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洛揮劍斬斷了許多雜草,與當初白衣劍子麵對的花草似乎很不一樣,這些草木並沒有太強大的力量,與外界凡草相差無幾。


    隻是沿著花草的前方,被踩出了一條通達的道路,巨大的腳掌猶如印刻在大地之上的印記,一直通向了遙遠的地方。


    遠方有層雲浩渺,很難一眼看到盡頭。


    “還在前麵。”


    暮洛心中十分激動,他有一種揭開秘密的急切,可更有一股莫名的壓抑繚繞在心間,這個虛幻的世界太神秘了,有著數不清的異樣生靈,暮洛不知道他們從何處而來,去問神秘女子,她也是微微搖頭,並不言語。


    “一些真正的秘密並不能被人知曉,甚至不能被聽聞,否則會有殺生之禍。”


    暮洛不再多問,他深知修行世界的神秘與可怕,這一路他悄然前行,踏著巨大的腳掌,心中總有一種悸動。


    似乎順著這腳掌的印記,他感受到了另外一片世界的氣息,那是混沌一片的天地,甚至連天與地的界限都不是那麽明朗,無數巨人從大地之上站起,頭頂神能碰到日月,他們默默前行,大地顯得孤寂而滄桑。


    如果說當今年代的修行者去往了那個年代,想必會在無聲無息之間被踩成肉泥。


    “行者也好,上人也好,也許隻是在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處爭鋒。”


    暮洛喃喃低語,越是沿著這巨大的腳印行走,他愈發能感受到體內躁動的心神,似乎一身修為都要在這個時候沸騰了,並非是好戰,而是在與另外一種修行的年代去碰撞。


    “每一步都蘊含著自身的修行之路,那個年代的巨大之物當真令人敬畏。”


    暮洛感慨,他再三猶豫,還是選擇了離開腳印之中,若是一直沿著這幾步腳印前行,興許能感受到巨人修行之道的真諦,卻也會迷失自己。


    “他們的力量太強大了,我害怕被吞噬其中,等有朝一日,我在迴來一較高下。”


    暮洛放狠話,卻引得神秘女子一陣輕笑,暮洛並不知曉那巨人的真正來曆,即使是她,也隻是在遙遠的古書中翻閱過。


    “在那個世界天與地都不曾有生機,草木鳥獸都不曾出現,高山河流隻是在混沌之中起伏,一切都是在巨大之物的身上落下,他們便是世界,他們造就了世界。”


    神秘女子念誦出一段古老的歌謠,這其中的道理卻隱約點出了那巨大之物的身份,暮洛咋舌,反倒是不再小心翼翼了,因為在這等古老生靈麵前,就算是害怕也於事無補。


    他催動古劍,奮起直追。


    遠方天地浩瀚,一片雲霧升騰猶如仙外之境,隱約之間,有巨大的轟鳴之聲震動四方,宛如開天辟地之音,春來驚動不止,若非暮洛強行按壓,這古劍險些便要自主飛出,衝著那聲音的源頭飛去。


    春來劍有了顫抖的戰意,若是要與這聲音的源頭一戰,依靠暮洛的力量一定難以取勝,唯有四劍以自身之力迎敵,才有僥幸機會。


    “如果是年輕劍者手中,你們一定安分許多,暫且不急,未必誰都是敵人。”


    暮洛輕輕撫摸古劍,將其收入劍鞘內。


    遠處雲霧升騰,有驚天之聲傳來,一眼望去,隱約看見兩座巍峨高山聳立,高山之上遍布古樹,更有野獸咆哮,麋鹿嬉鬧,一一映入眼簾之內。


    巍峨高山不曾看見盡頭,雲霧遮掩了山峰,暮洛正欲攀爬而上,這巨大山峰竟震動起來,在暮洛錯愕目光之下,這高山移動,步步前行。


    高山並不是真正的山,而是兩條巨大的腿,此時他似乎恢複了活力,繼續前行,從那雲端之上,卻有鮮血不斷滴落。


    “這是當初的巨人,連它都受傷了,這虛幻的畫卷之內果然有著恐怖的東西。”


