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要造反麽?”牛板金長唿了一口氣,鎮定下心神,又將話說了一遍,隻是這迴視線,卻是直直的望著他身前,隻留給他一道背影的遊順。


    此時周圍的所有人,都望著聚義堂前的石階,盡管風塵等人已經控製了局勢,但牛板金臉上不怒而威的神情,還是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遊順依舊沒說話,不過他身前的七統領之中,一個身著破舊儒衫的中年人,忽然站了出來,看了一眼牛板金後,冷笑道:“牛寨主,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麽?這寨中……大半都是想要反你的!”


    一旁蘇杉見了這人,立即就看了一眼身旁的玄策,隻因這人與玄策,是這水寨三將七統領裏,僅有的兩個未著勁裝或是甲衣的人。


    “王統領……當年你隻是一鄉下沒有功名的臭窮酸,是俺老牛!在那欺壓你全家的鄉紳手裏,救了你和你老娘!俺老牛待你不薄,你為什麽反我,又憑什麽反我?!”自己待如手足之人,不過轉瞬,便風雲變幻,對自己冷眼相望,這讓牛板金心底如何平靜,當即便出聲大吼道。


    “嗬嗬……,為何反你?”那位王統領嘴中一聲嗤笑,然後忽然轉頭望向玄策,大聲道:“他!玄策!不知給寨主你灌了什麽**湯!竟然敢用寨子裏的銀兩和人手暗中相助天武!你道真的能瞞住所有人嘛!”


    王統領話音一落,七統領中的屠手,還有三將中的金蛟將,麵色齊齊一變,而牛板金臉上更是一片驚色。 `c om


    “可是……若僅僅是如此倒還罷了!兄弟們還可以用寨主是看大晉朝廷不順眼,去找找他們晦氣來安慰自己,但是……!”王統領話聲一震,手上直指玄策,厲聲道:“他玄策!根本就是天武國人!而且從種種跡象表明,他入我們水寨更是居心叵測!”


    王統領手上一揮,一個祭拜之用的黑色牌位,被扔到了牛板金身前,蘇杉遠遠望去,隻見其上書到,‘亡母天武黃氏之位’。


    此時證據在場,落實了王統領的話,令廣場上未曾叛離的水寨弟子們心驚,更是令蘇杉心中一陣訝然,全然想不到這玄策居然是天武國人,而且看他這身修為,似乎都不在巔峰時的林葉苦之下,隻是……為何這麽多年,要一直委身於這水寨裏?早早的迴天武不是更好?還有既是天武國人,資質必定極差,他這身修為也定有奇遇。


    “嗬嗬……,看寨主表情,想必早已知曉此事……”


    王統領話沒說完,便被牛板金厲聲打斷:“就算如此又如何?要知道,玄策他入寨時,你他媽還是鄉裏一個窮酸儒!這麽多年了,這水寨能有今天,誰有玄策的功勞大?!”


    “是,水寨能有今天大半都是他的功勞,但水寨不是他一個人的,不能讓寨子,還有弟兄們,淪為他所謂精忠報國的工具,況且……他精的是哪門忠,報的是哪個國,大家心知肚明,大晉朝廷再過不堪,我們也是大晉人!”王統領聲色厲苒的振奮之音下,剩餘未叛離的水寨弟子,又倒戈了近兩成,此刻若再不挽迴局勢,恐怕這牛板金和玄策都難免淪為朝廷的階下之囚。 `c om


    風塵見此情形,心道大局已定,吩咐著手下端著印信等物,走了上來,然後麵色譏誚道:“嗬嗬……,寨主,我來時便早早的承了此禮多好,也省的變作此時局麵,落了所有人的麵子,但此時也不晚,隻要寨主肯接下印信,為我家四皇子效力,那今日之事,便可當做……!”


    一旁費清見機會又被搶先,便想要立刻講出他心底打好草稿的說辭,但一個字還沒能說出口,便被牛板金的大罵,震得耳中轟鳴!


    “你他媽放屁!”短短五個字,卻被深厚的玄力加持,盡管隻是針對他眼前的風塵和費清等人,但餘波也已經震得蘇杉倒退了數步!


    看來這牛板金的修為,在玄丹境中,也屬上乘,這世上當真是不可以貌取人!


    但一想及此,蘇杉又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遠處的夏建仁和秦壽生,轉念一想,又撇了撇嘴。


    就在所有人都震驚於牛板金的神功之際,一直穩坐魚台的地煞星遊順,終於慢慢的站起身來,但他起身後也不說話,隻是舉目四望,就像是在細細端詳這整座水寨一般,過了許久,就在風塵等人要沉不住氣時,才輕聲喚道:“牛…師兄……”


    久違的喚聲飄在耳邊,令牛板金一愣,年少時靜坐草廬聽人教誨的場景仿佛就在眼前。


    “還記得寨外那座草廬?”遊順的話,令除了牛板金和玄策外的人不明所以。


    牛板金向他看了一眼,目光隨即落到遠處,喃喃道:“俺老牛怎麽敢忘?”


    “嗬嗬……,外人都不知道,你,我,玄策,師承同門,師傅向來不願我們向外吐露,原因……他不想說,我也不想問……”遊順沉默了片刻,忽然轉過身來,直麵牛板金,接著低聲問道:“這寨子是誰的?”


    “師傅的,不,是老寨主的!”牛板金聞聲下意識的立即答道。


    世人皆以為連雲水寨是牛板金一手所建,如今看來,卻還另有隱情。


    “沒錯,是師傅的,也是老寨主的,因為他們本就是一個人……”遊順接著望了一眼王統領,然後道:“王統領說的那些犯上作亂的理由我都不管……,也不想管,我更不信玄策會對水寨心懷叵測,隻是,這水寨是師傅的,我不能看著它落到旁人手中,你向來看似憨傻,但我知道你實則聰慧的很,可是……我這迴的話,你可……真的聽明白了?”


    蘇杉聽著遊順的話,一點都沒聽明白,但看著身邊麵色從容,但身體卻隱隱顫的玄策,蘇杉知道,此刻遊順的話,對玄策或是牛板金,應該都極為沉重。


    “明白,俺老牛……明白了。”牛板金頭微微低了下去,提起了一旁靜立的兩柄長刀,聲音卻不知因何有些顫抖。


    蘇杉看著牛板金的動作,哪還不知大戰將起,轉頭向一旁趁亂在各個酒桌前掃蕩的小黑,身子慢慢的往後退。


    而他的這番動作,全都落入了時刻緊盯著他的秦壽生眼中,落入了他那隻獨剩的左眼……


    “小畜生!你他媽想跑?!”秦壽生一聲大喝,驚動了所有的人,場中頓時便有人掙脫控製,往廣場中掠去。


    遊順望著此時局麵,輕笑了一聲,亂局之中,不知為何獨獨瞥了一眼玄策,隨後低著頭,令人望不見他的表情道:“牛師兄,我知你絕不會接那將印……,能不能走得了,便全憑你手中雙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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