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後的祥和最是寶貴,劍城街道之間一片熱鬧,縱然滿是瘡痍的土地上依舊能看出慘烈與悲壯,可眼前的歡聲笑語才是永恆,暮洛拉著小七的在街道間穿梭,大戰之時,這人間祥瑞不見,並非膽怯,而是有著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做,人間煙火祥瑞見識的少,小七玩起來倒也十分盡心,兩人最終在一處流水小橋下告別,小七的身影淹沒於人海,暮洛摸著腰間三劍,心頭的沉重在這位少女離去後徹底爆發,他麵容凝重,盯著黑壓壓的天空,難以喘息。


    修行路上的因果大都有三,無非是天時地利與人和,如今劍城地勢格局已緩解,接下來的天時究竟會給此城帶來怎樣的危機,暮洛不敢想象,他與那奇門道人一起經曆過上蒼神威,那無邊雷霆落下,縱然一代劍子也得被劈成飛灰,上蒼的力量與地勢不同,這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神威,不同於修行路上的道理,若是不小心應對,劍城隨時會灰飛煙滅。


    這位白衣少年行走劍城各條街道,最終一聲歎息,踏出此城。


    諸多劍子各有手段,無需擔心,此時他要做的,並非為劍子謀劃,而是要替自己找到一條道路,劍城第十九劍子終究隻是一個稱唿,此劫之後,暮洛準備離開這條修行路,重新踏上正軌,八部浮屠塔才是他來到這片土地的目地。


    天下修行路無數條,暮洛走出劍城,不過百裏便踏上另外一條修行路,此路被一片雲霧籠罩,令人看不真切,直到真正踏足其上,才發覺這是一條死路,並無任何修行者的蹤影,這很不正常,暮洛朝著這條路深處走去,最終在一條血河前停下腳步,這河水翻滾,彌漫出一片血腥氣味,不斷有浮屍從這河水中起伏,這條修行路上並非沒有修行者,而是所有的修行者都死去了,被這條奔騰的血河吞噬。


    暮洛站在血河前,眉頭微微皺起。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件事情不一般,確實不一般,一整條修行路的修行者都被血河吞噬了,若是不出意外,這一路的修行者皆是被人殺死後,拋屍血河內,究竟誰有如此手段,暮洛沉吟不語,他在這條奔騰血河前駐足凝望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才明悟了般,飄然離去。


    暮洛一一朝著劍城四方的幾條修行路踏足,確實與他想的一樣,劍城四周的幾條修行路全都遭遇了不測,有一條修行路屍骨如山,腐臭的屍體氣味令上蒼變色,落下了枯黃雨點,使得天地一片蕭瑟。


    還有一些修行路亦如那條奔騰血河,無數屍體或被藏在山洞裏,這山洞被一種陣法掩蓋,一共八塊巨大岩石遮掩了天機,使得外人根本無法看見,最終暮洛腰間的秋殺劍感知到了殺意,一劍劈開八塊巨石,山洞出現,頓時天地哀嚎,大雨紛飛,似天地都在憤怒。


    “究竟是誰如此殘忍,雖然殺人不過頭點地,可這未免太過有違天理。”


    暮洛沐浴著大雨,衣衫卻不曾打濕分毫,他怔怔凝視著腳下山洞,那觸目驚心的血腥場景令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卻,這位少年眉宇之間浮現一抹慍怒,修行者也終究是人,做出這種手段,當真泯滅了人性,暮洛一劍將此洞封鎖,以黃土祭天,朝著山洞叩拜了三次,風雨驟然而止,這一番舉動算是平息了上蒼的憤怒。


    為什麽是劍城四周的修行路?這位少年在蒼茫大地上思索,他朝著更遠一些的修行路進發,所見所聞並非如此,遠方依舊有鼎盛至極的修行路,人山人海,十分熱鬧,其中一些修行路更是猶如當初的劍城,有一種極為強大的勢力在支撐,讓修行者與凡人和諧共處,從而達到和諧與平衡。