    暮洛震驚,眼前猶如一片血雨,雲端之上無數鮮血落地,他不知發生了什麽,神秘女子卻麵露淒慘之色,她凝望這慢慢移動的巨人,那平靜的眼眸中竟泛起一絲不忍。


    “若是連你這樣的存在都無法破除這個世界,我們再怎麽努力又有何用,不如破了約定,殺盡一切!”


    神秘女子不知受了這種刺激,情緒一時間激動起來,暮洛被她嚇了一跳,這女子殺意散開,第一時間竟然盯住了他,好在這股崩潰的情緒瞬間就被封塵起來了,一眨眼的功夫,神秘女子依舊淡淡微笑,渾然忘卻了之前的失態。


    “靠。”


    暮洛低聲吐槽,大地依舊震動。


    巨大的存在緩緩前行,縱然神秘女子咆哮,它也置若罔聞,這是一尊不可想象的生靈,雙腿如山,身軀猶如天地之間的柱子,根本無法看見它的麵容,即使暮洛心中有飛上雲霄一探究竟的念頭,也會立刻被一股危機感壓製住。


    似乎並不是誰都能見到這尊存在的真容,它在有意識的避免一些事情的發生。


    “不該如此,如果是你這等神話中的傳說,一定有辦法……”


    神秘女子喃喃低語,神色隱約泛起怒意,暮洛躲得遠遠的,卻聽見一陣低沉之聲在天地之間彌散。


    這聲音難以分清楚源頭,似乎在天地之間自然迴蕩,清晰入耳,有一種令人看見遠古歲月般的滄桑與落寞。


    “我已年邁了,年輕時追趕日月,踏過無數星辰,取水造火,為昔日的世界付出了太多。”


    巨大之物依舊前行,可它的聲音卻布滿了疲倦,這似乎並非多麽強大的古代存在,而是一位垂暮老人,暮洛莫名惆悵,他隱約聽出了一絲道別般的哀傷。


    天穹之上雲霧蔓延,低沉的聲音並未停止,它似乎在訴說這個世界,給神秘女子帶來最後的希望。


    “並非無敵,這個虛幻的畫卷年輕時容易撕破,可惜,我走不到那盡頭的終止點。”


    巨大之物步伐緩慢下來,可這股聲音依舊在天地之間迴蕩,他慢慢訴說,將一些古老的秘密以音色傳達給這個世界,四周寂靜,天地都失去了聲音,一種無法理解的語調在擴散,暮洛迷惑不已,他甚至難以聽懂一個音節,反觀神秘女子,她麵露震驚之色,身為古代的王者,似乎也被一些話語所震驚。


    “不要小看任何一段歲月,這個年代也會有屬於他們的神話與傳說……”


    天與地相交之處有金色的日光升起,一輪太陽出現,照破了天地間的混沌雲霧,那金色的光輝灑在巨大之物的肌膚之上,他陡然停止了移動。


    低沉的唿吸聲化為大風,吹遍了世界,但凡是風落之處,皆有草木鮮花盛開,從巨人的眼中落下的鮮血,在地上化為了河流,涓涓流淌,充滿了生機,孕育著未來的生命。


    巨大之物的生機在潰散,可這股無匹的力量很難被這天地自然所消磨,最終化為一種叫做希望的力量,在暮洛心中紮下了根。


    這種名為‘希望’的概念對他的境界不曾有絲毫提升,可與修行樓蘭淨土的術法時一樣,暮洛總覺得自己多了一些東西,他攤開手掌,那掌間紋路依稀可見,這劍者凝望巨大之物漸漸從雲霧中浮現的麵容,喃喃道:“先祖賜教,此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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