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唿朋喚友看小電影的語氣把沈瓊樓雷了下,而且他最近正處於變聲期,聲音實在不敢恭維,她做了個牙酸的表情,湊過去狐疑地瞧了瞧,見太子手裏捧了個烏木的黑罐子,裏頭還有兩隻躍躍欲試的蟋蟀。

    殷懷瑜摩拳擦掌:“我前天才命人逮到的,為著這個,東宮的地磚都快翻爛了,又千辛萬苦地瞞著詹事府的那起子人,你等等,我鬥一發給你瞧瞧。”

    沈瓊樓抱胸斜睨,冷眼旁觀,殷懷瑜用草簽撩撥幾下,那兩隻蟋蟀就跟吃瓜群眾似的,分開站在罐子兩邊,頗有種我就靜靜看你裝逼的意思。

    殷懷瑜在表妹跟前下不來台,下了狠手戳了幾下,險些沒把裏頭的兩隻蟲兒戳個對穿。

    沈瓊樓挺嫌棄的,另取了隻草簽過來,在兩隻蟋蟀的長長觸須上撥弄幾下,兩隻立刻就跟前世的仇人似的撲到一起廝殺起來。

    殷懷瑜詫異地看了過來:“你怎麽做到的?”

    鬥蟋蟀是一個二世祖的基本修養,原身的別的沒有,吃喝玩樂的本事倒是不少。沈瓊樓淡定地道:“迴殿下的話,原來在京裏見有人鬥過,自己瞧了兩眼就會了。”

    殷懷瑜兩眼放光地看著她,像是見著美女的色狼,沈瓊樓給看得渾身起了一程毛栗子,忙不迭地轉移話題:“殿下,謝太傅馬上就要過來授課,讓他瞧見您玩這個,隻怕又要訓斥了。”

    當侍讀的職責可不是光陪太子讀書這麽簡單,還有敦促規勸的責任,她可不敢躥騰太子見天兒地搞這些個。

    殷懷瑜怕三個太傅比怕他皇帝老子更甚,聞言長籲短歎一陣,悶悶地撂下罐子迴了座位。

    給太子授課的三位太傅分別是謝北,李炳,陳懷遠,俱都是當世大儒,而且偌大教室就兩個學生,他倆想溜號都找不著機會。

    謝太傅自己倒是學識淵博,可惜講課枯燥乏味,剩下的兩位講課倒是頗有意趣,也不光講書本子的內容和聖人言,還會講些為人處世的道理,說史的時候也鼓勵兩個學生發散思維,想想這些曆史事件背後蘊含的深意——沈瓊樓聽的津津有味,殷懷瑜繼續摸魚。

    沈瓊樓端正坐了一天,下學之後感覺身體被掏空,忙忙地辭謝了太子留飯的好意,直奔家裏去了。

    沈老夫人已經備下晚飯,正等著沈瓊樓迴來,先讓下人服侍她洗漱換衣裳,然後才道:“用過飯去給你爹娘請安,先坐下吧,今天課上的怎麽樣?”

    沈瓊樓正用巾子擦著

    手,一邊迴話道:“幾位太傅都是高才之人,課也講得好,就是謝太傅講課太愛之乎者也了,三句話不離‘子曰’,而且還是早上的課,我把大腿都掐青了才沒睡過去,隻是覺著太子可憐,這幾個月究竟是怎麽熬過來的。”

    沈老夫人道:“休得胡言,謝太傅在朝上素以剛直不阿著稱,為人難免古板不知變通了些,你好生聽著,不得懈怠了。”

    她說完又低頭想了想:“明天讓下人給你準備些薄荷茶帶過去,你有事沒事抿一口,也能提神醒腦。”

    沈瓊樓應了,忽然又想到個主意:“其實咱們可以多煮些薄荷,裏頭加些醒腦提神的冰片麝香什麽的,做成香餅帶過去,聞著那味道也能提神。不像茶水,喝多了老想去廁所。”

    沈老夫人潑了盆冷水下來:“宮裏的東西都是有定數的,尤其是給貴人用的熏香等物,哪能由得你說用就用。”又敲她一下:“快用晚膳了,說什麽廁所不廁所的。”

    沈瓊樓尷尬了,現代人的智慧在古代果然行不通啊,她正腦補要不要想法子做瓶風油精出來,下人已經挨著把飯菜端上桌了,雖然沈老夫人這裏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但一個古代人一個現代人也沒啥共同語言,她隻能低頭默默扒飯。

    吃完飯去了沈木和陳氏的那裏就熱鬧多了,陳氏心疼地一把把她摟在懷裏,把女兒的小胖臉摸了又摸:“樓兒怎麽瘦了這麽多?這些日子在你祖母那裏吃的睡的還好嗎?下人可還得用?床鋪夠不夠軟和?”

