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無聲無息地滑向伊澤後背,光滑的金屬刃上開始倒映出殺手露出的眼睛,泛著笑的眼睛,他自覺這一套動作簡直完美,就像水從高山流向低穀一樣順暢。


    隻有最蠢笨的盜賊才會將攻擊變得聲勢浩大,真正的刺客的攻擊從來都是無聲無息的。


    他曾經用冰製的匕首暗殺過一個正在巡視莊園的大人物,直到那位大人走出莊園的門口,他才發覺自己受了致命的傷,然後倒在了地上。


    真正的刺殺,從來都應該是無聲無息的。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歎息。


    那是一種對手這麽弱,讓人都看不下去的歎息。


    他的動作並沒有因此發生變化,麵對任何情況都能保持冷靜到冷酷的心態,是一個殺手必備的素養。所謂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便是如此。


    但是就在不到二分之一秒之後,他就知道自己這次恐怕不能成功了。


    一條柔軟而堅韌的東西纏上了他的腳踝,就像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一般。


    他的匕首落空了,雖然距離伊澤那不著寸縷的後背隻差一指的距離,但是他有種預感,這應該是他這一生中最後一次失手了。


    下一刻,他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在大腦因為與地麵的劇烈碰撞和一隻踢向他下巴的腳而失去知覺之前,他看到了一雙眼睛。


    翡翠般的眼睛,如同最毒的蛇。


    然後就是無邊的黑暗。


    ……


    伊澤輕輕唿了口氣,這個刺客還真是高端得不像話,就伊澤的印象中,少有法師願意為盜賊加上一個隱身術,也許這個刺客來自於某個自己熟悉的地方。


    他毫不客氣地挑斷了他兩隻手的筋絡,然後在他被疼痛驚醒(也許僅僅是被打破了偽裝)時,將一團破布塞進了他的口中,又一拳錘在他的下巴上。


    伊澤用這個刺客的匕首挑開了他那被黑色夜行服緊緊包裹住的左臂,要說盜賊還真是一項不怎麽讓人愉快的職業,刺客更是如此,這位居然到了流火之月(七月),還將自己緊緊地裹在黑衣裏麵,本就如同大理石一般的皮膚已經被悶得如同水泡過一般。


    一顆以黑色光芒為背景的骷髏頭紋身,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這隻骷髏沒有下顎。


    “我還沒有找到你,你就已經找上我了啊。”伊澤輕聲低語道。


    “伊澤大人,沒事嗎?”艾爾莎的尖耳朵敏銳地感受到了某種聲響,她的雙手不動聲色地握住了腰間的細劍。


    “沒事。”伊澤溫和的聲音傳出,“不過你可以去讓我們親愛的裁縫暫時離開一會兒嗎,有些不適合他所見的事情需要處理。”


    他看著這名已經暈倒的刺客,這種行走在暗夜中的殺手是沒有什麽節操可言的。


    也許可以從他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但是在這之前,還是靠自己發現吧。


    伊澤從此刻的胸口中摸出了一卷羊皮卷軸。


    艾爾莎纖細的手指推開了木製的門。


    “凱瑞克的牧師?”她首先看向了那個黑色的紋身,謹慎的艾爾莎用了一個變種名來避免神靈的感知,那位神明的本名應該希瑞克。


    “確切地說,隻是一個信徒。”伊澤展開了卷軸,“應該隻是從哪裏搞到了一張隱身術的卷軸而已,真是可惜了一張卷軸。”光滑的羊皮紙上用精致的筆觸畫著伊澤和傑娜的臉。


    “看來海裏的那位神明對於她的信徒還是很看重的。”伊澤收起了卷軸。


    “你還惹上了一個神明?”


    “怎麽,害怕了?”


    “他是善的還是惡的?”艾爾莎問道。


    “能請凱瑞克出手的,還會是一個渾身都洋溢著正能量的神嗎?”


    “自然的子民不會畏懼邪惡,無論是何時,何地。”艾爾莎抽出細劍,“要結果他嗎?”


    伊澤擺了擺手“不,不能在這裏。”他說著,又開始在這位刺客身上實驗起前世印象中的某種小手段,不知道,長久的安逸有沒有讓自己生疏。


    於是在外麵的人們就莫名其妙地聽到了一陣劈裏啪啦炒豆子的聲音,隻是一路上養成的謹慎和信任讓他們沒有多言,而是繼續的討論著店鋪中的衣服。


    而試衣間內的艾爾莎看向伊澤的眼光已經有些敬而遠之的味道了。


    “你的手法真是……”她思索著用詞,“熟練。”


    “想學嗎?”伊澤一掌把刺客再次切暈,“我教你啊。”


    “並不想。”艾爾莎擺手,這種手法讓她想到了書中記載的紅袍,他們是主物質對於人類身體研究足夠深入的一群人,但往往也足夠的邪惡。


    艾爾莎不希望自己的同伴是一個邪惡之徒,應該說,這也是大多數精靈的想法。


    “父親叫我相信你,西維爾叔叔卻叫我警惕你。”艾爾莎唿了一口氣,平靜了下來。


    “那麽你的判斷呢。”


    “我會用我的雙眼去尋找答案。”


    “祝你成功。”伊澤說著將被那個已經拆散了全身的骨頭軟的如同麵條一樣的單手拖在地麵上,“帶著所有人前往銀木旅館,那裏總會有足夠的房間。”


    “櫃台上的那個招待每間房會問你要十枚金幣,你到時候直接拍給他七枚就好了。”伊澤說道,又想了想,“去寶藍大道的狂風酒館把傑娜找迴來,我覺得這樣的通緝應該不是對於我一個人的。”


    “可是為什麽要去寶藍大道?”艾爾莎圍著這眉毛。


    “不喝朗姆酒的海盜,還是海盜嗎?”伊澤滿意地從門縫之中看到,老康奈爾連同他的夥計,已經被遠遠地叫開去討論衣服的細節問題了,“我去拜訪一位老朋友,可能要耽誤一些時間。”


    “我突然覺得應該多聽一些西維爾叔叔的話。”艾爾莎也跟著走了出去,她的手優雅地搭在腰間,那是她藏著細劍的位置。


    “那你倒不如期望著傑娜能夠喝得少一點。”伊澤聳了聳肩,扶著刺客走進了一架沒有紋章的馬車,然後罩上一隻白色的袍子,充當起了車夫的角色。


    “真是讓人懷念。”他低聲說道,“看來命運都想讓我迴報你的饋贈呢。”然後一鞭子輕輕地抽動了馬車上。


    於是青石板上馬蹄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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