    這些修行路上不曾有慘劇發生,甚至一些修行路極為輝煌,有十裏行者境的高人坐鎮,當暮洛踏入這些修行路時,便被數道氣息鎖定,這是一種不屬於劍氣與奇門道術的力量,屬於每一條修行路的極致,麵對諸多強者,暮洛微笑退走,偶爾興致來了,也會大打出手,劍不曾出鞘,以他如今的手段,足以應付諸多修行路上的高人。


    對暮洛而言,這是一場幸運,能與諸多高手交鋒,對他修行是一種獨到的提升,可對這些修行路而言,暮洛的到來絕對不算一個好消息。


    這些天,幾條遠離劍城的修行路皆動蕩不堪,據說有外來高手殺入修行路內,打傷了他們所在道路上的諸多高手,還據說那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可下手確實很厲害,一些老輩高人都未必能與之硬撼,可這也十分正常,畢竟年輕就是一種莫大的資本,隻要有了足夠的氣血,同等境界的老輩高人,一定會在比鬥中被年輕強者壓製,可這少年也很奇怪,他似乎不是為了殺人而來,隻是單純走上這一條修行路,朝著最深處走去。


    “他到底想幹什麽……”


    終於有人發現這位白衣少年並無歹意,便停下了阻撓,可依舊有很多強者暗中觀察,生怕這家夥突然發難。


    最終,暮洛並未出劍一次。


    他走到了諸多修行路的盡頭,看見了別樣的風景,那是一片更為浩瀚與宏大的世界,與他此時身處的八部浮屠塔外有著天壤之別。


    同樣的,所謂的十裏行者,在更大的一個世界看來不值一提。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山外還有山。


    暮洛輕吟,轉身離去,他在諸多修行路的盡頭留下來低語聲,不知想要說給誰聽,諸多修行路卻留下了一位白衣少年的事跡,時間平穩流淌,歲月無痕,劍城愈發平靜,這片城池似乎忘卻了劫難,子民休養生息,一切如常。


    暮洛在外遊曆數月後歸來,見到如常的劍城,看似微笑平和,可內心卻愈發不安,暴風雨之前的寧靜麽?這位劍子在遠離熱鬧的街道後,眉頭緊鎖,諸多劍子也在劍城內占據了一方,這一次,無人躲在自己的劍場內苦修,哪怕李巍峨也行走在劍城街道之間,左手一串糖葫蘆,右手一隻大蹄膀,啃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暮洛還看見了一位熟人,李巍峨那小侍女又被他給逮了迴來,慕容冬一臉幽怨的跟在李巍峨身後,朝著不遠處的白衣少年遞過去憎惡目光,不曾想這個心機頗深的女子還活著,暮洛微微一笑,懶得點破。


    若是李巍峨死在了一個女子的心機下,枉為劍城第一流劍子,也枉為那東土仙唐的持劍侍衛。


    可暮洛不理別人,卻總有人主動招惹他,慕容冬俏皮一笑,那桃花般的眼眸掃過暮洛腰間三劍,笑道:“小家夥,可別死在我前麵。”


    “不會。”


    直到慕容冬跟在李巍峨身後走遠了,這少年才喃喃低語,腰間三劍陡然顫抖,這一瞬間,暮洛迴想起了這段時間的見聞,從劍城四周那慘絕人寰的修行路,再到此刻,似乎完成了某種重疊。


    暮洛腳步一頓,他雖然不懂奇門陣法,可與那道人打交道時終究看過一些,腦海浮現劍城四周的死路,這位少年瞳孔深處浮現一抹驚恐。


    “有人在布死局,以劍城為中心,四方修行路為枷鎖,縛龍奪魄,以此吞掉劍城氣運。”


    暮洛腦海中浮現一出幕幕畫卷,劍城四方的修行路遭劫,諸多修行者反擊之後皆被殺害,屍體堆積如山,因劍城而死,滔天怨念化為無形大局,以此鎮殺一城生靈,果然如此,這是人為布局,不曾想那上蒼劫難還不曾到來,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暮洛微微一笑,竟未曾向任何劍子提起此事。


    想來也容易理解,如果事事都要劍子親力親為,那還留著那奇門道人何用,隻是不知那道人布局破陣的手段究竟多高明,麵對如此兇猛的殺局,又會拿出幾分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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