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應答的寺廟中,風吹動著殘破的窗子,敞開的紅木房門衰敗如同鹽水侵蝕,陽光透過帶著空洞的屋頂照在空無一物的屋內,偌大的寺廟之中,隻是沒有雜草的庭院還保持著往日的整潔。


    空間中明明一片明亮,卻又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冷之感。


    感覺與視覺在這個地方似乎分離開來,如同一部靜默的靈異電影,又像是一場怪誕的噩夢的開端,讓人有一種本能地想要逃離的衝動。


    “如果你有什麽疑問,現在可以問了。”伊澤定定地看著這衰敗的庭院。


    空蕩的庭院之中。一個人也沒有。


    “雖然不清楚你想要做什麽,但是大體上應當不是什麽好事。”弗雷的右手緊握著劍,身體緊繃著如同被拉伸的弓,“這是什麽地方?”周圍的環境讓他異常的警覺,那種被危機籠罩的滋味,就像是被寸長的鋼釘頂在心髒上。


    “一座寺廟。”伊澤看了弗雷一眼,即使如弗雷這樣的人,在麵對這種未知的環境的時候,也會有著那種本能的反應。


    人麵對未知的事情,往往恐懼,雖然不知道他們所恐懼的到底是什麽,伊澤很確定如果這時候有個扮鬼臉的幽靈突然出現在弗雷麵前,弗雷的劍不會有半分軟弱。


    當然,伊澤覺得如果他說出他想要做的事情,弗雷絕對會二話不說就掉頭離開這個地方,如果可以,還會將自己的軍隊撤離得盡可能遠。


    “弗雷,你一直說我和你其實是一種人,隻有在那些上古傳說裏的亂世中才能綻放光彩,如同天空之中閃耀的群星一般。”伊澤緩緩說道,這種感覺很奇妙又很普通,當一個人孤獨到一定的程度,就會不自覺的傾訴,可能是對著山石草木,也可能是對著人。伊澤很孤獨,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比他還要孤獨的人了,那是一個世界麵對另一個世界時的孤獨。“可是最閃耀的群星背後,卻又是最漆黑的夜。”


    “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卻突然想要做些好事,你說,我該怎麽去做。”


    當你想去做一件危險的事情時,也多半會有一種找人傾訴的心理


    伊澤現在想要做的事情已經不能說是多麽安全了,他的眼睛看向寺廟的極深處,“我來這裏隻是為了確認一件事情而已。”隱隱約約之中,似乎有極微弱又極明亮的光。


    “神經病。”弗雷的牙齒磨動著,發出毫不悅耳的聲響,“你肯定是瘋了,瘋到你連當初親口定下的盟約都要遺忘了。看來我選擇盟友的眼光,還有待加強。”他冷著臉嘲諷道,一邊轉身離去,毫不拖泥帶水。


    伊澤覺得這個瀟灑的貴族現在一定被自己氣得夠嗆,如果你發現你一直引以為心頭之患的對手居然是一個神神叨叨的瘋子,你一定也會情緒激動地摔門而去。


    “還真是圖樣圖森破啊。”伊澤說著,也轉身離開。


    狄克還是呆呆傻傻地站在那裏,崔斯塔爾幽幽轉醒,一雙本來極小的眼睛睜得極大,似乎隨時可以噴出火來。


    “如果我是你,一定會離開這個地方。”伊澤隻是輕輕幾下,便解開了捆縛住崔斯塔爾的鎖鏈,“這裏將要發生巨大的變動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崔斯塔爾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伊澤,手上的紙牌轉動兩下,轉眼間身影便融入了森林之中。


    這世上總是有這麽一種人,不想走常人走的路。


    ……


    每次仰望星空的時候,伊澤都會想起一些奇奇怪怪的詞匯,比如時空、神明,命運,也隻有廣袤的星空才能承擔得住這種浩大的幻想。


    伊澤總覺得自己來到這裏並不是一種巧合,也確定自己現在並沒有生活在大腦中的幻想世界。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屬於自己又不屬於自己的世界,充斥著矛盾與紛爭的世界。


    當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伊澤的感覺是自由而又無所不能的,他可以隨心所欲地進行毫不負責的謀劃,可以肆無忌憚的去奪寶殺人,用詭辯的謊言以及對於未來的那麽幾分記憶,來謀取最大的好處。


    然而這個世界卻又是如此的真實,這種感覺不是來自殺人時被血液濺到臉上的溫度,而是來自於絕望山脈之中那種虛弱到極致的無力感,隻能躺在傑娜的背上,被背負著,像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從那一天起,某種東西就開始不聲不響地發生了改變。


    在王城中的那個伊澤絕對可以說出,“諸君,我愛戰爭。”這種極端不負責任的話,但是在東方的伊澤卻發現這句話有些糟糕。


    他想要這場戰爭快點結束,而非前世那樣慢慢地將兩塊大陸的骨血都消磨殆盡。


    那絕對是這個世界的災厄。


    伊澤很高興的發現,這場戰爭雙方的高層,無論是楚舜華還是西大陸的君主們,基本上都有著這種想法。


    這真是一種驚人的默契、


    當然,弗雷持有反對意見,隻是從來都不在人前表達,而且絕對不會承認。


    這對於整場戰爭而言,隻是一個小水花。


    “想要解決戰爭,有三種方法。”


    “第一種,雙方打不下去或是不想要再打下去,自然握手言和。”伊澤搖著頭排除了這種想法,戰爭到了這種地步就好像是兩個磕了藥的猛男,不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是無論如何停不下來的。


    “第二種,幹掉西大陸軍的高層……”伊澤再一次搖搖頭,先不提這麽做的技術難度,光是一想起至少三個王國同時失去主君、兩個王國失去王太子的畫麵,伊澤就覺得讓兩片大陸打到心平氣和是個不錯的注意。


    “第三種……”伊澤的嘴角彎起一道讓人驚心動魄的弧度。


    ……


    在門口站崗的狄克感覺自家的主君心情一定很好,在他的認知裏,一個人如果心情不好,是不會笑得像個止不住的鈴鐺。


    ……


    崔斯塔爾默默地將匕首收在懷裏,他覺得如果現在他敢衝進去,一定會發生一些很恐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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