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殺劍子就這樣在眼前消失,暮洛打心底生出一股無言的恐懼,他迴想起了鬥戰聖塔那位苦頭陀的言語,不覺冒出一身冷汗,這位少年駐足良久,才幽幽歎息一聲,將那枯黃的秋殺劍拔起,秋殺劍顧名思義,內含一絲肅殺秋意,作為四季歌第三劍,這一劍威力比春來夏蟬都要強上不少,秋季雖然豐收茂盛,碩果累累,卻也內含天地蕭瑟的大悲涼,這種自然力量融入劍法之中,威力當然不同凡響。


    秋殺劍依舊在,然而耍劍的劍子卻消失不見,暮洛當初學到春來與夏蟬時打心眼裏開心,可拿到了這威力更勝一籌的秋殺,卻心頭沉重,好似有一塊無形的巨石壓在心頭,畢竟連上一位秋殺劍子都遭遇了難,更遑論修為尚且不足的自己,暮洛麵容冷峻,下意識揮舞起了手中想秋殺,一招招劍式悄然流淌,自然隨和之中卻深藏著一股蕭瑟的殺機,這就是秋殺劍招,與那位劍子的比鬥暮洛依舊在學習,驚人的天賦之下,秋殺劍招不一會兒便已精熟,這位少年收劍停身,雙眸微微閉起,感受著四周的自然氣息,四季歌來源於自然四季的輪迴,盡管不知道這一脈劍法的源頭何在,可暮洛很清楚,四季歌的創始者絕非劍城的城主,更不是十八劍子那一流的強者,能做出這等劍法的人物,一定在更遠的修行路上磨練與前行。


    時間飛逝,晝夜交替,暮洛按耐住內心的焦躁與不安,他三番四次想要衝出劍城,去看看大戰的結果,但時機終究不成熟,如今一出去必定麵對往生院可怕的攻勢,劍城十八劍子不知還活著幾位?而那從來氣定神閑的城主是否當真無敵於這條修行路,暮洛很擔心,眉宇之間滿是憂慮,可秋殺劍法始終難以步入信手拈來的自然境界,若是此時出去,無非是送死罷了。


    多一分力量便多一絲勝算,暮洛打定主意要幫助劍城了,縱然他還有著鬥戰聖塔出世子的身份,可小十九怎麽聽起來都覺得更親切幾分。


    “春來是風,夏蟬為蟲,秋殺是更高一層的氣,就像是一片金黃的豐收盛世。”


    四季歌每一種劍法都能造化異像,春來有‘花落知多少’,夏蟬能造化出萬千蟬鳴的景觀,而秋殺更是驚人,暮洛短暫的冥想,卻發覺秋殺劍囊括甚大,這種龐大的秋季劍法竟然可以造化出一片碩果累累的世界來,暮洛心神震蕩,越是如此,他反而越對那秋殺劍子的小事感到不安,修行路上有劫難,或天災人禍,或惡鬼妖魔,但並沒有修行者能夠說清楚什麽才是真正劫難,一千個修行者便會遇到一千種劫難,沒有人能說清楚以後的道路上會出現什麽,暮洛沉吟不語,繼續盤坐靜悟,原本秋殺劍法他早已爛熟於心,那造化出一片豐收盛世的手段也有了眉目,稍加領悟便能施展,可這一次這位少年竟然足足盤坐了三日,似是忘記了城外大戰,連繭劍子等人的生死都棄之不顧,一直到第三天清晨,這位少年默默起身,朝著這劍城的城門走去。