    又轉頭罵正在閑喝茶的沈木:“我說要把樓兒的七床真絲繡被給送過去,你硬攔著不讓,到底安的什麽心?!”

    沈木:“…”喝個茶也挨罵。

    沈瓊樓:“…”娘你賣被子的啊。

    一邊姿態優雅地端著茶碗的沈岑風忍不住吐槽道:“我和老大一季才兩床被子輪著換,差點沒睡卷邊了。”

    沈木在兒女麵前威嚴,對老婆確實沒法子,隻好道:“你少操些心吧,就過去了兩三天,怎麽就瘦了?再說了,娘那邊什麽沒有,你送東送西的當心娘惱了,還以為你覺著她刻薄孫女呢。”

    沈瓊樓也扶著陳氏坐下:“娘你就放心吧,我沒事的,祖母對我好著呢。”

    陳氏瞧了眼夫君和兩個兒子,覺得沒一個能理解自己的愛女之心,歎口氣坐下,又命人上了好些甜湯點心,這才拉著閨女的手細細問她起居,又道:“你今日才進宮侍讀,感覺如何啊?幾位太傅和宮裏人

    都還和氣嗎?”

    沈瓊樓怕她大驚小怪,於是輕描淡寫地道:“幾位太傅都學識淵博,宮裏人也都和氣,娘不用操心了。”

    陳氏這才放下心來,覺著對著閨女有說不完的話,直到夜色深重才依依不舍地放開手,讓她迴去早些歇下了。

    沈瓊樓秉持著早睡早起的精神,一迴去就洗洗睡了,早上起來精神果然好了許多,帶著沈老夫人準備好的薄荷茶,昂首挺胸地就進了宮裏。

    殷懷瑜見她用薄荷茶衝出來的茶水賣相好,課間的時候也忍不住要討一杯,幾個內侍本想攔著,但見沈瓊樓自己先喝了會子,這才沒有動作。

    沈瓊樓分了大半給他:“臣覺著加點花蜜味道能好些,這麽幹喝總有點澀澀的味道。”

    殷懷瑜連連點頭,還沒吩咐,身邊的內侍常永就已經托著盛茶葉的盒子出去了。

    她心裏感慨宮裏下人會來事,連個眼色都不用打,這時候就見常永已經用托盤端著白瓷茶盞過來,上麵卻放了兩杯,他嗬著腰分別遞給了太子和沈瓊樓各一杯。

    沈瓊樓想到沈老夫人的叮囑,兩指撚起個銀角遞過去:“多謝公公,這茶沏的不冷不熱,正好合口。”

    她人生頭迴給人遞錢還有些緊張,多了少了都不好,多了是行賄,少了讓人肚裏嫌棄,常永倒是很熟練地接下,在手裏蹂躪幾下,頗為滿意,笑著道:“侍讀這就是折煞奴婢了,舉手之勞而已。”

    第二節課是沈瓊樓最期盼的陳太傅的課,這位太傅不光課講的有聲有色,而且還是三位太傅裏最年輕的,如今才四十多歲,高高瘦瘦顏也正,看上去才三十多歲,舔屏的最佳人選!

    總算有這麽位中年男神可以洗眼,沈瓊樓對吃封建毒草總算沒那麽排斥,每日聽課倒也津津有味。

    殷懷瑜就很鬱悶了,本來以為來的是位能陪自己吃喝玩樂的知己,沒想到卻是個悶蛋,他的好些小玩意她也不感興趣。

    如此學了將近一個月,沈瓊樓不說進步多大,至少對整個大魏朝有了大體的認識,而且和太子表哥處的越發融洽,然而太子就比較苦逼了,課業不但沒進步,反而有越來越爛的趨勢。

    陳皇後為此沒少受責難,太後那邊更是若有似無地放出風聲來:“當初我選的侍讀你瞧不上眼,如今這個可是你自己挑的,為著幫襯自己家人,連太子課業這樣的大事兒也能兒戲。“幸好皇上還不算糊塗徹底,總算沒信這樣的流言,但也給了皇後

    不少壓力,皇後倒也沉得住氣,打殺了幾個傳謠言的宮婢太監之後,這才叫沈瓊樓過去問話。

    沈瓊樓一下課就往殿裏趕,剛邁進去才愕然瞧見豫王竟然也在,皇後坐在一邊,他身前坐著的太後歎聲說著話:“…你如今正當年,王府裏也該添個人幫著操持家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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