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劍子好似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麵容依舊冰冷,玄鬼宗的戰書被打破,這書寫字符的本尊自然也有所察覺,白衣劍子抽身而退,似心有感觸。


    大戰到來之前最為平靜,諸多劍子與暮洛道別,或迴到劍場之中修行,為未來的大戰做準備,或走出雲中劍宗,踏向了滾滾紅塵,要在諸多修行路之中尋到一條出路。


    暮洛微笑著與諸多劍子一一告別,目光卻停留在遠方那一道白色身影上。


    白衣劍子並未遠去,他盤坐一團祥雲之上,雙眸開合,眼眸深處有劍氣流轉,一股遠超諸多劍子的氣息溢出,這是雲中劍宗一位新誕生的強者,即使是暮洛也不曾認識。


    “小十九,當初與你一同來的那條小鹿帶了一尊祥瑞過來守城,此子便是被那祥瑞大人看中,收為了關門弟子。”


    李巍峨語氣諱莫如深,他能看出十九劍子與那化形的七彩麋鹿關係不匪,若是小十九也得到那位大人的青睞,雲中劍宗的實力必定再上一個台階,這對李巍峨而言,也有無窮好處。


    小七麽?暮洛雙眸浮現思念之色,想來他也有好長時間不曾見到那七彩小鹿了,當初化形之時,他拚死才將她救下,如今迴想起來,也是唏噓不已。


    暮洛與李巍峨等劍子道別,他朝著雲中劍宗的一處古殿飛去,此宮殿氣息神異,有一道道七彩光華衝天而起,撼動雲霄,這與劍子的劍氣截然不同,乃是另外一種極為恐怖的力量,暮洛不敢有所怠慢,他從雲端緩緩落下,一步步走至宮殿之前。


    “十九劍子前來拜見前輩。”


    無人應答,卻聽見一陣女子的竊竊私語聲從古殿內傳出,暮洛露出微妙笑意,這正是小七的少女聲,可正當暮洛露出一副癡呆呆的笑容時,一股強大氣勢卻驟然從宮殿那青銅大門內傳來,這股力量極為強悍,透過青銅大門直接落在暮洛身上,這少年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倒飛了出去,一口鮮血自腹部翻湧而出,暮洛一咬牙,是有所猜測。


    他強忍著痛楚,竟一口將這鮮血重新吞入咽喉,似是沒想到這少年如此有骨氣,古殿內傳來一陣滄桑的驚異聲,暮洛身形一閃,緩緩落地。


    十九劍子麵色潮紅,腰間古劍卻一陣嗡鳴,正當四劍欲齊齊出鞘時,一道倩影卻從古殿內衝出,小七麵露焦急,渾然不理會身後傳來的怒吼。


    “小七,你是不是欺負我老了,不將我這個爺爺放在心裏了。”


    青天之上一陣震動,一股強大的氣息緩緩從古殿內溢出,一隻布滿了神光的鹿蹄猛然落地,這一蹄之威,竟讓四周祥雲退散,繚繞在天地四方的雲中劍氣皆化為了烏有。


    果然是一位高人,暮洛眼神燦燦生輝,他衝著小七露出一個溫和卻欠打的怪笑,這少女臉色一陣羞紅,將暮洛緩緩扶起後,才輕輕打了一下他的胸膛。


    “還真看不出你能承受我爺爺的一個噴嚏,小十九越來越厲害了。”


    小七調皮的眨著眼睛,似是太長時間沒有見過暮洛了,她露出了人類少女才有的純潔與調皮,唯獨將爺爺這個稱唿咬的頗為沉重,暮洛哪裏不知道這其中深意,立刻低眉順眼道:“不敢當,不敢當,方才在下隻感受到了青天崩碎,北海倒流的非凡神威,正欲退避三舍,心中卻隱約被這股神威所懾伏,這一不留神的功夫,不曾想飛了出去,哈哈。”


    暮洛尷尬一笑,卻見一尊七彩神鹿威風凜凜,站在那古殿門前,亦如一尊真正的神獸,隻是這一眼,暮洛便仿佛看見了祥瑞之族的悠遠曆史,其中深不可測的底蘊與血脈,好似能從內心深處壓製住萬千生靈,即使是人族,也不得不生出一股敬畏之意來。