    ……


    大戰三日,劍城底蘊盡出,這是一場足以被載入史冊的大戰,參戰的修行者皆不是凡俗之輩,乃是這條修行路上最頂尖的人物,劍城十八劍子出動大半,甚至不曾有人後退一步,被打斷一臂的必孤劍子依舊在戰場中拚殺,幽冥劍嗡鳴顫抖,充滿了嗜血的饑渴,白晝與黑夜交替,這位劍子嘶吼著改天換日,與一位長眉老僧死命比拚著造化手段,一會兒青天白日,一尊老僧猶如彌陀般鎮壓天地,一隻大手落下,幾乎將必孤拍成肉泥,一會幽冥劍起,天色驟然昏暗,幽暗夜色下必孤猶如一尊魔頭,斬殺無數往生院僧人,一直到那老僧迴過神來,再一次將黑夜撕碎,令佛光普照……這不僅是一場修行者的爭鋒,更是為了各組自所信仰的修行路進行拚殺,李巍峨須發飛揚,猶如人仙,那八百斤金山銀山一落下,竟然化為一座載滿了各種靈寶的黃金大院,這一劍鎮壓了往生院的地利,令這座古廟宇地勢崩潰,無數條猶如巨龍般的地脈被斬斷,這座古廟宇的風水大勢徹底被破壞,時而從大地深處湧出黃水,淹沒了一尊尊供奉百年香火的佛像,時而高山崩塌,洶湧的山石流沙將一群僧眾卷入其中,動用十成本事的李巍峨無疑是恐怖的,他成為了往生院所有高手的噩夢,哪怕是在三位白眉老僧的圍攻之下,依舊風輕雲淡,猶如沙場上的戰神,見到了這一幕的繭劍子嘴角冷笑,化蝶三劍飛出,整個人化為妖獸般的飛蝶,雙翼震動,這時雲端上傳來九天鶴鳴,清麗的鶴鳴與這蝶舞共鳴共生,衍生出了一股摧毀天時的莫大威能,繭劍子與雲鶴合力出手,鎮壓了往生院的天時,兩大劍子竭盡全力之下,爆發出的力量比起李巍峨來隻強不弱,天穹震蕩,層雲潰散,一股莫大恐懼籠罩在往生院眾僧心頭,要知道,他們已經發出來求救梵唱,可隻到現在為止,竟然沒有任何一處八部浮屠塔的古廟宇前來相助,這是為何?


    “不應該的,鬥戰聖塔就在不遠處的那條路上!”


    一位老僧猶如金剛般怒吼,可下一秒這位老僧的頭顱卻被一劍切斷,這一劍角度刁鑽,從他身後突然襲來,尋常劍子自然是不屑於用這種偷襲,能讓一位劍子如此不擇手段的,唯有仇恨與憤怒,一位女子一腳將這老僧的無頭屍體踹開,而後頭也不迴的尋找下一個目標,盡管這位女劍子不是劍城十八劍子中最強大的,可手段卻是最為果斷與狠辣的一位,很多僧人都在退避,不敢與這個女瘋子一戰,花滿溪的喪親之疼痛唯有以殺消除,這位女劍子歇斯底裏的咆哮,衝入了人群最為密集的戰場,雷鳴與春來兩柄劍揮灑自如,一手是劍子的驕傲,另外一手則是痛苦與仇恨,花滿溪成為了往生院諸多出世子的關注點,一位麵容冷峻的少年僧人攔住了她,遊刃有餘的避開了春來與雷鳴,緊接著一拳轟出,直接打在了花滿溪小腹之上,這瘋狂的少女頓時倒飛出去,鮮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殘忍的弧線,這位出世子趁勝追擊,卻在中途默然停下。


    隻見這位少女倒地之後淚眼婆娑,可那雙眼睛依舊充滿了恨意,她用一種輕柔的語調呢喃,令那出世子怔怔出神,疑惑道:“還你?”


    “小劍客慷慨赴死,這一條命是不可能還迴來了。”


    城牆之上,一位陌生的青衣男子冷笑,眸光殺意畢露,他站在城主身邊,周身氣勢卻渾然不遜色於身邊的中年男子,這又是一位隱藏的劍子,與花滿溪一樣,背負雙劍,可他的雙劍明顯不凡,色澤一黑一白,好似天地共生,能互相交鳴,乃是一對珠聯璧合的雙劍,此時這位劍子朝著城主微笑,低聲道:“還等不等小十九,我還沒見過他,要是不等的話……”


    這位青衣男子氣質儒雅,溫潤如玉,可字裏行間卻難藏殺機,他稍微頓了一下,笑道:“不等的話,劍子普天黑白願出城一戰。”


    在西方修行界,普天是一個很不常見的姓氏,甚至不曾有人聽說過,可劍城之內臥虎藏龍,哪裏是一個西方修行界能夠看透的若是在遙遠的北方大海,普天這個姓氏足以令群魔臣服,修行者盡皆敬畏,麵對這位家室與來曆深不可測的劍子,城主大人隻是微微一笑,同樣儒雅的笑道:“等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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