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把自家閨女送進山,老狄並沒太當迴事,左右不過去“鄰村友人”家住兩日,又不是父女就此別過永不相見。


    “唉,這丫頭。要是生個傻小子多好,給張床,分一口飯,到哪不是家?”老狄抹了把眼角剛被女兒惹出的老淚道。


    半路,他突然想起什麽,一拍大腿道:“壞了!走太急,忘了跟羲哥兒說千萬不能讓青蠻累著……”


    …………


    兩人手拉手一起走出城門,見身背青底碎花包袱的小丫頭仍然眉頭微鎖,不時迴首張望,楊羲知道她不舍老狄,便開口分散她注意力,問道:“青蠻上次見哥哥是什麽時候?”


    盡管小丫頭淡淡的眉宇還是沒有展開,口中卻認真迴道:“去歲放爆竹時,羲哥哥的爹爹帶了好大一隻獐子來我家,我們一起吃的,羲哥哥不記得了嗎?”


    說完,青蠻又再次迴望。


    倒是楊羲有些撓頭:“我也有個便宜老爹?怎麽一直沒見過?”


    不過想到山穀茅屋,牆角架子上那根生鏽鐵槍,心下釋然道:“看來多半已經不在了吧……”


    半小時後,發覺手裏牽著的小人兒越走越慢,抿緊小嘴,頭也不迴了,楊羲既不催,也不說話,隻是稍稍放慢腳步繼續前行。


    他想看看小丫頭會有什麽反應。


    扶青蠻成為大宋軍神,楊羲狂妄地認為,憑他手裏的偵查守衛,以及多出這個時代妖孽們整整一千年的文化沉澱,並非癡人說夢。


    至少比那勞什子的“還我山河”要容易。


    可在這之前,他得先確定小丫頭扶不扶得起來。


    俗話說三歲看老,小孩在年幼時所表現出的性格特質,往往直接決定他們今後的人生走向。楊羲不需要青蠻有多聰明,亦或有多堅強,他隻要看到小丫頭身上有他值得花心思塑造培養的地方,這便足夠了。


    …………


    小楊在研究中心上了這麽多年班,他“白麵聖手”的名號可不是白給的。


    在小丫頭可能做出的眾多反應中,坐地上傻哭是最差的一種。


    假如她撒嬌耍賴,主動伸手要抱,楊羲就把青蠻往禍水方向引導,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結果是一樣的。


    而要是悶聲不吭,憑她一雙小短腿自己硬扛,那十幾年後,一位百折不撓,鐵血無敵的女將軍就將橫空出世。隻是善終的可能性不大。


    當孤鴉嘎嘎叫著,從西邊那輪赤紅火球中間橫穿而過,轉眼又是半小時過去。


    楊羲瞅向身邊一腳輕一腳重,步履蹣跚的小人兒,心疼道:“有韌勁是好事,可這般執拗,丫頭以後的路不好走啊……”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心生一種“打開方式不對”的錯覺。


    眼見小丫頭一步踏空,摔倒後不見動靜,楊羲正要去扶,忽聽地上小人兒道:“我走不動了。”


    沒注意她語氣似乎不對,聞言,小楊心中喜道:“還算不錯,沒一根筋倔到死,知道在困難時借助外力。好在才剛六歲,大不了我以後辛苦些,應該還有希望扳得迴來。”


    他蹲下身子,和聲道:“那哥哥抱你迴去?”


    小丫頭:“不要!我要騎大馬!”


    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說完就蠻橫扔掉楊羲背後礙事的糧食口袋,連抓帶踩往上攀去。


    “呃……?”


    楊羲愣神間,小丫頭已經騎在他脖子,一手揪著“坐騎”頭發,另一隻小手熟練摳住他鼻孔,一顛屁股,咯咯笑道:“駕!”


    日落黃昏,晝夜交替時的氣溫突變,使得遠方土道如同水汽升騰,顯得影影綽綽。一大一小、上下組合起來的兩人迎著夕陽,在背後拖出一道老長、老長的影子。


    而人煙稀少的大漠地界,隻見幾棵被染成金色的胡楊正張牙舞爪,在路邊無聲嘲笑某人的自作聰明。


    …………


    山穀茅屋門口


    奶白色的魚湯在新買迴家的鍋裏咕嘟咕嘟翻滾著,楊羲見火候差不多了,撒下一把碧綠蔥花,舀出一碗端給……


    他也不知道眼前小丫頭到底是誰了。


    一路被她騎迴山穀,楊羲確定小人兒已經不是之前膽小怕生、楚楚可憐的青蠻,倒更像是一隻蠻橫霸道,來自淵暗的小惡魔。


    見小惡魔雙手捧著陶碗努力吹氣,不時咽下口水,小楊腦海閃過一個念頭:“這丫頭不會是雙重人格吧?”


    “青蠻……”楊羲嚐試唿喚,無奈小惡魔繼續鼓起腮幫子“唿唿”吹著魚湯,根本不鳥他……


    不一會,感覺飄著蔥花的醇濃魚湯涼到可以接受的程度,她便急不可耐將陶碗底朝天,幾乎整個蓋住小臉,一口氣抽幹。


    看到她放下湯碗,意猶未盡地舔了圈嘴唇,楊羲再次嚐試問道:“青蠻,你……”


    小丫頭不豫打斷道:“我不叫青蠻,青蠻是我妹妹!”


    “呃?”


    楊羲有些意外,接連問道:“那你叫什麽名字,知道我是誰嗎?”


    小丫頭一邊遞上空了的湯碗,一邊不耐煩道:“我叫青鸞,你是羲哥哥,爹爹不是下午才叫你帶我進山的嗎?”


    接過湯碗給她滿上,楊羲心下疑惑道:“難道不是雙重人格?”


    身為一名研究中心的掛牌醫師,小楊清楚雙重人格的定義,這類病人往往不知道同一具身體裏還住著另一個人(每種人格相互獨立),更別說彼此分享記憶。


    不解之下,他又問:“那青鸞下午的時候去哪了?怎麽沒見你說話?”


    小丫頭沒好氣迴道:“青鸞一直都在啊。”便再次低頭專心對付熱氣騰騰的魚湯,不理會呱噪楊羲。


    下午走了將近小半天,加上小孩子本就容易困,溫暖火堆烘烤下,等“青鸞”小肚子鼓起,就開始東倒西歪,昏昏欲睡。


    不得已,疑問隻有留到明天,楊羲把小人兒抱迴茅屋,蓋上被子。


    …………


    是夜,小楊一直在琢磨新近接手的“病例”,這種情況他此前從沒遇到過。


    稍久,當夜深人靜,困意襲來,楊羲剛要找周公下棋,忽然從床邊地鋪詐屍彈起:“青鸞?


    就老狄那原始人級別的文盲,能想出個青蠻已經是祖墳冒青煙,青鸞兩字絕不可能是他給取的。


    那名字是誰取的?


    這麽說還有別人知道小丫頭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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