林森自己也考慮過。


    他也曾無數次在深夜裏想過,如果到最後,他發現自己對時薇的病情無能為力,他會怎麽做呢?


    會接受勞倫斯的幫助嗎?


    會將那還不知道有何後遺症的再生病毒,注射到時薇的體內嗎?


    他不知道……


    他沒有答案,也沒有任何頭緒。


    這些情緒甚至都快要將他逼瘋。


    “……我不知道。”


    離身啞著聲音,低聲迴答:“我不知道會不會考慮。”


    “如果不知道的話,那麽,就交給她自己來決定吧。”時安如此說道。


    林森剛開始還沒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轉念一想,便明白他指的是誰了。


    現在要被治療的人是時薇,該怎麽治療,在醫生自己做不了主的時候,需要讓她自己來拿主意。


    這算是正常流程,但是林森並不想走到這一步。


    ……


    時薇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是她這麽久以來,唯一記得住的。


    因為她夢見的,是以前發生過的事。


    以前那些曾發生過的事情,就像是走馬燈一樣的在她眼前掠過。


    她看見自己跟霍振廷的相識,看見自己跟他相知,相愛……


    看到他們因為誤會而不得不分別……


    這一切都一切,仿佛被拍成了電影,在她眼前慢慢播放著。


    剛開始時薇還很認真的在看,一邊看,一邊有種想哭的衝動。


    可是當她看到後麵,才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她是不是……


    要死了?


    不是有人說過嗎,人在死之前,會看到自己這一生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而她現在就是在看自己的一輩子啊。


    “時薇……時薇?”


    時薇感覺有人在耳邊叫著自己的名字,還有一雙手輕輕拭過她的眼角。


    那粗糲的手指,給她的感覺很熟悉。


    是霍振廷的手。


    她從睡夢中逐漸醒來睜開眼睛。


    一睜眼,便看見霍振廷站在自己的麵前,臉上帶著一抹著急:“你感覺怎麽樣?”


    “還好……”她開口迴答,卻發現自己連迴答問題竟然都有些吃力,“我這是怎麽了?”


    “你在做夢。”霍振廷坐到她身邊,將她從被窩裏麵扶起來,靠在自己懷中。


    靠著霍振廷的時候,時薇才發現外麵竟然天都還沒有亮,房間裏開著一盞燈,不是很亮。


    霍振廷原本在旁邊的床上睡著,突然聽見時薇在哭。


    他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時薇一邊緊閉著雙眼一邊流淚,他不知道她是怎麽了,隻得將她叫醒。


    “做夢……”時薇愣怔了一下,然後慢慢迴憶自己夢中的事情。


    她的後背有些發涼,渾身輕輕顫抖了一下。


    霍振廷以為她是冷,便將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將她整個人都裹在被窩裏麵。


    “霍振廷,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太傷心,也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時薇握著他的衣角,輕輕說:“我已經五十幾歲了,也活夠了,該經曆的事情早就經曆過了,老天不留我,我也不勉強。”


    “瞎說什麽呢。”霍振廷低聲嗬斥,“你不是說過要陪著我一輩子嗎,這才過多久。”


    時薇輕笑出聲:“我的一輩子,已經陪在你身邊了,你可不能這麽自私啊,怎麽你的一輩子也要我來陪呢。”


    她雖然是在笑著的,可是眼睛卻越來越酸,淚水慢慢將她眼前的世界渲染模糊。


    她微微張著嘴,唿吸變得急了幾分,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一般。


    “說好的一輩子……少一天都不行。”


    霍振廷的聲音變得低沉黯啞,他將她抱得更緊了。


    “時薇,當初是你先招惹我的,要走,也得是我先走,你不許走在我前麵,知道嗎!”


    “對不起……”時薇揚唇笑了一下,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連聲音也越來越小,“我也想要陪著你一輩子……但是,我恐怕是做不到了……”


    話都還沒說完,她所有的意識便被黑暗吞噬,在徹底暈厥之前,她似乎聽見了霍振廷的一聲嘶吼。


    那聲音裏帶著痛苦,以及無邊的絕望。


    ……


    天未亮的時候,時薇被緊急送進了手術室裏麵搶救。


    時安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從酒店趕過來了。


    霍慈還沒睡醒,靠在父親懷中不斷點著腦袋。


    裴念則是焦急的在手術室門前走來走去。


    她時不時的會看一眼霍振廷的反應。


    可是霍振廷始終是站在那裏,沒有一點動靜。


    這樣的霍振廷,裴念曾看過。


    每當時薇因為病危送進手術室的時候,霍振廷就會像這樣,站在手術室門口等著。


    他會一言不發。


    可他的身上卻會流露出來一股濃重的像是一輩子都化不開的悲傷。


    裴念有心想安慰一句的,但是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念念。”


    時安突然開口叫了一聲裴念的名字。


    裴念朝他走過去,還沒說話,時安便將霍慈遞給了她。


    裴念隻得將孩子接過:“你要幹什麽?”


    “救媽。”時安的迴答很簡單,他的眼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速度太快,裴念沒有看清楚。


    他抬腳走向了霍振廷。“爸,有一個辦法,可以救媽。”這句話,到底還是從時安的嘴裏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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