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官容易,要做好就沒那麽容易。比如說,盧琰甚至不知道,郡丞主要是做些什麽工作,到底是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一般來說,就算從郎官開始做起,也是直接到地方擔任縣丞或者縣令,在那裏進行累積。結果跳過這個步驟,一下子從郡丞開始,盧琰的壓力非常巨大。


    相比之下,統合諸掾吏的長史,以及負責文書工作的主簿,蔡琰和簡雍的工作還算簡單。尤其後者已經擔任過一段時間行軍主簿,能夠立刻適應下來。


    “最大的問題在於,現階段,我們應該做些什麽?”劉韜其實才是最頭痛的,畢竟要怎麽當一個太守,還真沒有誰教過他。


    這和玩建設類遊戲不同,來個上帝界麵,給你一些人和物資,然後在這個基礎上隨意塗抹。錯了還能讀檔再來,玩得不爽還能直接換個遊戲。


    現階段,首先要了解以往官府的運作情況,然後了解太守的職責範圍,最後才是施政。


    更多時候,太守的職責,就是解決各縣民眾的需求,以及解決百姓的問題。同時統籌好徭役的征發,稅賦的征收。保證每年的稅賦,能夠交到州裏,然後送到洛陽那邊。


    “現在剛開始春耕沒多久,按說沒什麽事情可做,百姓都在忙著耕種,這個時候肯定不能發徭役。”盧琰也在一邊適應他郡丞的身份,一邊輔助劉韜解決問題。


    “那我總不能這樣無所事事吧?”劉韜指了指自己。


    “當然不可能!”盧琰迴道,“主要是以前沒有太守,所以很多都東西都需要適應。如今各曹都在下麵統計數據,我們隻能讓他們快點匯報上來。”


    “主公……”就在這個時候,簡雍卻是走了進來,“我查看了一下曆年的數據,發現一個問題。僅雲中縣而言,人口和名冊上的數目,似乎有很大的出入。”


    “雲中已經是邊境之地,這裏有不少打算走草原貿易的商人,所以人數有出入不奇怪。”劉韜想了想,嚐試著解釋。


    “屬下原本也是覺得這樣,但核實發現,沒那麽簡單。”簡雍搖了搖頭,真的那麽簡單的話,他也沒必要過來匯報。


    雲中的確是前往鮮卑的重要城市,不管是後前往五原郡,還是過去定襄郡,都算是必經之路,所以商人多,這個可以理解。


    “扣除商人和登記在冊的人口之外,還有過半的百姓,沒有在名冊上。”簡雍迴道。


    “名冊上有多少人口?”劉韜立刻重視起來。


    “按照六年前的統計結果,雲中縣這邊有5234口。然而實際生活的百姓,至少過萬人。有數千人,並沒有戶籍。”簡雍匯報道。


    “難道不是某戶人家的家丁?”劉韜調侃,畢竟後世也有,‘漢末明麵上隻有五千人,但把各門閥的家丁算上,就有過億人口’這樣的說法。


    “更糟糕,都是胡人!”簡雍搖了搖頭,“屬下花費一個時辰的時間去走訪,發現不少居住在雲中縣周圍的百姓,大多都是遷居到這裏的胡人,或者是胡人的後裔。”


    “趙空會坐視這些胡人遷居到這裏?”劉韜的眉頭微微皺起。


    按照這個說法,雲中郡,不不,怕是雲中各郡,豈非都被這些胡人占領了麽?放任這種事情發生,卻沒有上報,雲中郡的大小官員,簡直都該死!


    “情況沒有那麽糟糕……”簡雍見劉韜麵色不善,連忙解釋,“這些胡人,大多都是心向大漢,所以遷居到大漢這邊,也打算在雲中這邊落戶,成為漢民。”


    劉韜聞言恍然,按照漢律,至少要三代人在這裏生活納稅,然後才能算是漢民。按照這個概念,這些胡人,理論上應該是歸化的胡人。


    隻是還沒有取得戶籍,所以不在戶籍冊上……但是,這樣想還是有些難以釋懷。


    三兩百,一兩千也就罷了!這些歸化的胡人,數量都超越了當地的漢民,結果還沒有上報。甚至劉韜還要懷疑,這些歸化胡人的賦稅,到底是交到哪裏,交給了誰!


    “屬下猜想,這些胡人的賦稅,估計最後都落入,上任雲中都尉的手裏。”簡雍見劉韜開始沉思,於是補充了句。


    否則別人冒著被胡人入侵,戰死沙場的風險,來到這裏擔任都尉,為了什麽?說到底,就是這些隱戶的賦稅啊!硬要算的話,徭役其實也算!


    “慢著,按照這個說法,三代之後,不是應該入籍的麽?”劉韜想了想,算算最快也就三十幾年的事情。第三代開始,就可以是漢人了。


    “問題這裏是雲中……”盧琰似乎也猜到了事情的關鍵,“時不時會有胡人南下,到時候說不定會有一些,這種歸化的胡人,被他們搶掠走,然後也也有一部分人南下遷居到這裏,三代之數,估計四五十年,都沒有能夠達成。”


    說到底,還是這裏的環境,導致這些歸化的胡人,最終都沒辦法真正入籍。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沒有入籍的歸化胡人,他們的賦稅和徭役,都比漢人要高。”簡雍無奈的說道。


    一代和二代,或許是抱著必須要取得戶籍的想法拚命,但三代就很難說,他們會受不了這種差距,這個時候胡人南下,很容易就會激起他們的反抗意識,然後加入胡人的軍隊。


    久而久之,步度根也發現這個問題,於是也不忙著入侵雲中郡。畢竟定期可以征召一批年輕人入伍,這是一個不錯的兵源地。


    步度根征召了這些年輕人,主要是和其他兩部征戰。由於主力不是攻打雲中郡,所以這邊的都尉,縣令都沒有太大的壓力。


    再加上定期,會有一批胡人遷居過來,然後又能賺兩代的賦稅和徭役……久而久之,雲中郡當地的官府,和步度根部,居然形成了一種默契。


    “不為人子……”劉韜有些憤慨,“為了私欲,居然光明正大養虎。若有一天,步度根統一鮮卑各部,開始南下的時候,他們這些人,都將是罪人!”


    “然而,這個問題,是我們現在要麵對的。”盧琰提醒道,“兄長,我們要怎麽做?”


    “還能怎麽做?”劉韜沒好氣的說道,“既然有那麽多勞力,當然要好好利用一番!本來以為,雲中郡這邊,人口撐死也就兩萬人……”


    頓了頓,看向眾人:“沒想到的是,事情看來,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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