    在紅塵凡人中,常有人供奉古代神獸,祈求延年益壽,風調雨順,可當暮洛真正看見了這種本該被刻在壁畫上的祥瑞,心中除卻敬畏,更有一絲感動。


    “人族與祥瑞本就薪火相傳,千萬年前都生活在同一片大地之上,莫要油嘴滑舌,老夫一眼便能識破真假虛偽。”


    老麋鹿低聲開口,竟如人類的老者聲音,而且一定是那種位高權重的老前輩,淡淡的威壓擴散,讓暮洛低頭無言。


    這是一位絕對的強者,當初飛田打碎的那星辰幻化的虛影還要強大很多,暮洛不敢絲毫懈怠,他被蹦蹦跳跳的小七拉入宮殿內,與這老麋鹿談論良久。


    “小七提起過你,一個膽大妄為的年輕人。”


    小七這個名字還是得到了老麋鹿的認同,暮洛麵露微笑,他看得出來這老前輩並非在怪罪他,當初他為了讓小七成功化形,也的確太過膽大妄為了一些,稍微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所幸運氣不錯,一直活到了今天。


    “小七雖然誇大其詞了一些可說的不錯,歸根究底,還是個不錯的孩子。”


    這非同小可凡老麋鹿沉思半晌,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一道神光落在暮洛身上,暮洛隻覺得原本繁雜的內心一片澄澈空靈,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眼界之內,幻化出一片潔白的世界,更有各色神光流轉,他一眼看去,皆是赤橙黃綠青藍等色,唯有少許黑暗色澤猶如微風般稍縱即逝,難以捉摸。


    黑色象征著惡念,餘下神光皆是善念,諸如仁慈、長生、好德、富貴,深藏人心,可遇而不可求。


    暮洛心頭一驚,可七彩麋鹿果然是天生祥瑞,能看透人性本源,善惡美醜,在那七彩神光下根本無所遁形。


    “與那妖魔為伍,在他潛移默化之下,還是沾染了一些不好的東西,老夫為你除掉,莫要辜負小七對你的喜歡。”


    老七彩麋鹿似笑非笑,一道赤色神光落在暮洛身上,這赤色神光通紅無比,與此時小七的臉色倒是有的一拚,暮洛隻覺得心頭一陣溫暖常年行走修行路,也造下了許多殺孽,一些孽障深藏於心,若是不被根除,未來將會對修行路產生很大影響,所謂的入魔便是如此。


    當赤光消散後,暮洛依舊如常可氣息卻更加溫柔謙和,老麋鹿頗為滿意的點點頭,這尊祥瑞並非高不可攀,相反,在他認可暮洛的存在後,更像是街坊胡同裏一位脾氣暴躁的老大爺,罵罵咧咧,卻又宅心仁厚。


    “小子你給本大人說實話,剛才那個噴嚏可傷到你了。”


    暮洛搖搖頭,似乎覺得不妥,又低聲道:“真夠味。”


    真夠味算什麽意思,老麋鹿顯然不悅,這要是在人間,多少人求著他打個噴嚏都算是做夢,這個小子還不知好歹,也罷,老麋鹿盤膝坐到一張加大加絨的蒲團上,暴躁道:“就算傷了你也無妨,與祥瑞動手而不死的家夥,日後都會福緣深厚,尤其是本大人這種祥瑞,若是被我傷到了,日後更是讓你唿吸走路都能修為精進。”


    暮洛唇齒之間尚且有血腥氣味,聽到老麋鹿這樣一說,他倒是寬心不少。


    “人間多有奸邪,但也有你這等善良的孩子,我那孫女太過單純,十九劍子還望帶她走完人間之路,修成一位真正能為萬靈敬仰的祥瑞。”


    老麋鹿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暮洛這十九劍子的確不錯,修為雖比起那白衣劍子差了不少,可更有一種令人親和的味道,還不等暮洛開口迴絕,這老麋鹿冷哼一聲,沉沉睡去。


    想來它下一次蘇醒之時,無論是小七還是這十九劍子,都已變了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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